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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莘      更新:2021-12-27 09:08      字數:3303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 磅礴的大雨才緩緩停下。聽周邊的村民說, 山裏發生了幾處滑坡, 好在沒有人受傷。

  呂隊長慶幸不已,幸好他反應快, 帶著大家趕緊下山。如果真出了事情,誰也負責不了。

  本來後續的活動都因為這場大雨取消,沒有人提要去山裏找回自己的東西。

  這群年輕人都知道, 現在上山太危險了,還是回到家裏最安全。

  雨停之後, 阮鳳萱一刻都沒有耽誤。到了相對繁華的鎮上,找了一個電話亭,撥通了給哥哥的電話。

  阮清瑜正在部隊辦公室裏,接到阮鳳萱的電話有些驚訝。

  他這個妹妹頑皮搗蛋慣了,從來不會想著主動聯係他。一般他主動聯係, 阮鳳萱還能躲就躲, 最怕他嘮叨。

  這次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事情。

  “鳳萱,你不是在山裏嗎?”

  阮鳳萱嗯了一聲, 平靜的解釋道:“山裏下暴雨,出現滑坡了。怕危險, 我就回去了。”

  阮清瑜翻動檔案的手猛地停住:“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阮鳳萱沒回答,反而問道:“哥哥, 你還有假期嗎?”

  阮清瑜道:“最近事情太多, 又有一個任務。你嫂子跟我抱怨了幾次了, 怎麽,你有事情?”

  阮鳳萱一怔,想起夢境中的畫麵。大約也是在這樣的天氣,刮風下雨打雷,哥哥去參加一個危險任務,最後被歹毒察覺,沒能活著回來。

  耳後,她嫂子也跟著一起去了。

  阮鳳萱頭微微作疼,她明知道這樣的一個夢不能代表什麽。可心卻止不住的狂跳,猛地揪緊。

  像被針猛地刺了幾下,險些站不穩腳。她感受到那樣痛心的滋味,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曹慶耐心的陪在她身邊,發現她神色不對,額頭上冒著細細密密的汗珠。

  手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像是要嵌進肉裏,掌心溢出紅色的血珠。

  曹慶抓住她的手,用力掰開。又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的哄著:“鬆手,別傷害自己,你怎麽了?”

  阮鳳萱像是一瞬間重新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她猛地喊了一聲:“別去!不許去!”

  阮清瑜聽到話筒那頭的聲音,那時候的電話信號不夠好,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

  他著急的問:“萱萱,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阮鳳萱不是任性的性格,不讓他參加任務,隻能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阮鳳萱冷靜下來,喘氣道:“我在山上受傷了,很難受,你不要去參加這次任務了,回一趟京都行嗎?”

  她撒了謊,要將哥哥從危險的任務基地騙回來。

  阮清瑜不疑有他,他不認為妹妹會用這種事情撒謊:“你身體怎麽樣?沒事吧,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打假期申請。”

  “嗯。”阮鳳萱輕輕喘著氣,一半是剛剛嚇出來的,另一半則是裝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裝的像一點,哥哥肯定會請假回來的。

  她道:“你帶嫂子一起回來吧,我有點想她了。”

  阮清瑜還是不放心:“你真的沒事?聲音聽起來很累,去醫院了嗎?你現在在哪裏?”

  阮鳳萱道:“我還在山裏的縣城,等舒服一些了坐車回京都。我就是有點累,有點想你和嫂子了,我們都好久沒有見麵了。”

  阮清瑜聽了哭笑不得,他現在知道這小丫頭沒有受什麽大傷,就跟小時候一樣,還撒謊。

  可他一點也不生氣,他們兄妹的確太久沒有見麵了。

  自從爸媽出事之後,他一直待在部隊裏。爸媽臨終前將妹妹托付給他和席家,到頭來他這個哥哥一點事情都幫不上忙。

  阮清瑜歎一聲:“好了,我去打假期申請。好在這次任務我不是非去不可,下次不許這樣了。”

  哥哥還跟小時候一樣,總是無條件容忍著自己的各種任性。

  在夢裏,哥哥還活著的時候,什麽都跟父母在的時候一樣。

  即使她住在席家,席家人也對她客客氣氣的。那些上門來的遠方親戚都客氣的很,從來不敢對她冷臉。

  可哥哥去世後,一切都變了。

  阮鳳萱那個時候才知道,她無憂無慮生活的背後,都是父母哥哥在為她遮風擋雨。

  她的眼圈微紅,聲音中帶著哭腔:“哥哥,你一定要回來看我。”

  “這是怎麽了?”阮清瑜聽出來她哭了,急得不行:“多少年不哭鼻子了,怎麽這麽大了還哭?我可記得你小時候從院子裏的銀杏樹上摔下來都沒哭,那時候可把我嚇壞了。”

  阮鳳萱抹了一把眼淚,覺得在兩個男人麵前哭太丟人了,她悶聲道:“我就隨便哭哭,不要你管。”

  “行行。”阮清瑜忍不住笑,這樣有點小任性的丫頭才是他寶貝妹妹的脾氣。

  他道:“你回去的路上小心,我三天後就能到京都了。”

  阮鳳萱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後,耳邊還縈繞著哥哥的聲音。

  她記得,那一次她也是在山上。山體滑坡後,大家都鬧著要回去。

  她這次出來做了精細的計劃,假期才剛剛開始,現在回去,以後再想出來就沒有時間了。

  過了這個假期,她就要開始上大學了。

  席老爺子給她找了一位了不得的導師,她不想因為出去玩影響學習。

  於是她沒有選擇回去,而是繼續逗留在山腳下,在這一片山區的各個縣城遊走。

  雖然不敢去山裏,卻也怡然自得。

  可就在這段時間,她接到了哥哥因公殉職的噩耗。沒能見上最後一麵,隻看到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

  她甚至來不及崩潰,便得到嫂子殉情的消息。

  一下子失去了這個世界唯一的兩個親人,阮鳳萱的情緒一下崩潰了。

  在後麵無數的日子,她不斷地質問自己,如果當時她回去了,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她性格獨立,不喜歡膩膩歪歪。阮清瑜又總是在出任務,他連妻子都沒有時間陪伴,麵對獨立留在京都的阮鳳萱,總是有心無力。

  他們兄妹上一次通電話時,阮鳳萱還不耐煩的表示哥哥太絮叨了,婆婆媽媽的,跟女孩子一樣,嫂子會嫌棄的。

  誰能想到,上一次通話時嫌棄的語氣,竟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跟哥哥說話的態度。

  阮鳳萱一想到這樣的結局,便抑製不住的痛苦。

  她掛了電話,不管不顧的在電話亭裏蹲下,抱著膝蓋嚎啕的哭起來。

  曹慶慌了神,他不明白為什麽阮鳳萱會因為一個電話而哭泣。

  他真的以為阮鳳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傷,他跟著一起蹲下。

  兩個成年人,在狹窄的電話亭裏擁擠著。

  曹慶手足無措,伸出手想拍拍阮鳳萱的背安撫她,又怕被討厭。

  他隻敢虛浮著摸摸阮鳳萱的頭發,隔著一段距離,緊張的壓著嗓子安撫:“你別哭,你哪裏疼,我帶你去醫院,別哭。”

  阮鳳萱抽抽鼻子,抬頭的瞬間捕捉到曹慶傻愣愣的模樣,抽著鼻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鼻涕和著眼淚噴出來,掉到曹慶的衣服上。

  她臉紅了一下,尷尬的扭頭。

  曹慶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真絲的絹帕,微微顫抖著遞給阮鳳萱。

  阮鳳萱沉默的接過,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低頭瞥見曹慶衣服上的鼻涕,快速伸手給他擦了一下。

  曹慶心跳個不停,也許是電話亭太小了,裏麵的空氣不夠兩人呼吸。

  他甚至覺得要喘不過氣來,無法抑製的紅了臉。

  阮鳳萱想起夢裏那個敢把自己綁起來關禁閉的男人,怎麽也跟現在這個蠢樣對不上號。

  她將絹帕疊起來,放進自己的口袋,漫不經心道:“沒收了。”

  曹慶傻傻的哦了一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他真的是太笨了,隻要目光所及,但凡出現阮鳳萱,他就會立刻變成這副模樣。

  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巴掌,讓自己變得勇敢一些。

  阮鳳萱笑了一下:“你怎麽隨身帶著手帕?還這麽香,未婚妻送的嗎?”

  這個年代,但凡男女,都早早定了婚約。

  說到未婚妻,阮鳳萱心底堵著一口氣,無論如何,她這次回去一定要跟席文軒退婚。

  曹慶聽到未婚妻三個字,又是不一樣的反應。

  他下意識否認,找急忙慌的喊:“沒、沒有未婚妻!”

  阮鳳萱噗嗤一笑:“沒有就沒有,做什麽這麽大聲?”

  曹慶臉漲紅著,想到身邊的女子有一位未婚夫。他們還很相愛,他就嫉妒的要發瘋。

  他恨不得將阮鳳萱綁起來帶回家,再也不讓她見其他人。

  他不想她那麽對別人笑,隻能對自己一個人笑。

  曹慶不知道,他的眼神變得赤紅,眼底是□□裸的掠奪的瘋狂。

  阮鳳萱看得心驚,在夢裏,就是這樣的眼神。

  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她,不肯放她離開。

  阮鳳萱猛地站起來,嚴肅道:“你不許綁我,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的。”

  曹慶跟著站起來,他的心都漏了一拍,不知道阮鳳萱為什麽會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個子太高,猛地站起來直直撞上了電話亭的頂部。他沒來得及喊疼,著急的解釋。

  “我不會那麽做的,我,我,我就想看著你,看著你就好了。”

  阮鳳萱忍不住笑,她手指輕輕戳在曹慶的胸口,嬌俏的紅唇微微一勾,嫣然笑道:

  “我要回去跟席文軒退婚了,以後我也沒有未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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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然超級喜歡曹慶這樣蠢蠢的男人,hh主要是深情,晤,羨慕~

  大家明天見吧,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