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想想都覺得好笑：“支書直接讓調查組的同誌把那天在場的每個人叫去單獨問，突然就把人叫去，誰都沒法串供。”

  “那些知青沒想到李愛蘭明明舉報的是我和咱大楊村，結果調查組的同誌會審他們，一個個嚇的喲，支書兒子說都快尿褲子了。”

  蔡老太聽的起勁：“然後呢？”

  “然後就是咱村的小子都不用串供，每一個被招進去說起李愛蘭跳河那件事都是一個說法，畢竟都是親眼看見的，嘴再笨的也能說明白自己那天到底看著啥了。”

  “那群知青就不一樣了，有的說李愛蘭掉河裏是被咱家大壯推的，有的說是本來就想跳河尋死沒想到遇上大壯打魚，他們救下李愛蘭後想跟大壯買魚，大壯沒同意，這才又起了糾紛……”

  “反正就是說啥的都有，用支書的話說就是一個個小心思不老少，怕和別人說的不一樣，全都自作聰明的往回圓話，結果越圓漏洞越大。”

  到了最後，盧知青一登場，直接把事實說出來，調查組的同誌還有啥不明白的？

  感情李愛蘭是把組織上對知青的照顧當槍使了，妄圖以一己之力坑害整個村子，踩著一個村子的信譽‘光榮’回城啊！

  王春花呸了一口：“她到後來還抓著人家同誌狡辯呢，說啥雖然跳河是假但是我欺負她是真的，我造她謠，她又精神病了。”

  沈錦無奈，擱王大娘的認知裏，‘心理上造成陰影’和‘精神病’倒是一如既往的畫等號。

  蔡老太聞言一驚：“調查組的同誌們沒相信吧？”

  “當然不信，狼來了的故事誰沒聽過，李愛蘭現在在他們心裏就是撒謊成精了，她說啥都不能信，但也不能不調查，所以同誌們又問了我欺負李愛蘭這事是不是真的。”

  王春花拉起沈錦的手，感激的不行：“還好小錦兒之前提點了我，我早就把事情跟鄉親們說明白了。”

  結局可想而知，王春花隻是犯了所有碎嘴老太太都會犯的錯，尤其還事出有因。

  是李愛蘭先造孽，王春花沒打她沒罵她隻是背後講究她，調查組的同誌也拿王春花沒辦法。

  不像上輩子，李愛蘭‘被逼’跳河這件事成立了，鬧的太大影響太不好，王春花這才被當典型給收拾了。

  這輩子李愛蘭啥事沒有，生龍活虎還敢搶魚，沒想到自己腳滑掉河裏了上來還威脅要魚，情節惡劣的人成了她李愛蘭。

  在調查組同誌們的心裏這位李知青簡直是他們生平見過的數一數二無恥之人，自然不可能向著她去處罰王春花。

  隻口頭囑咐幾句以後別再背後中傷他人，也不管王春花這老太太能不能聽明白這文詞，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人走後，王春花還抓著苟支書問呢，問啥叫中傷，她也沒拿刀捅李愛蘭啊，沒傷著她啊。

  聽完王春花的複述和疑惑，沈錦默默在心裏記了一筆，很好，掃盲班又添一員悍將。

  老太太們可不能仗著歲數大就逃課，須知活到老學到老，不然人家跟你講道理，你還合計人家汙蔑你拿刀捅人呢。

  “啊！”一直在旁邊吃著紅薯撻安靜聽八卦的沈有武突然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蔡老太拍著心口：“你幹啥，你嚇我一跳！”

  沈有武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前一陣在山腳找野菜，好像也遇著調查組的同誌了，好幾個人，抓著我就問我問題。”

  “問你啥了？不對，你挖野菜幹啥啊？這天哪有野菜啊。”

  沈有武歪著大腦袋想了想：“就問我李知青的事，問我知不知道李知青跳河了，我說她啥時候跳的河，我沒聽說過啊。”

  “我就知道殺年豬那天她想搶魚沒搶明白，然後自己掉自己在河麵上鑿的冰窟窿裏了，給河麵砸那老大坑，好懸沒淹死。”

  “我還納悶呢，我還問調查組的同誌，說李知青咋這麽饞魚呢，這回又跳河抓魚去了？咋抓的，跳河裏拿嘴追啊？同誌們說和我說不明白，我說那你們去找苟支書，苟支書是明白人。”

  沈錦、王春花、蔡老太，包括滿屋的吃瓜群眾，一時間全都沉默下來。

  這憨子還知道他自己不是個明白人，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清晰。

  沈錦扶額，不過換個角度想，她三哥讓調查組的同誌們去找苟支書，從而讓事實水落石出，倒是間接給上輩子的他自己報了一箭之仇。

  不然等調查組的同誌隨機問到知青頭上，知青回去後一說，所有人把口供串起來，這事的調查難度保準被翻一番。

  蔡老太又好氣又好笑：“那野菜呢？我也沒看你帶野菜回來啊。”

  說起野菜，沈有武更不好意思了：“小錦兒那天提了一嘴，說想吃野菜餃子了，我就想著去給小錦兒挖野菜。”

  “反正我一天天閑著沒事，你們又不讓我去河邊，我尋思著那去山腳肯定沒事，結果山腳的地都要被村裏人給踩爛了，根本沒找著野菜。”

  沈錦感動的抱抱他三哥的大腦袋。

  她憨三哥咋這麽可愛呢。

  “哥，晚上我就給你包餃子，咱不吃野菜餡的，咱包酸菜餡的！你想想，酸菜的酸爽和肥瘦相間的肉餡混在一起，再加點粉條剁碎。”

  “被白麵這麽一裹，放進嘴裏，又香又開胃……”

  王春花咕嚕一聲，把口水咽下去，看向老姐妹期期艾艾的說：“桂賢，我剛才來的時候腳崴了，咋地得養到吃完晚飯……”

  蔡老太：……

  我咋沒看見你腳崴了呢？你剛才說要去朱秀芬娘家找朱老太‘掰頭’的時候，腳底下就差蹬風火輪了！

  ……

  春耕之前，難得的暖和日子，大楊村的嗮穀場上，苟支書和田有田以及村裏的一種小幹部都坐在臨時搭建的台子上。

  鑼鼓喧天，村裏的大喇叭來來回回通知了好幾次，終於把全村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曬穀場。

  就連村裏的狗，都來了好幾條。

  田有田：“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個啥日子，我們村生產公社今天就要票選出一個副隊長……”

  大隊長田有田在上邊講話，沈大海看向朱秀芬，朱秀芬縮在兒子身後朝他點點頭。

  小聲說：“放心吧，我這幾天就忙活這個呢，雞蛋都送出去了，接了雞蛋的人家說指定能把票投你身上。”

  想起家裏被送出去的那些蛋，後來蛋不夠了還湊了糧食往外走禮，那麽多東西砸下去，難不成還砸不下來一個副隊長位置？

  尤其走禮的人家都是經過他和朱秀芬精挑細選的，這些人家裏肯定沒有選副隊長的親戚，沒有衝突，還拿了他的東西……

  朱秀芬：“而且我還都跟他們保證過，說二湖以後在城裏要是有機會，肯定先拉拔他們家的人。”

  這是朱秀芬的小智慧，反正都畫大餅了，畫一張和畫無數張有啥不一樣？她在每個走禮的人家都是這麽保證的，誰聽了不高興？

  反正就算以後二湖沒拉拔他們，她男人也是副隊長了，還用怕他們不樂意？

  拍拍媳婦肩膀，沈大海深吸一口氣，臉上掛上笑，眼底帶著對副隊長位置的勢在必得。

  就連看向台上的眼神，都變得貪婪又野心勃勃。

  沈二湖一家來的有些晚，他特意跟廠裏請了假，過來之後找到沈大海，湊過去小聲問：“咋樣哥，有沒有把握？”

  “八成。”

  八成，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沈二湖眼裏帶笑：“肯定沒跑，你看看跟你爭的這幾個人，不是文化程度沒你高，就是老實頭隻知道甩開膀子掙工分。”

  這樣的人，幹活是一把好手，可讓他們當幹部……也不能服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