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鄭媛      更新:2022-01-23 17:58      字數:5413
  有關於皇太後交給他的這張地圖,就像是一張毫無章法、胡亂草繪的簡圖。

    納真已經不知多少次研究過這張陳年老舊的羊皮地圖,再怎麽看,都像是一張江湖術士拿來騙人的假藏寶圖。

    圖中標示的藏寶地點,隻能模糊看出約莫是在北方,在外蒙古和內蒙古的界附近。

    一行人,包括馱物的快馬和兩匹載人的駿馬往北走…三人包括納真、嫿婧和牛耿鋒,之所以已三人共騎兩馬,是因為嫿婧看上了納真騎的那匹駿馬,所以告別了自己的小牡馬,爬上納真的坐騎。

    小孩也妄想騎大馬,為了她的安全顧慮,納真不得不與她共騎。

    當晚進入內蒙後,三人在一家客店投宿。客店的規模頗大,三人一到,店主人立即出來親自招呼,還口口聲聲尊稱牛耿鋒為少爺,看來這家大客店似乎是牛家經營的產業。

    將三人分別安置在客店二樓三間上房,晚上他正在房裏看那張荒謬不已的地圖,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納真,你睡了嗎?”

    嫿婧在門外小小聲地喊,虛弱的聲音讓他心頭一驚。

    “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才打開門,嫿婧已經盲目地撲向他。

    她身上裹著一條厚被子,手裏還拉著被子的角角,邊著眼睛,睡眼惺鬆地呢喃:“我作噩夢了…”投向他懷裏,理所當然索求他的安撫。

    厚大的被子包得她全身隻剩下一顆小頭顱在被外,他抱著懷中因為裹著被子以至於胖撲撲的她,有些無可奈何。

    “夢不是真的,沒什麽好怕。”輕描淡寫地安撫她,看到大眼裏不尋常的驚慌,納真微微感到意外。

    原以為,這個小丫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的夢一定是真的!”嫿婧固執地強調,大大的眼睛透出不安和驚惶。

    夢會應驗…在她心中一直是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從小就會作一些奇奇怪怪、之後就等著應驗的夢…這些夢包括她預知了她額娘的死,還有蘭娘娘的命運。

    盯著她固執的小臉,半晌,他連同被子抱起她微微打顫的身體,讓她躺在溫暖的炕上。

    好不容易讓她鬆開扯緊的被角,她卻轉而拉住他的衣袖,攀住他的手臂,抓緊了就再也不放手。

    “告訴我,你作了什麽夢?”他沙嘎地間,俊鬱的神情掠過一絲憂心。

    “納真,你抱我。”她仰起小臉,呢呢喃喃地請求。

    靜靜盯著她茫然的眼,任她拉著衣袖。然後,一手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小臉能貼在他上。

    “閉上眼睛:告訴我,你作了什麽夢。”他低柔地間。

    “我夢到自己被關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還有好可怕的陰影、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詭異的光,和一個臉麻子的女人…”她斷斷續續地低訴,瘦小的身子微微頭抖。

    納真陰暗的眸子掠過一道凜光。“你認為…這個夢,可能會應驗?”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的!”-掙開他的懷抱,她急切地說。

    他手上的勁道加重,用力把她進懷中。“我不會讓它變成真的。”低沉堅定的口氣,將力量輸進嫿婧心底。

    “納真…”她低低喚他。在他懷中抬起小頭,晶亮亮的眼眸中,驚懼與疑慮已經掃除。

    “嗯?”他回應,微微皺起眉頭。忽然感到懷中的小東西身上傳來的溫暖,反倒慰貼了他…“納真,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氣氟突然僵住。

    片刻後回過神,注意到懷中的小人兒正眨巴著大眼睛,微微笑地等他回答。

    “很晚了,我送你回房!”

    “納真,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不死心地重複問一遍,也不管是不是有厚臉皮的嫌疑,亮晶晶的大眼仍然充期待地望著他。

    原想模糊帶過,看來小丫頭是不會這麽輕易善罷幹休了。

    “不是。”他歎息回答。坦然麵對她的眼睛。

    她晶瑩的明眸霎時暗下,呼出一口氣。“好吧,我知道就算你愛我也不會承認的,那我就當你不愛我好了。”

    明明是她不承認他還沒愛上自己。

    納真沒多說什麽,抱著她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再要有進一步瑜矩的舉動,他不會容許自己。

    是因為已有子的身分不許他在心態上、身體上侵犯她,還是因為尚未解決那樁他不認同的婚姻…不論原因是什麽,現在的他沒有資格愛她。

    雖然…他已經罷不能地、莫名地眷戀著懷中的小東西。

    “咽?這是一張地圖嗎?”忽然看到桌上一張詭異的羊皮地圖,她失去元氣的明眸又閃閃生輝起來,憂鬱已經一掃而光。

    他失笑,她確實很容易快樂。

    “你看得出是一張地圖?”他間。

    “看起來像是一張地圖。”說了等於沒說。“咽?這上頭畫的圈圈叉叉是什麽?”她好奇地問,還把圖拿起來研究一番。

    “這是一張藏寶圖。”他回答。

    “藏寶圖?”幹脆拿起來貼著眼睛細瞧了一陣,然後煞有介事地點頭。“看起來像是一張藏寶圖!”原來隻是重複人家的話而已。

    “這圖打哪兒來的?用羊皮卷子繪成,瞧這副謹慎的模樣,該不會是騙人的藏寶圖吧!”背靠著他溫暖寬大的,把他當成了一把熱烘烘的躺椅,然後舒服地指著圖上的圈圈叉叉,嘟嘟囔囔地細語。

    “也許騙人,也許不是。關外寶藏的傳說由來已久,可能僅是空來風,可能是事實。”他平淡、保留地道。

    “什麽也不能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隻有這張藏寶圖。”他淡淡地道。任嫿婧研究那張藏寶圖,沒有收回,更沒有藏私。“但連這張藏寶圖是不是真的,都還存在著疑問。”

    “你還沒說:這圖打哪兒來的?”她問,其賞已經知道答案。

    她從小在太後那兒廝混,想當然是不會安分的。有一回她趁小李子公公不注意,就偷偷翻過太後好寶貝的一隻藏寶箱,裏頭就裝著這麽一卷羊皮卷子。

    她當然明白,這是太後交給納真的東西,隻是太後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實在不明白,難道當真隻是為了要他替皇阿瑪尋寶?

    實在可疑啊!朝全是可以替皇阿瑪效力的人,為什麽太後會選中了納真?

    “太後命人交給我這張圖,還下了道密旨,要我尋回圖中失落的遺寶。”他回答,語調絲毫聽不出對於尋寶這件事,懷有熱中的波瀾。

    “所以你身不由己的尋起寶來,雖然你並不以為然?”她問。

    他定定地看她。片刻,才淡然地回答:“隻是一個責任,與我是否以為然無關她突然笑眯了眼,轉過身攀住他的頸子,亮晶晶的眼朝他眨啊眨。“天下大概隻有你一個,對於人人都要追逐的寶藏這麽雲淡風清、不以為然!”

    他挑起眉。“那你呢?也是眾多追逐的一份子?”

    “當然啊!我愛金銀珠寶更愛世上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有可能得到的話,為什麽不要?

    雖然她是格格、雖然自小在宮裏見慣了奇珍異寶,但她可不在乎再多瞧一些好東西,如果那些個好東西是她的,那就更好。

    “納真,你真是奇怪的人:不過,因為喜歡奇怪的好東西的緣故,所以我喜歡你。”她不害燥地說出口,也兒沒想過害羞這兩個字。

    他失笑,被她歸類成“奇怪的好東西”不知道該喜該憂?

    “奇怪的東西不見得是好東西。”沈定地望著她,稍稍仰退了幾寸,因為小丫頭的小嘴已經不安分地悄悄貼了土來。

    “好東西也不見得是奇怪的東西。是因為我覺得它好、是因為我覺得它奇怪,所以對我來說它才有了意義。”她繞口令地說。說話的時候亮晶晶的眼睜轉啊轉,十分動人。

    納真屏住氣,望定她,心動之餘,懷疑她小小的腦袋瓜裏裝了怎樣的靈魂?

    外頭忽然有人敲門,兩人對望一眼,他對嫿婧說:“你待在這裏,別出來。”

    他下了炕,掩妥帳後開門。

    門外是牛耿鋒,他到納真房中,是為了打探有關寶藏的消息。

    事實上,牛百寧父子並不能確實藏寶圖在納真身上,他們隻是猜測,但見納真一路往北去,便推斷這項猜測可能不隻是空來風。

    “這麽晚來打攪實在過意不去,不過白天趕路,也不方便間明,額駙這一路往北地去必有個目的,能否先告知耿鋒一聲,我好派人先行打點。”進門後,牛耿鋒立即開門見山地道。

    “多謝費心。隻要到蒙古,屆時庫爾親王自會安排納真的住處。”他淡淡道。

    “額駙與庫爾親王是舊識?”牛耿鋒心頭一震,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意外得來的消息。

    據他所知,朝中沒有人知道納真殿試未舉前的真實身分,這件事大概隻有皇上心底有數。

    令人想不到的是,納員竟然會認識蒙古科爾沁部權傾一時的庫爾親王,單是此點已經讓人萬分意外,更何況聽納真話中的意思,他與庫爾親王似乎誼頗深!

    “我跟庫爾是舊。”納真道。

    牛耿鋒挑起眉,心底的疑惑更深。能直呼庫爾親王的名諱,可見他在蒙古有不小的勢力。納真究竟是何來頭,恐怕他要費一番心思去調查清楚。

    “額駙,這庫爾親王是蒙古科爾沁部的領袖,怎麽會和額駙…”

    “納真,你跟誰說話?人家等你好久了。”

    牛耿鋒的話說到一半,帳內冷不防傳出女子嬌嬌的唆聲。

    按著是嫿婧一顆小頭從帳裏出來,小臉周圍蒙著被單,無辜地對著外頭的兩人微微笑。“原來是你啊,牛頭頭的兒子。”

    隻出一顆小頭,身子卻藏在帳後,這樣曖昧的模樣兒,看在牛耿鋒眼裏,當然很像“那麽一回事兒”

    牛耿鋒的臉色異時難看到極點,打從第一眼見麵,他便覬覦嫿婧,現在看到她竟然在納真房裏,還躺在他的上,他忍不住妒火中燒!

    “額駙,這是怎麽回事?”牛耿鋒皮笑不笑地質問。

    雖然納真是當朝狀元,還是皇上的半子,但就因為他是沾了皇親的關係,牛耿鋒兒瞧不起他。

    要不是看在納真今的身分是個“額駙”他便用不著對他客氣,論及人才、相貌,他自認沒有一點不及納真。

    “哪有什麽怎麽回事兒?我在同我哥哥相親相愛,你有意見嗎?”笑眯眯地質問牛耿鋒,順道從帳裏伸出一支手,然後舉起白白的人小手揮一揮,叫喚納真過來。

    “納真,我覺得我好像發燒了,今天晚上你要陪我睡。”抓起他的大手擱在自己額前,表示她沒說謊。

    當下,納真屏住氣息。

    他站的角度正好擋住牛耿鋒的視線,她喚他過來然後迅速回手,從手部出的隙他看得一清二楚…小丫頭竟然在帳裏自己了衣服了!

    她喚他過來似乎就是要惡作劇的!因為很不幸的,他也正好看見她清純無辜的小臉上,掠過一抹妖女式的微笑。

    他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聽到這幾句逆倫悖禮的話,牛耿鋒倒了一口氣。

    “寺兒小姐,你和納真額駙雖然是兄妹,但也應該待之以禮,睡在一起成何體…”

    “嗬…”打個嗬欠,她皺起粉的眉心。“喂,牛耿鋒,你羅哩叭嗦的打攪我休息,要是我的病加重了,全都是你害的!”

    牛耿鋒還沒說完的話霎時全梗在喉頭,半晌,才吐吐地道:“那…那寺兒小姐,不如、不如由在下送你回房裏吧?”

    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僵住的納真時,她嫣然一笑。“好啊。”接著天真無的微微笑,正要拉開包裹住自己的帳…“不行!”迅速拉回她正要打開的帳,納真仰頭、吐氣,然後詛咒一聲。“該死的!”

    有記憶以來,4歲以後,他的情緒就不曾這麽失控過!

    她似乎是天生惹麻煩的麻煩,而他則是那個被莫名其妙賴上的倒楣鬼!

    “額駙?”牛耿鋒疑惑地間。

    “我會送她回房,你請回吧!”納真下逐客令。

    隻要有牛耿鋒在,小丫頭肯定不會放棄惡作劇的樂趣。

    “呃,真的不需在下效勞?我可以…”

    “請吧!”納真斬釘截鐵地回絕。

    牛耿鋒雖然不高興,礙著納真的身分,隻能道一聲打攪後離去。

    “這個人鬼頭鬼腦的,分明是想打聽事情,所以我替你打發了他!”牛耿鋒走後,嫿婧邀功她仰望著納真,兩支大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地盯著他看。

    他仰起臉,吐出一口氣。早知道小丫頭不會安分,更不會承認自己正在幹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他不說話,她幹脆打開帳,然後聽到他愕然地氣聲。

    “你在做什麽?”

    他腦子裏轟地一聲饗,雖然她不至於全、雖然她身上仍然穿著一件雪白色的肚兜,但是…但是這一切仍然太荒唐了!

    “咦?你幹麽那麽緊張?”她眨著水燦燦的大眼睛,天真地問他。

    然後看到他責備的眼神,並且立即別開臉。她還很好奇地問人家:“你是在不好意思嗎,納真?可是我還有穿肚兜兒啊!”疑惑地這麽問著,好像忘了該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她。

    其實。她之所以不在意被他瞧見自己的身體,是因為清楚他的身分,知道他其實是她的夫君。

    如果還有另一個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在宮裏不知道多少宮女看過她沒穿衣服的身體…當然是沒被男人看過啦!可是她懷疑在那樣毫無隱私的環境下成長,還有哪個格格被人看到穿肚兜的模樣會大於小敝的?如果有,她肯它那一定是裝的。

    “快把衣服穿好!”他急促地道。雖然執意不看他,仍然瞥到了她不著衣物的雪白香肩和半片瑩白剔透的口。

    他屏住氣息,驚覺到自己的血脈上湧,幾乎不能自已…他不是不曉人事的年輕小夥子,成年後自然有過男女經驗,但那樣的情境跟現在是絕不相同的。

    當時他和庫爾在一起確實輕狂過,但是所有的體驗,如今想來竟然不及隻看到小丫頭香肩和半片雪白的口印象深刻。

    及時地,他製止自己再往下深思的惑,想太多的結果是陷入小丫頭設計的陷阱裏…他轉身往外走…“納真,你要去哪裏?”她軟軟地嗲喚他,讓他從背脊一路竄上一陣皮疙瘩。

    “我住別間客房,這兒讓你睡!”他回答,一邊往外走。

    “可是…你不陪我嗎?我會作噩夢的!”她跳下拉住他,然後將綿軟的、幾近半的身子自動黏上去緊緊貼住他。

    他再一次僵住,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你不陪著我的話,我會好害怕、會睡不著,然後會死掉!”

    誇大不實的威脅,簡直比土匪還暴力。一麵還拿自個兒的身子黏著人家的背部,企圖要讓他吐血身亡而後已…“是真的喔,一直都不睡覺的話,我一定會死掉的…”

    再一次強調,好似如果她真的死掉的話全都是他的錯!

    可事實當真有這麽嚴重嗎?

    回過眼懷疑地盯住他無辜的大眼睛,裏麵真的有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莫名地揪緊了他的心。

    歎口氣,已經管不了是不是栽在她手上。在全身僵硬的情況下,他硬著頭皮不得不陪她“上”!

    照例地,在上他也像一支小猴兒一樣住他,不同隻在,因為是在上,她多出了兩條腿來他…一夜都是在失血的狀態下,納真張著眼無眠地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