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咱們一起，很快就能適應，”趙清明攥著翩翩的手，輕聲道，“就跟咱們當時很快就適應這裏一樣。”

  翩翩聞言這才覺得好受一些，當下點頭道：“你說的對，咱們肯定很快就能適應，很快又……又能擁有一個家，很快就能過上安寧恬然再不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明明翩翩說的都是趙清明的心裏話，但是落入趙清明的耳中，他還是覺得難過，為他的翩翩難過，為他的翩翩委屈著。

  從翩翩嫁給他到現在，還不到兩年呢，而他們卻已經換了三個家了……

  不，馬上就是第四個家了。

  從京師到嘉善又到如今的莫幹山，這兩年來，翩翩一直隨著他奔走，換了一個又一個家，也一直在適應新家，別說是翩翩這樣的姑娘家了，便是他這個大男人，每每想起都免不了覺得命運多舛、前途茫然，翩翩更是不知心裏裝了多少擔憂焦慮，但是翩翩卻從來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字半語，而是一直默默陪著他，不管是在風刀霜劍的京師，還是在陰霾肅殺的嘉善，又或是在荒僻之至的莫幹山，翩翩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就想一隻小火爐，永遠貼著他的心，永遠給他帶來溫暖和慰藉。

  他的翩翩就是這麽好，他當然要竭盡全力地去回報他的翩翩，要不然的話，豈非要遭天譴？

  “對，等到了涼州，咱們就再也不必提心吊膽了，咱們也再不用搬家了，”趙清明柔聲道，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梅香味道，趙清明又道，“到時候，咱們再墾出個花園兒裏，你喜歡什麽咱們就種什麽，咱們就一起靜靜守著園子裏的花兒長大，守著咱們的好日子，花開花謝，歲歲年年。”

  趙清明這話說的何其動人動情？可是翩翩的重點卻明顯跑偏了，聞言之後頓時目瞪口呆，瞪著眼看趙清明，還倒吸一口涼氣：“啥？花園兒？”

  虧她還一直在精打細算往後在涼州的開銷，尋思著怎麽花最少的銀子去置辦一個靠譜安全還絕不是凶宅的院子，結果趙清明一開口卻要懇出個花園兒？

  他這口氣是要買多大的宅子啊？他對他們如今的處境、兜裏的銀子怕是沒有清醒的認知哦！還當自己是鳳子龍孫呢？！

  翩翩正要苦口婆心勸趙清明認清現狀的時候，便就聽著門外傳來一陣驢叫聲，旋即就是苗大嫂的大嗓門兒：“二海！二海家的！你們都收拾好了吧？”

  苗大嫂是個精明熱情會來事兒的，不必苗大哥笨嘴拙舌，所以每次都必得苗大嫂跟著出門，要不然苗大哥哪裏做得成生意？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趙清明一聽到“二海”，頓時就一臉的生不如死，這個名字真的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從誰的嘴裏叫出來，都會讓趙清明從頭到腳迅速長出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真真是他的死穴，更讓趙清明崩潰的是……

  從今天起，他每天都要密集地聽到“二海”這個讓他窒息的稱呼，以前還好，也就是苗大娘偶爾叫一次，往後……

  “哎！苗大嫂！我跟二海都收拾好了！這就能走！”

  身邊又是一聲“二海”傳來，趙清明徹底麵如死灰，不過到底還得忍著，不止現在要忍，還得忍一路呢，話說從湖州到涼州得要多長時間？

  “知啦！”

  翩翩過去打開了院兒門，熱情地招呼苗大哥苗大嫂，苗大嫂滿臉堆笑，一邊指揮著苗大哥進來幫翩翩他們搬行李，一邊跟翩翩爽朗笑道：“從前就咱們老夫老妻兩個趕路，你大哥偏生又是個三角踹不出一個屁的，你都不知道每回我都給憋成什麽樣，這回好了，有你跟二海一路作伴，至少這兩個月的時間肯定熱鬧，不比從前那麽憋悶！”

  所以說，至少還要聽……兩個月的“二海”啊？

  “呼啦啦！”

  趙清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碎聲了，不過他也沒功夫去理會自己脆弱的小心靈，當下忙得跟苗大哥苗大嫂道：“多謝大哥大嫂肯捎我們一路，我們並無多少行禮，就兩個包袱，已經收拾好了，我進去拿上，咱們這就能走了。”

  一邊說著，趙清明一邊就摸索著進屋去拿東西，苗大嫂看著不由嘖嘖稱奇，小聲問翩翩道：“二海家的，你家男人瞧著不像是看不見的啊，我瞧著他這走路挺順當啊。”

  翩翩笑著解釋：“在這地方住了這麽長時間，屋裏屋外他都熟悉了，所以看上去才順當，隻是出了這院子，他便就不成了，處處得有人扶著才行，我也是個行動不便的，難免有照顧他不方便的時候，所以這一路上少不得要麻煩大哥大嫂，我現在這裏謝過二位啦！”

  一邊說著，翩翩一邊給兩人作揖，苗大嫂忙得過來將人扶起，一邊拍著胸脯道：“二海家的，你盡管把心放到肚子裏，我跟你大哥都是敞亮的性子，既是答應了要送你們去西北，自然說到做到，你們也用不著跟咱們客氣，說起來咱們也算是鄉裏鄉親，相互幫襯不也是應該的嗎？”

  苗大哥也不住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瞧著趙清明拎著包袱出來，苗大哥趕緊上去接包袱，其實那兩個包袱裏麵不過是裝著兩人的換洗衣裳還有一些幹糧，實在不算重，趙清明拿著根本不吃力，但是苗大哥卻死活非要幫著拿，搞得差點兒要打起來了似的，最後趙清明隻得哭笑不得地將包袱讓給了苗大哥，一邊笑著朝麵大哥拱手，道：“如此就多謝苗大哥了。”

  “不謝不謝，二海兄弟，既是喊我一聲哥往後就別跟哥客氣！”苗大哥大手一揮，心滿意足拎著包袱大步出門。

  苗大嫂看著那兩個不大的包袱，一臉吃驚：“你們怎麽就……這點子行禮？”

  翩翩苦笑著道：“大嫂，咱們原本也沒多少行禮，這小院兒原本也是久無人居，早就謊了，也是在沒什麽可拿著帶走的，所以……也就不過隻有幾件衣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