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蜀國十三弦      更新:2022-01-21 11:11      字數:3483
  四月二十八, 封後大典。

  傅臻一身玄金色繪十二章紋的交領袞服,頭頂十二旒冠冕,腰懸大佩, 肩背寬闊, 威嚴凜然。阮阮則一身彩繡輝煌的皇後吉服,鳳冠霞帔, 珠環翠繞, 兩人並肩緩緩踏上承天台。

  丹陛之上, 五爪金龍與丹鳳朝陽徐徐鋪開,似物華天寶、斑斕盛景俱聚與此,飛簷鬥拱, 玉砌雕闌, 團花簇錦, 赫赫揚揚。

  朝臣百官搢笏於高台之下各就各位,儀衛司掌事太監揮舞鳴鞭, 三響過後,唱官昂首高喝“奏樂”、“舞蹈”, 數百名樂官緊跟著奏樂起舞, 唱官再唱“三拜”, 台下群臣齊齊鞠躬叩首,山呼萬歲,向帝後行三拜九叩之禮。

  阮阮聽到耳邊鳴鞭刺耳, 編鍾大震響徹雲霄,錦繡袍服在風中獵獵作響, 鳳冠鳳袍加起來快要超過她本身的重量, 整個人飄飄忽忽, 腳步時重時輕。

  腳下險些不穩之際, 一雙大手牢牢握緊了她。

  她的陛下,永遠都是這麽高大峻拔、矜貴雍雅。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給她最堅定的力量和穩穩的安全感。

  阮阮微微側頭,鳳冠上珠纓隨之徐徐晃動,仿若天上星河流轉,今日她化了與以往全然不同的妝容,瓌姿豔逸,容光絕倫,丹唇揚起時如榴風拂麵,嬌媚又明豔。

  她看向身邊的男人,是年少是救她於馬蹄之下的將軍,是玉照宮數不清的日日夜夜疼愛她的陛下,是此後山高路遠,她要執手走一輩子的人啊。

  眾臣叩拜之後平身,阮阮垂首看到哥哥著一身緋色朝服立於承天台下,背脊挺得筆直,散去素日的冷肅巍然的氣場,正嘴角含笑,昂首與她對視,一雙朗目中透著明亮的神采,少去許多不怒自威的味道。

  阮阮也彎唇朝哥哥一笑。

  這麽多年,他在沙場拚殺,生死難保,而她囿於內宅庭院,人如螻蟻,幸而命運兜兜轉轉終將她兄妹二人連在一起。陛下對哥哥有知遇之恩,更是對她有救命之恩,如今換她陰差陽錯地進宮來,陪伴陛下一生一世。

  好像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所有的事情雖有磕磕絆絆,卻也水到渠成,殊途同歸。

  這一日香濃春暖,惠風和暢,已是快要入夏的天氣了,厚重的冠袍下壓了一層細密的汗。

  上一回將鳳袍扯得斷線裂錦的畫麵還曆曆在目,今日這封後大典一過,傅臻突然就沒那麽猴急了,來日方長,自己的女人得慢慢地疼。

  鳳印按在她心口,這輩子就是他的人了,生同衾,死同穴。

  與她在一起的時日其實不算久,卻好似半生既過,又日日彷如初初愛上彼此的時刻,甜味是永遠咂摸不盡的。

  阮阮累了一整日,頂著幾十斤重的冠袍光是站上一日,雙腿就已經顫栗得沒了知覺。

  棠枝替她卸了妝發,阮阮整個人還是懶洋洋的,就想著趴到床上去,一覺睡到自然醒,可是不行,如今她是正式冊封的皇後娘娘了,闔宮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天下百姓還要看她母儀天下,如何還能像先前那般自在呢。

  傅臻換上一身常服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坐在妝奩前的模樣。

  他一上來,底下人仿佛提前知曉會發生什麽,相視幾眼後趕忙紛紛告退。

  傅臻忽然從背後摟住她纖腰,酥熱的氣息拂落在頸側,激得阮阮渾身一顫,“陛下,還有人在呢。”

  “都出去了,”傅臻說完,垂首吻在她經畔,她卸下吉服,換了一件蜜合色暗花緞裙,肩上繡著精致的折枝蓮式樣,隨著他俯身的動作,蓮紋下清瘦的肩骨微微聳起。

  傅臻深深地吸一口她身上的佛香,“聽沈烺說,你們從前在破廟待了小半年,這香氣就是從那裏醃出來的?”

  阮阮輕輕地皺眉,“怎麽能叫醃呢?”

  傅臻黏纏地將她打橫抱起來,嘴角浮起笑,“和朕在不止半年了,怎麽沒見你身上染上朕的味道?”

  阮阮抱著他的脖子,紅著臉不敢抬頭,“陛下,你正經些,如今我……好歹是個皇後了,叫旁人瞧見你我這般輕佻,傳出去像什麽話。”

  傅臻大笑起來:“封你做皇後,不是想用這條條框框來約束你,隻是想給你最高的榮寵和權力,朕早就說過,你可以為所欲為。”

  最後那一句略微拔高了音量,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廊下的下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抬頭看到陛下抱著皇後出殿,一舉一動還如從前那樣親昵,都默默地將方才這話記在心裏。

  這宮裏,陛下不在時,皇後娘娘最大,陛下在時,恐也是皇後娘娘為大。

  傅臻看出她今日出了汗,渾身乏累,便將人抱上轎輦,去的是湯泉宮的方向。

  轎輦內無人瞧見,阮阮便挨著他坐,雙手抱著傅臻的手臂,傅臻輕笑一聲,將人撈到自己身上來。

  阮阮坐在他腿上,轎輦晃動,硬邦邦的東西總是若有若無地抵著,阮阮霎時窘迫起來,想從他身上下去,傅臻卻伸手箍緊她腰身,低啞的話聲中暗含警告意味:“別亂動。”

  帷幔外夜風拂過,紅牆下的碧桃花瓣紛紛墜落,在石柱燈的光影裏輕飄飄地打著旋兒。

  阮阮在光影裏悄悄打量陛下,他身上的蠱毒去了,身體一日好過一日,眼瞳漆黑卻澄明,眉眼間沒有從前那般冷鷙,輪廓清晰分明,笑起來時清醒中帶著幾分落拓感,活像個貴公子。

  不過這笑也僅僅對她,外人麵前的陛下,還是那個矜貴威重、喜怒不形於色的天子。

  知道她身上寒氣淤積,傅臻就常帶她去湯泉宮,隻不過每次都不會放她安安穩穩地沐浴,總有別的花樣。

  阮阮下水後抓了把淨身的澡豆,還未準備好,便聽到嘩啦的水聲,身側漣漪一圈圈地漾開,緊接著傅臻的手纏上來,撫上她柔軟凹陷的腰肢。

  溫泉水上撒了花瓣,不過香味極淡,他靠得近,身上淡淡的沉水香縈繞在鼻尖,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他大掌微一用力,從水底將她穩穩托起和他齊平的高度,“阮阮,怕不怕跌?”

  阮阮纖長白皙的手指擱在他寬闊的肩膀,全身的重量都在他手上,雙腳在水下像雪白的珊瑚,緊張地蜷起來,低低地從喉間應了個嗯。

  傅臻指尖掐了把掌心的雪團,嗓音沉潤:“怕跌就勾著朕。”

  阮阮巴掌大的小臉被溫熱的水汽暈染出淺淺的緋紅,身子像繃緊的弦,好一會才慢慢地抬腿攀上他的腰身。

  傅臻沿著她的臉頰一路吻到頸窩,氣息粗重了很多,眼神也被灼熱的水汽蒸得滾燙。

  其實就算不這樣,有陛下在,都不會讓她摔著,可陛下的語氣毋庸置疑,她是完完全全被他掌控了,這個姿勢讓她窘迫異常,渾身都在戰栗,可若不依他,今夜是別想安生睡覺了。

  暮春初夏的天來沐浴,和寒冬臘月裏的感受全然不同。

  薄霧氤氳,水溫不必太高,皮膚很快就被熏蒸出霞紅的光澤。

  水是引的山上的活水,人在嫋嫋白霧之中,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淙淙熱流湧動,深深淺淺地撞擊出飛濺的水花。

  水洗過的身子滑嫩若凝脂,手感好得要命,可比起她柔軟嬌媚的嗓音,傅臻還是更喜歡後者。

  值守的宮人聽到裏頭斷斷續續,時而嬌促,時而輕盈,時而連聲音都喊不出,眾人麵麵相覷幾眼之後,都默默地紅了臉,低下頭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情。

  回去玉照宮已經是深夜。

  阮阮腦袋擱在傅臻腿上,撞散的意識這才一點點地拚湊起來。小腹還隱隱脹痛,想起他對著她來還不夠,後又將她換了個方向,接連幾次,那種致命的快感幾乎讓她大腦空白。

  她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傅臻彎唇笑了下,用巾帕替她擦拭發上的水珠。

  剛進宮那會,她的頭發雖然柔軟順滑,卻不夠黑亮,宮中養了許久,一直用的是最好的膏沐在打理,如今這滿頭青絲,又濃密又好看。

  傅臻覺得她香噴噴的,忍不住低下頭來吻了吻她的發心。

  去湯泉宮前用過了晚膳,折騰了兩三個時辰,阮阮肚子早就餓了,茶房的宮監知道主子回來得晚,特意備了兩碗果木翹羹,新鮮采摘的櫻桃堆了滿滿一樽琉璃盞,顏色鮮濃亮眼,看著汁水就多。

  阮阮便是再餓,一碗羹湯也遠遠足夠,傅臻不愛吃甜食,倒也不挑剔,陪著她吃了幾口。

  阮阮吃完就捏了幾枚櫻桃往嘴裏扔,燈下的小姑娘盡管未施粉黛,唇色也照舊驚豔,咬一口櫻桃,迸出的汁水在唇齒間四溢,紅豔又濃鬱。

  傅臻喉嚨一動,一雙朗目緩緩黯淡下去。

  阮阮已經吃了不少了,將琉璃盞推給他,“陛下,你也吃。”

  傅臻看著她:“你不吃了?剩下這些都給朕吃?”

  阮阮呆呆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被莫名其妙地抱到床上。

  這個時節的京城,第一批櫻桃已經熟透,禦用的水果,底下人無論如何不敢敷衍,能進宮入貴主們嘴的,個個顆粒飽滿,脆嫩多汁。

  她眼睜睜地看著案上的櫻桃一顆顆地減少,傅臻扣住她的手,沉啞的聲音在耳邊悶響,“阮阮還想不想讓朕吃,嗯?”

  阮阮滿臉發熱,薄繭的指尖掃過她幼嫩的皮膚,她身子不由得一縮。

  玲瓏剔透的櫻桃霎時汁液四溢,濕透了身下的錦衾,留下斑斑點點的紅,像一樹綻放的紅梅。

  傅臻從前極少吃櫻桃,頭一回貪戀這種甜蜜的味道,他吃一半,再來喂她,阮阮的臉快要比櫻桃還要紅了。

  他還要吃,她趕忙抬手去阻止,顫著聲道:“陛下明日還要早朝。”

  傅臻輕笑一聲,吻了吻她秀挺的鼻尖,“朕不像你嗜睡,朕能起來,大不了今夜不睡了,前朝大臣看朕夙興夜寐,興許能夠體恤朕一番。”

  他轉頭一想,今日封後大典,明日命婦都要進宮向皇後請安,自己累著不要緊,不能累著她,便道:“要不然,將命婦進宮的日子往後推一日,朕忍一忍,明日不動你。”

  阮阮咬咬唇偏過頭,麵上一片羞赧,“別讓人說我恃寵而驕,橫豎也就明日一天,我……我得早些歇息了。”

  傅臻沒那麽好說話,不過也答應了,“那朕就快些吃完好不好?”

  阮阮氣得不想和他說話,小臉埋進靠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