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到了，囡囡，你放心，我會認真吃藥的，會好好兒養病的，不會讓你擔心。”趙清明靜靜聽著，然後答應道，語氣認真又懇切。

  這還是自趙清明生病以來，頭一次跟翩翩說這樣的話，翩翩一時又是欣慰又是難受，眼睛不由自主又開始有些發燙了，她伸手輕輕放在了男人的臉上，一邊啞聲道：“你能這樣想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趙清明沒再說話，伸手覆在了翩翩的白皙的小手上，隨著她一起輕輕撫摸著，半晌，他握住了翩翩的手，姑娘的手還是那樣的小巧，他的手還是輕而易舉地將姑娘的手握在手心裏，隻是姑娘的手卻也有跟從前不一樣的地方，肌膚明顯沒有從前那般嬌嫩了，手心裏更是生出了不少繭子，趙清明的指腹在那一個個繭子上來來回回，似是撫摸著心裏的一道道傷疤。

  這讓翩翩有些別扭，想要把手收回來，趙清明卻微微用力，沒讓她得逞，翩翩不樂意了，衝他翻了個白眼，一邊嬌嗔道：“你這是做什麽嘛？”

  趙清明低下頭親了親姑娘的手指，然後一字一字輕輕道：“翩翩，我的病若能醫好，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不行的話，卻也不能因為我將你給拖累垮了，答應我，要學著為自己著想，學著……即便沒有我，也能好好兒活著。”

  他不能也不想剝奪翩翩與他同甘共苦的權力，但是這前提是，翩翩能夠學會堅強，學會為自己著想。

  趙清明這話一出口，手中的那隻小手就驀地僵硬住了，姑娘臉上的嬌嗔也同時僵硬了，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姑娘才似乎緩了過來，聽明白了趙清明這話到底是怎樣的含義，眼淚頓時決堤而下，翩翩一個勁兒地點頭，哭個不停，竟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趙清明再沒說什麽，再次伸手，將翩翩擁入了懷中，翩翩撲進他懷裏，隨即哭聲震天，昏暗的房間裏，兩個人緊緊相擁，似是要把彼此嵌入體內一般。

  ……

  翩翩從來沒有這樣哭過，歇斯底裏，淚如雨下，後來哭得渾身虛脫，幾乎要暈過去，趙清明摸索著給她倒了水，喂了她喝下，卻也沒有攔著不許她哭，就這麽由著她發泄，直到翩翩哭累了，哭不動了，趙清明才取了帕子給她擦拭眼淚，一邊輕聲道：“哭完這次，以後就不許再哭了。”

  翩翩聽他這麽說，鼻頭又是一酸，可到底還是忍住了眼淚，使勁兒點了點頭，啞聲答應道：“嗯，不哭了。”

  往後，跟趙清明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彌足珍貴，她哪裏舍不得哭？也沒用功夫哭，她珍惜還來不及呢，更不想回憶裏總是帶著淚眼婆娑。

  “一下子睡了這麽久，肯定餓了吧？晚上想吃什麽？”翩翩擦幹淨了臉，饒是聲音還帶著沙啞，但是跟方才卻明顯判若兩人，情緒明顯好了許多。

  趙清明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一掃之前幾個月的陰霾壓抑，想了想，然後含笑道：“有點兒想吃……臊子麵了。”

  因為治病的緣故，如今趙清明的飲食十分清淡，再加上成日地喝藥，嘴裏總是泛著苦兮兮的味道，越發的食不知味了，胃口自然越來越差，也自然地就惦記臊子麵這樣刺激辛辣一些的食物了。

  翩翩聞言，稍稍一怔，隨即忙不迭點頭道：“成，那咱們就吃臊子麵，隻是太晚了不好去買肉，那這頓就先來素臊子，王爺大人可別生氣啊，對了王爺大人還要頭蒜嗎？”

  趙清明已經很久沒聽到翩翩叫自己“王爺大人”了，不由抿唇笑了：“那王妃大人可會嫌棄本王滿嘴的蒜味嗎？”

  “嗯……應該不會吧，大不了我也來頭蒜，到時候咱們半斤對八兩，自然誰也不嫌棄誰，”翩翩道，一邊就要下炕，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扭頭去看炕尾的小幾，隨即就驚呼出了聲，“呀，你湯藥還沒喝呢！”

  一邊說著，翩翩一邊忙不迭走過去，端起藥碗送到鼻子麵前使勁兒一嗅，頓時一臉愁雲慘淡：“哎呀，都放壞了，不能再喝了。”

  正是一年裏最炎熱的時候，擱了這麽一下午，能不變味兒嗎？

  翩翩免不了就開始心疼銀子了，嘴巴撅得老高，一個勁兒自責，這時候卻突然聽身後傳來趙清明的聲音：“我覺得翩翩倒是比湯藥來的管用，翩翩陪我睡了這一覺，醒來之後，我就覺得身子舒坦了不少，依我看，往後湯藥少喝一碗沒什麽，翩翩卻日日都要陪我睡覺才行……”

  這話還沒說完，趙清明自己都愣住了，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呢？

  登時，房間裏死一樣的寂靜，這讓趙清明更加尷尬了，當下輕咳兩聲，忙得跟翩翩解釋：“翩翩，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讓你陪我睡覺，我是讓你陪我午睡……不不不，也不是午睡，我是……”

  我是什麽？趙清明嘴巴張了張，愣是想不出合適的詞兒來，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憋出幾個字兒：“我是想讓你一直陪著我。”

  “好啊，你想要怎麽陪都行，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沒想到，翩翩答應得倒是十分麻利爽快，全然不似趙清明想的那般惱羞成怒，反倒還挺……

  趙清明驀地吞了一大口口水，麵頰泛起一抹紅暈，聽著翩翩穿鞋往外走，他趕緊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拋到腦後，然後也扶著炕沿兒站了起來：“翩翩，我幫你去燒火。”

  翩翩稍稍遲疑了那麽一下，但是看著男人一臉的懇切，她也就沒再繼續遲疑，然後轉身過來，牽起了趙清明的手，扶著他一路往外走。

  “趙清明，咱們家柿子已經有小蒜頭那麽大了，頭一次掛果，沒想到，還挺多，肯定是因為你平時侍弄的好。”

  “翩翩，先帶我去摸摸。”趙清明輕聲道，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侍弄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了，自從生病之後，他的心思便就不再這上頭了，成天的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