趙清暄當時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險些沒暈過去。

  衛正弘的人為什麽會去湖州？而且還是莫幹山腳底下？

  那戶苗家人到底是什麽人？跟趙清明夫婦又有什麽關係？

  衛正弘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趙清明夫婦還存活於世……

  他肯定是知道了。

  可是他要對趙清明夫婦做什麽呢？又有沒有已經得逞呢？

  趙清暄一時間腦中冒出無數種猜想，每一種都讓他冷汗淋漓，當下便就吩咐孫少闕親自去湖州一趟，秘密徹查此事。

  孫少闕手腳利索，一來一回沒用多長時間便就將此事查了個水落石出，然後趕緊回京跟趙清暄稟報。

  的確是衛正弘派人來的湖州，假扮強盜擄走苗家人，然後將苗家人全部帶去遼北皇家農場，至於衛正弘為何突然對千裏之外的一個農戶之家來了興致，還這般興師動眾非要全部帶回去，這些心腹並不知曉，他們隻是奉命行事，而且臨行之前，衛正弘還再三叮囑，一旦遇上起疑的，不管是誰，一個不留，必須滅口，所以中元節那晚，這些人才會毫不猶豫地對官差下手。

  孫少闕沒有從這些人身上獲取什麽有用的線索，轉而又去詢問苗家人，苗家人更是一臉茫然，他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回遇險更是把苗大娘給嚇得病倒了。

  “你們家跟東北那邊有沒有往來？”孫少闕問，打量著那中年漢子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孫少闕便就有了數了，然後繼續問，“皇家農場那邊呢？你們跟裏頭的人有往來？有過節？”

  “沒沒沒！沒有！我們這平頭小老百姓哪裏敢跟皇家農場的人有過節？”那漢子忙不迭搖頭擺手，急出了一臉汗，甫一接觸到孫少闕銳利的目光，他又忙得挪開了眼，然後又低下頭，小聲道，“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人明擺擺就是心裏揣著事兒呢。

  當下，孫少闕的口氣便就沉了不少：“你說不知道那我就信你不知道，隻是這一次你們一家死裏得活，下一次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好運道，那就不好說了，你們且自求多福吧！”

  言畢，孫少闕作勢就要往外走，那漢子咬了咬牙，到底是攔住了孫少闕，一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哭嚎著給孫少闕叩頭：“求求大人！救救我弟弟吧！他已經被關在皇家農場大半年了！我們……我們哪裏拿得起贖人的錢？如今還不知他是生是死呢！”

  孫少闕倒是給聽得一愣：“什麽？你弟弟被關在皇家農場？”

  那漢子一個勁兒地點頭，當下一邊胡亂擦著眼淚一邊跟孫少闕講述。

  這漢子自然就是苗大哥，弟弟便就是苗二。

  苗二年後照舊去東北跑貨做生意，而苗大哥苗大嫂又添了小兒，所以便就沒再去西北跑貨，想著等明年孩子大一些，能抽身了再去，結果一家人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便就被打破了，先是有傳言道皇家農場那邊今年突然轉了政策，扣下了不少跟皇家農場私下做交易的生意人，苗家人將信將疑，免不了開始擔心起苗二來了，再然後，沒過多久，皇家農場那邊竟然派了人過來，直接告知他們苗二被關押，還放下話，想撈苗二出來，就得交贖金五百兩銀子，要是交不起的話，那就擎等著苗二牢底坐穿吧。

  五百兩？

  縱使苗大爺苗大娘勤快，兩個兒子也都算是能掙錢的，日子比尋常人家過得好，但是五百兩對他們來說卻還是天文數字。

  五十兩還能咬咬牙湊齊，五百兩，那……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苗家人掏不出銀子，那皇家農場的人也不廢話，直接走人，走的時候，還撂下一句，說什麽現在不贖人，往後每多過一年便就再加一百兩，苗大娘當場就暈死過去。

  也是從那之後，苗大娘的身子便就大不如前了。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五百兩銀子啊，不過我們……我們已經湊齊了八十兩，這已經是們全部的家當了，連所有親朋都借變了！現在都給您！求求您救我弟弟一命吧！”

  苗大哥越說越是難受，到後來已然是泣不成聲，這半年來，為了救弟弟，他，他們一家真真是心力交瘁。

  孫少闕徹底聽明白了，正是聽明白了，心裏才湧起一股子寒意來。

  如今誰人不知衛國公府剛正不阿，一掃皇家農場數十年的醃臢腐敗？連趙清暄都因此對衛國公改觀不少，可衛國公當真如此嗎？當真剛正不阿還清正廉明嗎？

  聽聞皇家農場陸陸續續捉拿關押的上百位苗二這樣的生意人，一掃之前的歪風邪氣，可若真如苗大所說那般，贖一個人要五百兩銀子的話，那衛正弘這一下子就能有幾萬兩的銀子入賬，卻也不必擔心這起子犯人、犯人家屬泄露出來，畢竟誰不知道人家衛國公可是堂堂未來國仗，所以誰也不會上趕著找死不是？

  幾萬兩銀子……

  那衛正弘這賺銀子的本事可比之前皇家農場上上下下加起來都厲害得多呢。

  不僅有幾萬兩銀子入賬，還能順帶賺個好名聲，更是讓主子放輕戒備，真真是一舉三得啊。

  孫少闕可萬萬沒想到衛正弘竟然還有這樣的手段，一時間都是震驚無語，不過，這並不是他此次前往湖州的目的，孫少闕想將此事放下，然後又問起了更重要的事兒來。

  “除了皇家農場，你們家跟……涼州那邊可有什麽往來嗎？涼州可有你們認識的人嗎？”孫少闕又問。

  苗大的臉明顯地就是一僵，旋即就忙不迭地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湖州人，怎麽可能認識涼州那邊的人？”

  孫少闕卻是看出了他這是在說謊，想了想，他隱隱約約能猜到苗大為什麽要說這個慌，，然後又壓低聲音問道：“你就不怕你們家的事兒連累到了別人？若是皇家農場的人或是別的什麽勢力，因為你們家的事兒牽累到了……涼州那邊的某戶人家，你們豈非要內疚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