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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莘      更新:2021-12-27 09:07      字數:6725
  席墨拿著洗好的葡萄走上前去, 目光稍稍偏移, 落在阮玉的側臉上。

  他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 遞給阮玉嘴邊。

  阮玉頓了一下,好似才察覺到他的靠近。猶豫了兩秒, 小心翼翼的叼著葡萄,等席墨放手。

  席墨沒有動,讓她張嘴。

  阮玉微微張開嘴,席墨手指一撚, 將果肉送進了她嘴裏,果皮還留在自己手上。

  “甜嗎?”他剛剛試了幾個,都挺甜的。產量雖然不多,但味道卻不錯。

  阮玉沒來得及細嚼慢咽,囫圇吞棗般將果肉咽了下去, 裏麵的葡萄籽也忘了吐出來。

  等到席墨問, 她才晤了一聲,仔細回味了一下嘴裏的味道,低聲道:“挺甜的。”

  “那多吃幾個。”席墨將果盆放在石桌上,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個墊子,給阮玉墊在石凳上, 拉著她坐下。

  阮玉坐下來, 視線落在畫板上的水彩紙上。

  她把底稿畫完了,線稿不複雜, 就是一個簡單的葡萄藤。

  茂盛的葡萄樹上, 一串又一串的果實垂下, 壓著葡萄藤也微微的往下垂。

  每到葡萄成熟的季節,便能天天一串甜蜜的葡萄。

  葡萄藤下,是一個小女孩的背影。

  看不清神色,但阮玉畫的時候想,她一定是在微笑。

  苦難留給她的,並不全部是痛苦,還有成長。

  席墨準備了一個瓷白的小碟子,給阮玉剝好了一小盆果肉。

  阮玉低著頭沒有看他,慢吞吞的吃起來。

  席墨低聲提醒:“別忘了吐籽。”

  “哦。”

  席墨沒有采摘很多葡萄,就洗了一串。等他剝完一串葡萄,小碟子裏已經堆得滿滿當當的。

  阮玉吃東西太慢,吃的速度還比不過席墨剝的速度。

  席墨站起來,去旁邊的噴泉旁洗了把手,又回到長廊下。

  阮玉又吃掉了幾顆果肉,葡萄籽堆在另一個小碟子裏,也滿滿當當一小碟了。

  席墨坐在她身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他靜靜看著她,沒有開口。

  阮玉不明所以的嗯了一聲,仰著腦袋看他。

  她昨晚就感覺,席墨其實有話跟她說,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開口。

  能讓席墨猶豫反複,不開口說的話,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

  阮玉沒有追問,隻是抬頭望了他一眼,便又收回視線。

  她的食指跟拇指捏過葡萄,有些黏黏的。

  席墨剛剛洗手的時候,從庭院沙發那邊抽了一張濕紙巾。也沒有說話,隻是拉過阮玉的手,耐心的給她擦拭。

  擦到最後一根手指的時候,阮玉手指動了動,想要抽回。

  席墨輕輕捏住她的手腕,阮玉便抽不動了。

  阮玉的手很漂亮,骨節纖細,指尖白皙。

  席墨捏著她的手,怕一用力就捏斷了。

  他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才緩緩道:“小玉,你想見見你的生父嗎?”

  阮玉想過席墨要對她說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但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會有關她的生父。

  她的那個……強奸犯父親嗎?

  阮玉一下怔住了,回憶起裏一幕幕,全是席佳鈺囂張且尖銳的笑。

  她讓一群同學堵在放學的路上,拿小石頭扔自己。邊扔,嘴裏還念著說她是強奸犯的女兒。

  阮玉嘴角的微笑還沒有徹底消失,僵在臉上,她的表情木木的,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陣涼風襲來,阮玉瑟縮了一下,猛地抽回手,一下站了起來。

  她站得太猛,坐久了有些血液不循環,站起來的時候,腦子鈍鈍的,身子晃了一下。

  席墨跟著站起來,從背後將她抱進懷裏。

  他湊到阮玉耳邊低聲道:“不想見也沒有關係,我隻是告訴你一聲,他出獄了,想見你。見不見,決定權在你手裏。”

  阮玉腦子暈乎乎的,她想到媽媽割腕自殺的時候,留下的那個笑。

  她對她說:“這裙子他最喜歡了。”

  阮玉不知道,這個他是誰。

  但她知道,那裙子好難好難洗的,她洗了好久,也洗不幹淨。

  即使到了現在,上麵還有一些暗紅的血跡。

  髒了的裙子,就洗不幹淨了。

  阮玉怔愣許久,耳邊是席墨鼻翼間噴吐出來的溫熱氣息。

  她深深呼吸幾次,反詰道:“他憑什麽要見我?”

  席墨低聲道:“你聽我說,當年的事情,跟你知道的那些過去不太一樣。”

  阮玉身子僵硬的不行,手指冰涼。

  剛剛席墨才給她捂暖的指尖,又涼的驚人。明明夏末帶著餘熱的季節,阮玉卻渾身冰涼的。

  席墨捂著她的雙手,給她輕輕捂著。

  阮玉沒有動,她靠在席墨懷裏歇力。

  她真的好累啊。

  阮玉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恢複了幾絲冷靜。

  “當年發生了什麽?”她的聲音艱澀,似乎難以啟齒,頓了頓,又猶豫片刻,嘴唇上下翁動許久,口水都咽了幾次,才艱難的問出口。

  “他,不是強奸犯嗎?”

  這次輪到席墨沉默了,嚴格意義上來講,曹慶的確是。

  他不顧阮鳳萱的意願,將她搶回了家。

  也許後來在相處過程中,阮鳳萱原諒了曹慶,但不可否認,曹慶一開始的做法,就是違背阮鳳萱意願的。

  即使有那麽多前提,若是曹慶不帶走阮鳳萱,她會遭受更多的苦難。

  隻是那些前提,在事實麵前,都顯得淺薄無力。

  席墨沉默,阮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阮玉深深吸一口氣,她推開席墨的手,低聲道:“我不想見。”

  她沿著石子路,走到旁邊的沙發區,軟軟的坐在沙發上。

  將雙腿收起來,貼在肚子上,小小的一個,蜷縮在沙發裏。

  麵上沒有太多的波動,但渾身散發著閑人莫近的疏離感。

  阮玉的肚子已經有些大了,最近胎動比較頻繁。剛剛情緒波動大了一些,寶寶還不甘寂寞的踹了她一腳。

  阮玉輕輕歎息一聲,膝蓋靠在微微凸起的腹部,還能感覺到寶寶的動靜。

  席墨沒有逼她,跟著她走過去。

  休閑區的沙發比較小,都是單人沙發。席墨坐在沙發扶手上,向前半傾身體,將阮玉的雙腳捏在手中。

  阮玉手小腳小,席墨一隻手就能蓋住她的一雙足。

  小小的,腳趾圓潤玲瓏。

  席墨把玩了一會兒,給她焐熱。

  “不想見我們就不見。”

  他低聲道,阮玉晤了一聲,又陷入了沉默。

  席墨也沒有開口,站在自己的私心上,他是不願意阮玉去見曹慶的。

  畢竟在他看來,他的玉崽不需要一個素未謀麵的父親。

  但若是曹慶真的愛阮鳳萱,想必也會很愛阮玉。這是他心上人的女兒,無論如何,他都會對阮玉好。

  若是如此,席墨希望阮玉見一見她的生父。

  他覺得,阮玉童年不幸,留下了太多的陰影。

  別人家的孩子,都父母雙全。即使家境差些,但至少溫馨幸福。

  可阮玉沒有體驗過完整的家庭,她的性格,她的心理,也正是這個原因,一直波動起伏。

  若是有一個疼愛她的父親,讓她知道,她不是被拋棄的。

  那大概,對阮玉的情緒也會有所改善。

  席墨打心底不希望有人跟自己分享阮玉,但若是那個人跟他一樣疼愛阮玉,他願意做出一些讓步。

  阮玉窩在沙發上,心情有些煩亂。但經過一開始的怔愣後,她已經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的生父出獄了,還想見她。

  阮玉忍不住想起來,席佳鈺在她耳邊嘲諷的笑。

  她說:“你那個強奸犯父親遲早會出獄的,他會來找你的,你等著吧!”

  阮玉微微仰頭,從頭頂的遮光板望出去,是一小角的蔚藍天空。

  今天的天氣真好呀!

  她望著露出來的一朵雲,有些愣愣的想。

  那朵雲的形狀仔細看看,有點像一個人。

  那個人拿著一把刀,麵目凶狠,隨時都要暴起殺人。一陣風飄過,再仔細看看,那人好像拿著一朵花,眉目含笑。

  阮玉盯著看了一會兒,眼睛有些酸,便緩緩閉上雙眸。

  她在想,她的生父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又是為什麽想見她呢?

  是不是跟席佳鈺說的那樣,想要報複她呢?

  應該不會吧,既然是席墨開口說的,大概他已經查過了。

  席墨不可能害她的,從一開始就沒有害過她。

  他一直是很好的人。

  那他的生父,會不會是很好的人呢?

  她媽媽說過,他有時候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阮玉回憶起很小的時候,難得她媽媽不在療養院,抱著她在院子裏曬太陽。

  小聲的跟她交談著,帶她認識院子裏的各種昆蟲植物。

  說著說著,會淡淡帶過她以前的歲月。

  她說:“你笑起來跟他很像,還好其他地方不像他,不然也太難看了。”

  說著,自己便笑了。

  那個時候的阮玉,還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她不知道媽媽在說誰,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麽笑得那麽好看。

  她隻是,強行記住了她媽媽說過的每一句話。

  因為相處實在太過短暫,時光匆匆,歲月都顯得潦草。

  她不得不,努力在沒有記憶的年紀,將所有的一點一滴都記下來。

  阮玉想,那我跟他應該有些像的。

  媽媽跟他,會有愛嗎?

  在阮玉少得可憐的記憶中,阮鳳萱才草草提過三次關於她的生父。

  每一次,都沒有點名道姓,甚至沒有告訴阮玉他的名字。

  隻是偶爾一個人發呆的時候,望著空白露出淺淺的笑。

  阮玉意識有些模糊的時候,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為什麽想見我?”

  席墨輕輕的給她按摩著腳踝,阮玉的腳踝有些浮腫。月份大了,多走路都會覺得累。

  他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是你的父親,有一些陳年舊事,想跟你聊一聊。”

  阮玉靜默片刻,她閉著雙眸,一直沒有開口。

  席墨知道她沒有睡著,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內心大抵極度不安。

  席墨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沒開口,阮玉緩緩開口了。

  “我想考慮一段時間。”

  “好。”席墨低聲道:“不想見就不要見,你自己決定。”

  阮玉沒有再開口,她將腦袋埋在膝蓋中。因為月份大了,這個動作做起來有些困難,會壓著孩子。

  她隻埋了一會兒,又放下雙腿,站起來,回到了長廊下。

  坐在畫架前,拿出畫筆,調配著顏料。

  她靜了靜心,將之前的那一副畫上完了顏色。

  幾次調配顏色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想用黑色的背景,想要將這個世界,變成黑暗。

  但等她落筆時,總忍不住會想到席墨舉著那串葡萄,讓她慢慢畫的場景。

  最後阮玉用正常的色彩,畫完這一副畫。

  畫風寫意,並沒有太過寫實。阮玉畫的快速,寥寥幾筆,隻畫出了神韻。

  翠綠的葉子下麵,掛著豐收的果實。編者馬尾的女孩,穿著粉色的公主裙,背對著看畫人,正仰著脖子,虔誠的等待著熟透的果實。

  她一定很期待,能夠吃到這些葡萄。

  阮玉畫完最後一筆,將畫筆丟開。不知道為什麽,眼尾竟隱隱有些濕潤。

  當天晚上,席墨將關於曹慶的所有資料都放在了阮玉的房間裏。

  包括當年的一些照片,當初發生過的事情,以及席老爺子隱瞞的一部分故事。

  席墨希望阮玉能放下這一個心結,不管接受與否,她都有知情權。

  至少,她的父親並沒有外人說的那麽不堪。

  席墨給阮玉留了半個小時看這些資料的時間,算算時間,等到阮玉看得差不多了,他便推門進去。

  小丫頭坐在書桌前,桌麵上淩亂的擺放著那些資料。都翻過一遍,翻到最後也許是沒了耐心,就一把推開,一部分丟在了地上也沒人管。

  阮玉看著手上的一張照片,正愣愣出神。

  她的眼圈紅紅的,卻沒有徹底哭出來。

  席墨推門進去,將她手裏的照片拿走。

  阮玉手指一緊,想要搶住照片。席墨執意要拿走,她也抓不住。

  阮玉掙紮了一下,便放棄了這個無畏的舉動。

  席墨低頭看著那張照片,這是唯一一張,阮鳳萱半隻手出鏡的照片。

  照片中,能看出來兩個人很親昵。若不是知道這麽多,也隻會認為這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曹慶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但不難看出,眼底蕩漾著熱切的愛意。

  這種眼神,隻有麵對心愛之人時才會出現。

  席墨將照片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傾,伸手將阮玉攔腰抱了起來。

  阮玉雙腳騰空,下意識摟住席墨的脖子。

  席墨抱著她走到床邊上坐下,讓阮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輕輕摟著她,按了按她的腦袋,讓她埋在自己懷裏。

  “想哭嗎?”

  阮玉搖搖頭,聲音悶悶的:“哭不出來。”

  席墨沒有勉強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那你趴一會兒。”

  阮玉低低嗯了一聲,埋在席墨的懷裏,沒有再開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席墨以為她睡著了,才聽到她開口:“明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她一隻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太過用力,指節有些泛白。

  席墨輕輕握著她的手,讓她放鬆一下,不要用力。

  阮玉慢慢放鬆手上的力氣,席墨順勢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手掌中。

  “緊張的話,就用力捏我的手,我不怕疼。”

  阮玉沒有應聲,卻輕輕的捏了席墨一下。

  席墨道:“一點也不疼,可以再用力一點。”

  阮玉搖搖頭,沒有繼續捏,也沒有開口。

  席墨這才低頭輕輕碰了碰她的眼瞼:“我知道,明天是媽媽的忌日,我訂了花,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都訂了一些。”

  阮鳳萱的墓碑在江南,阮家的祖墳上。

  阮家的人,都葬在那邊。

  每到清明,席老爺子都會來一趟江南。他對老友是心中懷有愧疚的,不來無法安心。

  阮玉跟著來過幾次,後來年紀大了,席老爺子便讓她不要跟著了。

  她媽媽的忌日,她總是在家裏準備一些東西,在路邊燒一燒。

  沒有人陪著,她一個人甚至不敢過來。

  每到這樣的日子,她都會記得她媽媽最後的那個微笑。

  那天她打扮的好漂亮,阮玉以為媽媽要帶自己出去玩,內心雀躍了許久。

  她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媽媽的裙子就滿是鮮血。

  她靠在牆壁上,歐式複古的寬大裙擺鋪滿了半個房間,鮮血蔓延,染紅了整個裙擺。

  刺眼奪目的紅,常常出現在阮玉的夢中。

  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入睡。

  一旦睡著,便會反反複複想起那一幕。

  她的媽媽笑得好漂亮,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眸。

  那雙靈動的,帶著萬般風情的眼眸,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阮玉坐在席墨懷裏,又回憶了那一幕場景。

  太過血腥,以至於她根本無法忘記。

  她緊緊摟著席墨的脖子,好似要和他融為一體。

  緊緊的,不肯放開。

  “我好害怕……”

  她低聲呢喃,這大概是阮玉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她真的很害怕,她一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

  如果她媽媽選擇離開,為什麽一定要當著她的麵。

  從哪天開始,阮玉就不敢哭了。

  因為她媽媽走的時候,一直在笑著。

  “不怕,我在呢。”席墨緊緊抱住她,想要給她給多的安慰,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你感覺的到嗎?我就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我會一直陪著你。”

  席墨難得說這麽多話,為了讓阮玉多一些安全感,他反反複複的重複著,訴說著,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阮玉緊緊摟著他,聲音低低的,好似夾著哭腔。

  “你真的不會離開嗎?媽媽也說過,會一直陪著我長大的……還有爺爺,他答應過會一直照顧我,可他每次都幫席佳鈺……你也離開了,你出國了,不理我了……”

  “不會了,這次真的不會離開了。”席墨心底酸澀,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三年前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著阮玉一起走。

  如果時光倒流,即使有再大的困難,他也要帶著阮玉一起離開。

  “我保證,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帶著你一起。我恨不得把你變小,拴在褲腰帶上。”

  席墨輕輕吻著她的發頂。

  阮玉因為他這句玩笑話,噗嗤笑了一下。

  她笑完嘟囔了一聲:“誰要被你拴在褲腰帶上啊……”

  好不容易流出的眼淚又被憋了回去,倒是沒有那麽難過了。

  她有些想明白了,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強求。

  阮玉不明白她的媽媽為什麽一定要離開,但媽媽不是她的附屬品,不是一定要因為她,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離開的時候,是開心的,那就夠了。

  她沒有辦法強行改變媽媽的想法,她活著,就是不快樂。

  席墨摸摸她的額頭,將她眼尾的淚水擦去。

  “我願意被你拴在褲腰帶上。”

  阮玉臉色緋紅一片,將腦袋埋在他懷裏沒開口。

  第二天,阮玉很早就醒了。第一次睜眼的時候,大約才五點。

  昨晚她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但被席墨哄著,竟迷迷糊糊也很快睡了過去。

  睡下的時候,是席墨抱著她睡的。等再醒來的時候,席墨卻已經不見蹤影。

  阮玉精神仍有些恍惚,瞪著眼睛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圈,沒找到人,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

  等到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時針停在七的位置。

  李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席墨坐在她身邊,翻看著徐特助發來的文件。

  席墨看到她睜眼,將手裏的文件放在一旁,俯身親吻她的額發:“還要眯一會兒嗎?”

  阮玉搖搖頭,她還沒有洗漱,不想開口。

  席墨善解人意的碰碰她的臉頰,讓她起床。

  今天他們說好了一起去阮家的墓地,席墨訂好了鮮花,各種事情都準備妥當。

  隻要阮玉勇敢一點,跟著他走就好。

  阮家的墓地位置也很好,阮家以前是名門望族。

  封建王朝結束後,才一代代衰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傳聞祖上出過皇後的家族,再如何,也是有一些地位的。

  車子停在墓園門口,阮玉坐在車上,遲遲不敢動。

  席墨率先下車,替她打開車門。他沒有催促,站在車旁,等著她自己下定決心。

  許久後,阮玉才跟著席墨走路墓園。

  這個地方,她十一年前最後一次來。

  十二歲的時候,席老爺子怕她見到了反而會刺激她,便不再帶她來。

  阮玉緩緩站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她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

  很漂亮。

  她記憶中的媽媽,正常的時候有些孩子氣,很愛笑。像一個長不大的少女,會因為一隻蟲子長著漂亮的翅膀,就歡呼不已。

  阮玉很喜歡這樣的媽媽,她那時候曾經許願,媽媽能一直永遠這樣快樂。

  但後來,她知道媽媽控製情緒會有多麽痛苦,便希望她媽媽能夠釋放真正的性格。

  阮玉看著那張洋溢著笑容的照片,她無法判斷,這個笑,是不是真心的笑。

  她望著望著,以為自己會情緒失控,但出乎意料的,她很平靜。

  這張照片,是她媽媽自殺前自己去拍的。

  幾乎完美,沒有任何的瑕疵。她留下的信中,要求用這張照片當她的遺照。

  阮玉靜靜看了一會兒,恍惚覺得,媽媽這個笑,應該是發自內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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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mmm我沒寫到爸爸,下一章一定會寫到了,計算失誤,flag失敗

  大家下一章再見爸爸吧,麽麽大家,明天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