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胡說八道了？我說的不是真的？個個都削尖了腦袋想著去異國發財，但是真發財的有幾個？十個裏頭都不見得有一個！倒是死在外頭的不計其數，你……你剛才說有人幫馬家兒子捎信回來是吧？我跟你說！那個幫他捎信的這回也沒回來！人沒回來，口信也沒有一個，家裏人都急的跟熱鍋上螞蟻似的，這年是別想過安了！”

  “你說的是城北萬家老二？”

  “可不，就是他！跟馬家兒子一道去異國做生意，現在也不見蹤影了！萬家老娘現在天天在家裏嚎喪呢！”

  “呀！這事兒咋這麽邪乎呢？”

  “這可不是邪乎不邪乎的事兒，異國跟咱們大夏摩擦不斷，雖然咱們大夏的特產在異國賣得開，但是異國人對咱們仇視的卻不再少數，且又是在人家的地盤兒上，保不齊就遇上個心黑手冷的，咱們這邊的官府也管不到人家地盤……”

  “呀，你快閉嘴吧！還敢說這招災惹禍的話？我看你也沒說喝貓尿。”

  “呸呸呸！我啥也沒說！啥也沒說！”

  ……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聽不到了，翩翩一臉擔憂，小聲問趙清明道：“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趙清明搖了搖頭，沉聲道：“馬大哥馬大嫂的情況沒人知道，所以他們也不過是猜測。”

  “那……那他們說的……死在異國的人不計其數是真的嗎？”翩翩又問，聲音更小了，還微微帶著顫，其實她已經並不需要趙清明的答複了。

  翩翩是想起了苗大哥苗大嫂他們，當時苗大嫂跟她感慨來西北做生意的種種不容易，當時翩翩卻哪裏想到竟不容易到了這般境地，甚至還要拚出生死，難怪湖州那邊的人都是往東北跑貨，賺不賺得了銀子兩說，到底在大夏境內，總好過跑到西北跟異國人做生意，就算被坑了，甚至是丟了命，都不能指望大夏這邊的官員為他們主持公道。

  趙清明也在想這個，一時間麵色十分沉重，從前做皇子的時候，跟著先生學諸子百家學排兵布陣，自然也得了解大夏與鄰國的情況，哪一個是大夏強敵，哪一個是大夏友鄰，需要對誰友好，需要對誰強勢，又需要在什麽時候進攻或是懷柔……

  他們這些皇子還有臣子，站在堪輿圖前，指指點點，居高臨下，高談闊論，打著為了大夏江山、為了大夏黎民蒼生的旗號，各懷心思，各存算計。

  可哪一個又是真正地將所謂黎民百放在心上？

  越是做久了二海哥，他越是能體諒能理解百姓的苦與善。

  他們真的很善良，真的很容易就滿足，但凡年成好一些，但凡官府老爺用心一些，在他們看來，這就便是國泰民安、難得的好日子了。

  可是，這些父母官還有朝廷對得起這樣好的百姓嗎？

  ……

  趙清明跟翩翩心事重重地來到了馬家，進門之後，又都默契地換上了笑臉，翩翩衝著馬大娘就俏皮地拱了拱手，道：“給大娘拜年！”

  “呀！囡囡今兒穿的真好看！又好看又喜慶！大娘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沒見過比翩翩更好看的人兒，簡直比年畫上的仙女還好看！”馬大娘看著翩翩，滿眼都是歡喜跟驚豔，一邊將兩人往堂屋裏頭請，一邊還不忘半真半假地揶揄趙清明，“算你小子有福，娶到囡囡這樣天仙似的好姑娘，早兩年讓老婆子碰見囡囡，死活都得讓翩翩給老婆子做孫媳婦兒，哪裏還有你小子的美事兒？”

  “大娘！”翩翩哭笑不得，瞥了一言不發的趙清明，然後小聲跟馬大娘道，“他不禁逗，你可別再說了！”

  “切！多大人了竟還是個醋缸，”馬大娘白了趙清明一眼，不過卻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拉著翩翩坐下，道，“你們兩人先在屋裏等著，我去廚房看看，瑞兒跟老頭子都在裏頭忙活呢！”

  翩翩忙得又起身：“大娘，我也跟著過去幫忙吧？”

  “不用不用！攏共兩張鍋都使上了，你去也幫不了忙，”馬大娘一個勁兒地擺手，又跟翩翩道，“不著急，等下子，你幫大娘包餃子，趁著這回剁的餡兒多，少不得要包幾百個，到時候有的你忙！”

  “哎！那我就等著包餃子了。”翩翩笑著脆生生地答應。

  馬大娘撩著門簾急匆匆走了，一時間房中就隻剩下了翩翩跟趙清明，他們來馬家多了，也不會覺得局促，當下翩翩找來茶碗給趙清明倒了一杯，遞過去，打量著趙清明的麵色還沉沉的，便疑心問道：“怎麽了？還真生大娘氣了？大娘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你用得著醋成那樣？”

  趙清明卻不是醋，而是在想……

  “翩翩，你到底長什麽樣？”趙清明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他打一開始就想問了，許多的人都跟他感慨過翩翩的貌美，福伯、周嬤嬤、阿蠻，苗大娘、苗大嫂，還有現在的馬大爺馬大娘以及涼州這邊許許多多的街坊鄰居，個個都說翩翩好看，可是翩翩到底長這一張怎樣的臉呢？

  趙清明記得，曾經在麗妃那裏，麗妃曾經感慨過，說翩翩長得像已故的蘭妃，蘭妃是翩翩的親姑母，長得像也是有的，隻是蘭妃……

  是個什麽模樣呢？

  趙清明對蘭妃並沒有什麽印象，蘭妃入宮晚，當時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元後早已病故，所以自然不好往後宮去，凡事都得避諱，所以對於蘭妃有限的印象，都是來自於闔宮飲宴，不過在場的人太多，他也不會特地盯著父皇年輕貌美的妃子看，所以蘭妃長得什麽樣，他從來沒有什麽印象，唯一一次近距離地接觸，是那一年中秋隨著安王趙清暄一道拜見度有孕的蘭妃。

  那時候，父皇已經有了讓他迎娶蘭妃侄女、也就是翩翩的想法，也是有了這層關係，才有了他跟安王過來給蘭妃請安的事兒，其實也就是過來認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