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怎麽樣？”

  “我就說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股票大漲？”

  張揚神色嚴肅，在認真思考著能讓老爸信服的理由。

  張衛之沒有打擾兒子的思考，而是眼神慈愛地看著。

  他似乎能夠理解，為什麽以前遇到老一輩，老一輩總說孩子不論多大，都是自己的孩子。

  看著苦思冥想的兒子張揚，張衛之也有了這樣的想法。

  盡管他知道，可能兒子體內的靈魂，是一個年齡比如今自己都大的老大哥。

  當然，也有可能是大叔。

  可不論如何，兒子都是他的兒子。

  都是那個需要他遮風擋雨的孩子。

  這點永遠不會變。

  張衛之想到這裏，神色變得愈發柔和。

  他的手掌，下意識摸到了兒子的腦袋瓜上邊。

  正在思考怎麽忽悠……咳咳，不是，是怎麽說服老爸相信自己的張揚，忽然感受到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後腦勺。

  他本能地有些抵觸。

  畢竟七歲軀殼中，靈魂都是老大叔了。

  隻是緊接著，抬頭看到老爸慈愛的眼神，張揚心裏微顫，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印象裏，我似乎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麽近距離和老爸接觸了。”

  張揚惆悵的心聲，落入張衛之的耳畔。

  張衛之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前世的張揚經曆了什麽，但肯定有一段不怎麽如意的生活。

  結果張揚下一句心裏話，就把這溫馨的氛圍，破壞得一幹二淨。

  “老爸，你可知，前世的你，死得有多早多淒慘。”

  張揚看著老爸，眼神似乎有一縷憐憫。

  張衛之：“……”

  這死孩子！

  他眼角抽搐，強忍住了一巴掌把兒子拍到床底下的衝動。

  親生的親生的……

  張衛之心裏默念了好幾遍，這才平靜了心情。

  而與此同時。

  想到腦殼發疼的張揚，最終還是沒想到什麽合適的理由。

  真難搞。

  張揚撓了撓頭，最後隻能擠出乖巧的笑容，仰頭對張衛之說道：“老爸，你想知道怎麽賺錢嗎？”

  張衛之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板著臉，故作疑惑道：“誰不想賺錢啊？”

  然後，張揚就卡殼了。

  他要怎麽說？

  直接說股票能賺錢？

  這不扯犢子呢嗎？

  他一個屁大的孩子，懂什麽股票？

  從哪裏懂的？

  根本沒法解釋，也無從開口啊。

  張揚頭疼得不行。

  張衛之啞然失笑，隨後搖了搖頭。

  看把兒子給急的。

  還得我這個當爹的出馬秀一波操作啊。

  “說起賺錢，老爸下崗前，老板發津貼的時候對我說，可以去炒炒股。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什麽的，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張揚正愁沒法說股票呢，聞言頓時露出抑製不住的喜色來。

  不過他還是老實地扮演小孩子角色，“股票是什麽呀，飯票的一種嗎？”

  “不過老爸你這麽厲害，股票當然可以試試！”

  張揚巴不得現在就慫恿老爸去炒股。

  父子互飆演技。

  刺激。

  張衛之露出遲疑的神色：“但是兒子啊，這股票聽起來像是有錢人家才能接觸的，咱們底層小老百姓，聽都沒聽過。”

  “怎麽炒股，去哪裏炒股，怎麽不虧本，誰知道啊？”

  他提出的問題很尖銳。

  這倒是把張揚給難住了。

  “我知道去哪裏可以炒股，也知道可以怎麽炒股，更知道那幾支股票可以暴漲！”

  “問題是，我說了，老爸會聽嗎？”

  “當然不會，而且我一個小屁孩，說這些不符合年齡的話，要是被老爸當成了妖怪附體，那玩笑就開大了。”

  張揚神色變得苦惱。

  張衛之故意不吱聲，靜靜聽著兒子的心聲，暗笑不已。

  突然，張揚眼前一亮，“我可真是傻啊！”

  “說不成，難道我還寫不了？”

  “我直接模仿老爸那個在海外聯係不上的堂兄的字跡，寫一封信，相信以老爸的性格，肯定會信以為真吧？”

  “多虧我前世就有模仿別人字跡的本事，又見過海外那位伯父寫的字，應該沒問題。”

  張揚那是說幹就幹，直接從床上下來，“老爸，我突然想起來，今天要跟小胖玩捉迷藏，我先去出去了。”

  張衛之完完整整聽完兒子的“計劃”，也就常規性地叮囑安全，然後默默看著兒子，偷偷摸摸拿走客廳的紙和筆。

  等張揚離開家門，張衛之立刻緊隨其後。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郊區廣場一處石桌前。

  然後，張揚就坐在石桌前，開始模仿海外那位伯父的字跡，寫有關股票的內容。

  張衛之遠遠看著，眼神深邃而溫和。

  他就這麽默默守護著。

  直到一個多小時過去，張揚才寫完收工。

  張衛之連忙藏好，趕在兒子回家前，率先到家。

  他剛到家不久，就看到演技派的兒子，抓著幾張信紙，興衝衝跑進來，“老爸老爸，有海外伯父寄給你的信！”

  張衛之接過信紙，奇怪地問道，“怎麽沒有信封啊？”

  張揚臉色微僵，隨後可憐巴巴地說道：“我以為那個信封用不上，郵差叔叔給我的時候，我就撕了。”

  張衛之：“……”

  邏輯好像沒啥毛病？

  那就繼續演戲吧。

  “沒事，爸爸沒怪你。”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安慰了一句兒子，開始認真看完信紙內容。

  這時候，他才知道股票的基本信息等等。

  “老爸這下應該動心了。”

  “他下崗失業，肯定對錢很渴望，我都說這麽明顯了，他肯定會孤注一擲。”

  “誰讓我最清楚老爸的性格呢，敢冒險！”

  張揚自認為很了解老爸，見老爸看完信後神色恍惚，頓時心裏沾沾自喜。

  殊不知，這些心聲，張衛之一字不落全聽到了。

  “臭小子，不停把下崗失業掛嘴上，生怕別人不知道老爸失業了？”

  張衛之默默吐槽了一句，“哦對，他隻是在心裏說，別人的確不知道。”

  “那沒事了。”

  沉默少頃，他假裝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遲疑問道：“這是老爸堂兄的字跡肯定沒錯。”

  “不過他的話可信嗎？他為什麽要幫咱們？”

  “老爸，信上不是寫了理由嗎？”張揚一臉天真無邪地說道。

  “做戲做全套，理由怎麽可能沒有？”

  “堂兄未來想回國內，到時候需要靠譜親人引薦，用股票內幕作為回報，這理由簡直不要太合情合理！”

  “不愧是我！”

  張揚都忍不住對自己豎起大拇指。

  天衣無縫的理由。

  張衛之聽著兒子的心聲，差點仰天大笑起來。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手裏拿著信紙，繼續沉默。

  張揚以為他在思考要不要放手一搏，心裏無比緊張。

  實際上，張衛之在想……晚飯吃什麽。

  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才在張揚滿懷期待和忐忑的注視下，仿佛終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揚揚，老爸堂兄的本事很厲害，畢竟年紀輕輕就獨自出國了。”

  “他如果說股票內幕，我自然信得過。”

  “老爸決定放手一搏，你會支持爸爸嗎？”

  “揚揚支持老爸！”張揚臉上笑嘻嘻。

  “老爸，我忙活了這麽半天，可就等你這句話了！”

  在心裏，他卻是在為自己的聰明機智默默點讚。

  張衛之不再說話，而是坐在旁邊，笑容溫和，卻略帶一絲調侃。

  不過氣氛……依然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