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地主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44      字數:3569
  眼瞅著入了冬,夥計的新衣也得安排上,沈魚總是忘了這些庶物,幸好還有鄧氏提醒。

  鄧氏不願在家裏頭做個閑事不管的阿家,時日久了在沈記的二樓倒與那些貴婦相處出了感情,大家打麻將都樂意帶她,偶爾運氣不錯時贏上一兩把,倒比陸峰一月的俸祿還多呢。

  沈魚笑言,純純的下崗婦女再就業!

  開了新店,要管的人也多,沈魚漸漸有些分身乏術,便將此事交個了阿蓉阿芝,她們倆有經驗又懂禮,實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幾月過去,兩人以舊帶新還自己琢磨出了一套訓人的法子,與現世的酒店領班也差不離了。

  員工培訓好了,岑閑的店鋪也跟上,率先在金鳴坊與崇安坊各開了一間,小吃店名為“雲來”,取客似雲來之意,因兩地百姓收入的差異,金鳴坊小吃店的生意顯然要比崇安坊好上不少。但盈利都很可觀,土豆這原料是自己種的,除了田地租稅與人工幾乎可以說是無本買賣。

  岑閑又賃了三十畝地去專門種土豆。自之前啤酒花的事件後,岑家便特地找了幾位通農桑的能人,如今這啤酒花在琉璃萬建造的房中長勢喜人。此次帶回來的番茄同樣也得到了精心伺候,番茄的生長周期比土豆長,也更難種,是以番茄醬的產量也並不高。

  岑閑憂心少了番茄醬會不好賣,“椒鹽的味道還是差一些。”

  沈魚可恨這地方沒有食品添加劑,不然什麽味道都給你整出來。“也不必擔心,可以轉換一下思路。”

  “何意?”

  如今製作番茄醬的成本本就不低,索性就將此配料定個高價,椒鹽的是尋常價錢,要加這番茄醬就得加錢。

  “還可以異族之物打出名頭!”俗話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人是如此物也是如此,大家天然多不熟悉的東西有好奇心。隻要確定此物無害,打出珍稀少有的名頭,總不會缺擁躉者。

  岑閑對此表示懷疑。

  沈魚給他舉了個例子,“市麵上是西北的皮革蕒得更好還是昆侖的?”

  岑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昆侖的。”

  “為何呢,明明西北的皮子與昆侖的皮子相差無幾,昆侖之物卻貴上一倍呢?”

  “這……”岑閑不能否認,沈魚說的確實是實話,昆侖商人借胡市打響了名頭,但昆侖苦寒來一次大齊實在困難,昆侖所運來的皮貨也更加稀少,價錢也不知何時便上去了。

  仔細想想大家確實被物以稀為貴這個想法帶入了誤區,說到底這不過是那些皮貨商人為了賣貨而想出來的說辭而已。賣番茄醬與賣昆侖皮貨都是一樣的路數。

  沈魚還建議,“可以搭配些故事來賣,譬如上次的探花花糕。”名人效應向來好用。

  岑閑會意後立即著人去造勢,小小的番茄醬成了關外奇珍。也是巧在岑閑苦思要找哪個名人來時,當朝首輔袁老相公帶著孫兒路過小吃店。

  孫兒被小吃店香味吸引,買了些炸排骨與薯條薯片,店主人推薦這價高的番茄醬,首輔自不會差這麽幾個錢,見孫兒喜歡便要了些。

  老人本對零嘴之類的不感興趣,隻是孫兒孝順非要讓袁老相公嚐一嚐。袁老相公一入口便被這酸甜的醬給吸引了,他最愛酸甜口之物,此醬酸甜適中還有股奇異的果香,滋味甚美,搭配著略有些油膩的油炸之物最合適不過。

  袁老相公回去後便對這醬心馳神往,可偏偏小吃店就是不單獨賣,隻在賣薯條時贈送一點。李老相公年紀大了,私下沒什麽愛好,就是想一飽口腹之欲。

  有鑽營者得知,查小吃店乃岑沈兩家合資,求到岑府,願使百兩買醬。岑家人多,難免有心懷不軌者,見財帛動心,悄悄從店中偷得一瓶。

  鑽營者大喜贈此醬於李老相公之子,李老相公未做他想,隻當是兒子孝順。送禮者乃一小官此前犯事妄求李老相公高抬貴手,本以為送完醬即可高枕無憂,卻不想等待他的是鋃鐺入獄。

  送禮者不服,鬧將起來,直言李老相公收了禮不辦事。李老相公力辯自己並未收禮,兩方各執一詞,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後命大理寺專人調查,才知事情起因隻為一瓶番茄醬。

  李老相公入仕多年不想自己一點微末愛好差點讓一生清譽被毀,教訓了兒子後自己上金鑾殿請罪。

  永嘉帝得知後笑道,“本非愛卿過錯,何來降罪。”

  李老相公反思此事,蓋禍起口舌之欲也,遂令家人不準隨意將自己喜好透露於外人。

  此事雖落幕,百金賣醬的故事卻流傳甚廣,有人好奇這番茄醬是否真如傳聞中美味。

  “番邦來的東西,真有那麽好吃?”

  “能賣一百兩呢!”

  “雲來小吃店不是有賣嗎,一嚐便知!”

  慕名而去店裏買吃的之人越來越多,都要來嚐一嚐這價值百金之醬是何滋味。

  有人吃完後覺得傳聞有誤,也不如何,有人吃完後甚和口味,又來回購。不論如何,這番茄醬的名頭算是打響了。

  客似雲來自不必說,財源也是滾滾來。

  沈魚手裏有了閑錢便打算買屋置地,這似乎是她這個理財小白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而且沈記這麽一大幫人,有家有室的還好些,萬一她走了總要給其餘人留點傍身的東西,反正她也帶不走。

  沈魚率先想買的,就是崇安坊沈記的地皮了,隻是許家人已經搬走她也沒有聯係方式,當初他們賣地也並未找中人。如今的地皮主人是誰,沈魚是不知道的。

  還是鄧氏出了個主意,“土地過戶,府衙中應該有存檔的。峰兒有個同窗正好是管這檔子事的,要人家幫忙查一查就行。”

  這不是什麽大事,舉手之勞而已,沈魚讓陸峰代為轉送了一些吃食,那位同窗很爽快地便幫她查了。

  鄧氏知道地皮主人時,覺得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原來江少卿那麽早便對掌櫃有心思了,笑眯眯地去向沈魚報喜,“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鄧氏努努嘴,示意後院,後院與江府隻隔了一條小巷。

  沈魚微愣,“是他?”預謀許久,一個字也沒有透露,還蠻符合江硯白的性格。

  “掌櫃還要買嗎?”

  沈魚挑眉道,“當然要買。”攥在誰手裏都不如攥在自己手裏安心,江硯白也一樣。

  當天傍晚,沈魚讓武川去通知江硯白,晚間請他吃飯。

  江硯白狐疑,“小魚兒特意來請我吃飯?”深知沈魚的個性,讓他覺得這裏頭有詐,開始反思這幾日難道有哪裏做的不對惹她生氣了?

  武川調侃,“一頓飯而已,師兄怕什麽。”

  也不是怕,隻是不知她古靈精怪的法子多的是,用在別人身上他坐看好戲,用在自己身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過小魚兒第一次邀請他吃飯,便是鴻門宴也得去。

  武川不怕死道,“師兄,掌櫃這還沒過門呢,你便如此怕了,過門了那還了得!”

  江硯白覺得這個師弟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城裏帶待夠了,想回山上了?”

  武川連忙求饒,“可別!”派他去保護沈魚皆因聶星的外部威脅,現如今聶星已死,武川的確也沒有留在沈記的必要了。

  但武川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江硯白三番兩次暗示他該走了,就是裝聽不見不想走。

  次數催多了一個大男人還跑到沈魚那裏去告狀,連十幾歲的阿禹也不如,江硯白自覺武川丟了師門的臉,並不是很想見到他。

  晚間,江硯白處理完公務便去赴約,臨進門前還整理了下姿容確定無妨後才進去。

  沈魚著冰藍君子蘭花紋上襖袖口用兔毛滾了邊,下身織金月白長裳,發梳雙鬟戴精巧掩鬢,腦後一隻六瓣荷花金步搖,蓮步輕移,款款而動。

  更令他眼前一亮的是沈魚額間牡丹花鈿,紅似火。

  屋內隻擺了兩桌,一桌坐滿了沈記眾人,兩邊隻以簾相隔,桌上都擺了熱氣騰騰的鍋子。這是沈魚入冬新琢磨出來的玩意兒,鍋子還有一分為二的,可辣可鹹。

  沈魚難得穿一回寬袍大袖的衣裳,她總嫌棄幹活時不方便。

  沈魚臉上帶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硯白淺笑,這眼福可不是那麽好飽的。

  “小魚兒為何擺宴於我?”江硯白看著眼前的菜色和鍋底,心底猜測著是否要像上次捉弄黎辭舟一般來捉弄他。

  隻是眼前這鍋子雖是個吃鴛鴦鍋的,但兩邊的湯底一式一樣的奶白奶白的。與眾多火鍋食材不太相宜的,隻有那一盤餃子了。

  沈魚輕笑,“阿硯莫不是忘了,今日冬至。”

  江硯白輕歎,“確實忘了。”由記得去年冬至大雪封山兩人在文丘觀包餃子的場景。那時的他還嘴硬,明明是為了她的安危上山卻在她的麵前不承認。

  沈魚往火鍋裏下菜,“你先吃些餃子,其餘菜一會兒就好。”順手幫他把醬料調好,擺到土他的麵前。

  江硯白心底奇怪的感覺越來越重,可沈魚眉眼溫柔,笑意綿綿,他反而不習慣了,麵上有實在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但他總有一柄劍懸在頭頂要落下來的感覺。

  火鍋裏的肉片滾了幾遍便被撈了上來,沈魚拿公筷給他夾道碗裏,“吃吧。”

  江硯白心思不在吃上麵,無意識夾著送入口中,少頃,舌間猛然爆發出一陣刺痛,很快蔓延整個口腔,這種辛辣不同於以往他嚐過的任何一種辣味,刺激直衝鼻腔,讓他忍不住打了輕咳了起來。

  “咳,咳……”

  沈魚見目的得逞,大笑起來,不忘給他遞上白水。

  江硯白不怒反笑,方才奇怪的感覺終於沒有了,挺好。待停下咳嗽,江硯白問,“小魚兒原何如此,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沈魚雙手捧臉道,“我竟不知,江少卿還是個大地主。”

  事情久遠,江硯白幾乎都快忘卻,關於地的事情也隻有這一件了,“你可是惱我沒告訴你?”

  “我不惱啊,隻是想讓你嚐嚐新研製的泡椒鍋底,如何?”沈魚是真沒有生氣,江硯白幫了她大忙,她有什麽理由生氣。

  隻是新得了泡椒想試試它的威力,江硯白永遠這麽冷靜自持,沈魚真的很想見見他被辣哭的模樣。

  沈魚拿了五百兩銀票出來,“我要買地。”

  江硯白笑著接過,“好。”其實他更想贈予她,但沈魚定不會願意的。

  沈魚了卻大事,內屋雅間忽傳出一聲尖細嗓音,“店家,加菜。”

  江硯白才注意到內堂還有一桌,而且這聲音,有些耳熟。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