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神醫？

  趙清明頓時就坐直了身子，激動地道：“真的是莫神醫？”

  莫神醫，他當然是聽說過的，早在嘉善那邊，便就從柳郎中的口中得知了這位在西北鼎鼎有名的莫神醫，後來之所以選擇來涼州這邊定居，也跟這位莫神醫有關，隻是當時趙清明是盼著讓這位莫神醫給翩翩醫治腿疾，卻哪裏想到還有這一天？

  在到了涼州之後，趙清明也曾經跟馬大爺打聽過這位神秘莫測的莫神醫，不過馬大爺卻說這位莫神醫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他都已經好些年沒見到過人了，指不定早死在外頭了呢，趙清明聞言自是大失所望，不過好在翩翩的腿疾到涼州之後，也沒有再複發過，漸漸地，趙清明也就將莫神醫這人拋在了腦後，哪裏想到今天卻冷不丁地從沈郎中這裏聽到了莫神醫的名號？

  自是又震驚又激動。

  “莫神醫如今人在哪裏？還請沈郎中一定代為引薦！”趙清明摸索著抓住了沈郎中的胳膊，抓得很緊，似乎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郎中看了看那隻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看那張渴求的臉，沈郎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頓了頓，跟趙清明道：“家師常年在外遊曆，並無固定往返時間，去哪兒也是隨心所欲，所以……我並不知道家師如今人在何地……”

  見趙清明麵露絕望，沈郎中又忙地道：“不過家師時有書信回來，二海兄弟，你且放心，一旦在下收到了家師書信，便就第一時間回信讓他返回涼州，給你治病，在此期間，我會……會竭盡可能穩住病情，一定讓你等到師父回來，你切莫灰心，一定要配合吃藥，明白嗎？”

  一陣沉默之後，趙清明輕輕點了點頭：“多謝沈郎中，隻是……我想知道我最多能撐多久？”

  沈郎中咬了咬牙，道：“隻要你配合吃藥，切莫心浮氣躁，我總能讓你撐過半年的，屆時隻要師父他老人家一回來，定然能將你治好，你得振作起來，不能……”

  半年。

  隻有半年。

  沈郎中後麵的話，趙清明其實都已經聽不見了，他腦子裏頭“嗡嗡嗡”的響成一片，他的人生就隻剩下半年了。

  半年……他真的能夠等到那位莫神醫嗎？就算是等到了，莫神醫當真就能藥到病除嗎？

  若是……

  若是他此刻就返回京師，找按完求救呢？

  這念頭才一閃出，隨即便就被趙清明給否定了，他知道這條道兒是行不通的。

  寧王夫婦已然死在嘉善了，如今更是被葬在皇陵，時隔兩年，他這個寧王死而複生，出現在京師，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不會有人感慨他們死裏逃生的奇遇跟幸運，隻會有人去揣測安王的陰謀詭計，什麽安王心毒手辣，不僅架空萬歲爺還手刃另兩位皇子，將這一切嫁禍秦王，又什麽，寧王與安王狼狽為奸，迫害皇後與鄧氏一門……

  到時候，諸如此類的流言定會滿天飛，安王的處境自是岌岌可危。

  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嘉善的那一場大火，衛氏一門的手筆背後，安王究竟知不知情，這個問題，趙清明一直逃避著不肯去多想，但是很明顯，他對安王的感情已經再回不到從前那般全然信任，甚至是相依為命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恨安王，想眼睜睜地看著安王從高位隕落，失去為之奮鬥半生的一切，他做不到，那畢竟是他的哥哥。

  隻是，他卻不能確定，他的哥哥如今對他又是怎樣的心思想法？

  若是知道了他跟翩翩竟然還存活於世，他的哥哥是會激動高興、喜極而泣，還是義無反顧地對他們下手，將所有可能發生的危機都第一時間消除殆盡？

  所以……隻怕是他想回京師，想匍匐在兄長麵前乞求著救他一命，這樣的機會，他都不會有，更大的可能是，悄無聲息地死在途中。

  ……

  想到這裏，趙清明的心竟然漸漸平靜了下來，再開口的時候，也不待一絲恐慌了，隻是仍舊帶著懇切與哀求：“沈郎中，您放心我肯定會謹遵醫囑的，隻是……我的病情您能不能暫且瞞著內子？您也看得見，她年紀還小，怕是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我……我不想嚇到她，沈郎中，求您一定幫忙。”

  都道是醫者父母心，趙清明的請求沈郎中如何能不答應？當下便一聲歎息，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告訴她的。”

  其實按照行醫的規矩來說，遇到趙清明這樣的情況，沈郎中是不該直接將病情告知本人的，畢竟打擊太大，會擔心病患承受不住，繼而更是加重病情，所以每每這樣的情況，郎中都是告知家人，跟家人商量醫治對策，又或者是幹脆通知準備後事，但是這一次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

  趙清明就隻有翩翩這麽一位家人，而翩翩……

  就像趙清明說的，年紀還小，真真是嬌花似的姑娘，在跟翩翩的幾次接觸中，沈郎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翩翩的善良還有對夫君的深情，她就是這樣的一位好姑娘，好的……沈郎中實在不忍傷害，他也做不到跟那個一直期待與夫君生兒育女的姑娘說出她夫君實則命不久矣的話，真真是太殘酷了。

  她能受得了嗎？

  沈郎中覺得她肯定受不了，到時候一病不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沈郎中才會將病情對趙清明和盤托出，相比之下，他還是覺得趙清明這個大男人比翩翩更加容易接受現實。

  果然，他猜中了。

  “如此，就多謝沈郎中了。”聞言，趙清明起身，對著沈郎中就是深深一揖。

  “快起來吧，你坐好了，我跟你說說你往後都要主意些什麽。”沈郎中趕緊將人扶起，然後認認真真叮囑了起來。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的話，就聽著外頭有腳步聲傳來，趙清明忙得又小聲叮囑了沈郎中一番，讓他務必瞞著翩翩，沈郎中讓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