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三位姨娘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36      字數:3211
  但還不能完全確定,還需見過竇庚的屍體才行。

  蘇姨娘對竇庚的死還是有幾分傷心的,像她們這些沒有子嗣的女人,竇庚一死在府裏就沒了生存之地,還不知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蘇姨娘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哭的,說她爹也是個外放的七品小官,若不是沒有寧氏家世好,她嫁過來也是能當個正頭娘子的。

  沈魚扯了扯嘴角,不可置否,這蘇姨娘在他們來之前還在描眉上妝,發髻梳得整整齊齊,釵環步搖一件不少,且言語間對寧氏有多番抱怨,不像是被迫入府,更像舍不得太尉府富貴。

  “爺本是最疼愛我的,這幾月卻被外麵那個小蹄子勾了去。好幾月都沒來我房中,如今竟還因那賤人送的一套酒具送了命。爺真是引狼入室,江少卿,請您一定要查明真相啊!”蘇姨娘幹哭著卻不見一滴眼淚,妝麵完好。

  江硯白沒什麽表情,“還未查明是何人下的毒,請蘇姨娘慎言。”

  蘇姨娘三言兩語就想將竇庚的死推到外麵那個女人身上,語氣中絲毫不掩飾的嫉惡。

  沈魚親眼見到後院女人鬥爭,這還是頭一回,就為了那麽根爛黃瓜爭來爭去有意思嗎?

  江硯白問蘇姨娘,“竇庚的外室,你了解多少?”

  說起這個,蘇姨娘可謂侃侃而談,能在竇府裏坐穩姨娘的位置還多年有寵,顯然不是個沒手段的花瓶。眼下竇庚已死,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直言竇庚手下有個小廝,是她娘家表兄。

  蘇姨娘又是絮絮叨叨一堆廢話,沈魚聽了半天盡記住她那些罵人的話了,再看江硯白依舊氣定神閑,努力從蘇姨娘的一大段話中找尋重點。

  “溫美娘那小賤人就是嫉妒我嫁了爺這麽個好歸宿,從前就喜歡同我比。不就是她父親的官稍大那麽一點兒嘛,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嗬——要我說她就是活該,天道有輪回,她父親獲罪免被處死,她成了罪官之女,不也得靠賣笑為生嘛。隻是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一個半老徐娘,勾搭上了爺!”

  “姓溫?她父親是?”這姓氏少見,難道是那位大人……

  “當年的工部侍郎溫源。”

  溫源與蘇姨娘的父親乃是同鄉,後一同進京趕考,溫源位列前三甲,而蘇姨娘的父親卻隻中了個同進士,等了幾年才有缺去做官。

  而溫源獲罪,同樣也是因為康台大壩倒塌之案,當年的築河公事款有一筆兩萬兩的款項是由他經手,隨後不翼而飛。瑞王查明案情後,得到的結果是溫源私吞了這一筆款項。

  雖未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卻也是男丁盡滅,女眷沒入內廷做宮女。內廷艱苦,溫美娘的小弟與娘親都未熬住去了,而她到了年紀被放出宮,從此再無了消息。

  江硯白遍尋不見的溫家後人,沒想到會在這裏有消息。

  “蘇姨娘確定沒認錯人?你們應當多年未見了。”

  蘇姨娘滿不在乎地說,“錯不了。我自小與她相識,她眉間有顆紅痣,也喜歡茉莉香粉,我不會認錯的。”

  溫美娘比蘇姨娘略大幾歲,當年獲罪時容貌應該已經長成,數年過去,認得出來也不奇怪。

  想來竇庚沒有帶她回府的緣由就是這個,竇庚生冷不忌無法無天,但他也知道自己這一切都是他父親給的。溫美娘是罪臣之女,是個不能被搬上台麵來說的事,竇庚若納了溫美娘,就給了某些人機會攻訐竇太尉,是以竇庚隻將人養在外頭。

  對蘇姨娘的問詢也到了尾聲,觀其神色,她雖對竇庚沒什麽真感情,卻並不希望竇庚死。

  幾人出了院門,沈魚問,“賈姨娘和趙姨娘,先問哪一個?”

  江硯白看她,“小魚兒以為呢?”

  沈魚翻開冊子看了看,“賈姨娘吧。”

  “為何?”小楊不解。

  江硯白答,“因為賈姨娘的父親是個大夫。”

  沈魚撇撇嘴,“你都決定好了還問我。”

  江硯白淺笑。

  沈魚想象中的賈姨娘應該是個柔弱女子,不料卻想錯了。賈姨娘穿了身窄袖胡服,做男兒打扮,在院中鍛煉身體。

  乍一看,沈魚還以為是端敬回來了。過了年後,端敬已經返回了西北,兩人時常有書信往來。

  幾人進房門,沈魚步入便聞到了一股幽香,淡淡的,能使人靜心戒躁。

  賈姨娘讓婢女奉上茶,賈姨娘對竇庚的死,完全不在乎,且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沈魚半眯著眼,心道,這竇庚的妾室,都不怎麽正常啊。

  江硯白問起竇庚外室之時,賈姨娘哈哈笑道,“江少卿,爺的外室可多的是,我可認不過來。”

  與寧氏是一樣的說法,賈姨娘看見沈魚,也表示詫異,大理寺竟然有這麽年輕的女役。

  然後還抽空谘詢起了沈魚,這女役是怎麽考上的。

  “我若知道大理寺收年輕女役,定是要試上一試的。”

  沈魚求助似的看向江硯白,她這個假女役能知道就怪了。

  江硯白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難得見她窘迫,然後開口解圍,“賈姨娘父親是大夫,想必你頗通醫藥之道。”

  賈姨娘似是遺憾地低下頭,“自小就學的,算不上精通,治些小病是沒問題的。”

  她又輕笑一聲,看了眼沈魚,“不瞞你們說,我從前的誌向是當個走方遊醫,治病救人。可現在——囿於後宅之中。”

  沈魚能感受到,賈姨娘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有些濃濃的羨豔。

  “那賈姨娘對毒物又了解多少?”

  賈姨娘挑了下眉,“江少卿莫不是懷疑我毒死了爺?”

  江硯白正色道,“例行公事。府中有嫌疑的都要排查。”

  賈姨娘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指甲,指甲上是鮮紅的蔻丹,“不是我下的毒,我若想下毒早在我進府那日就送他去見閻王了。”

  她這話倒是直接,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她又道,“我若下毒,也不會選擇□□,見效不快還容易被察覺。也不知是怎樣的美人,迷得爺連□□也未分辨出。”她隻知道竇庚是為了個美人去的沈記,還不知竇庚是被兩種毒藥殺死的。

  江硯白問,“何解?”

  “爺身邊有專門驗毒的人,且□□有股苦味,微黃,下在酒中,極易被發現。爺若不是被美人迷昏了頭,哪能乖乖喝下那杯毒酒呢?”她勾起唇哂笑。

  江硯白盯著她,“那賈姨娘會選什麽毒呢?”

  賈姨娘答,“鴆毒,見血封喉。不過那藥難得,我沒那個本事拿到。”

  江硯白臉色微變,“多謝賈姨娘配合,本官告辭。”

  自從賈姨娘說出鴆毒二字後,江硯白便一直沉著臉。

  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化,沈魚試探著問,“竇庚中的,不會真是鴆毒吧?”

  江硯白肯定答道,“不是。”

  鴆毒雖是銀針驗不出來的一種毒,但竇庚中的毒卻絕對不是鴆毒。

  “何以見得?”

  小楊在她身後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別問了。

  沈魚回頭,神情疑惑。

  不一會兒傳來江硯白的聲音,他說,“因為我見過中鴆毒人的模樣。”

  兩年前老師的死狀還曆曆在目,口吐鮮血,當場氣絕。

  江硯白皺著眉,盡量平淡的說出這句話,隱藏了藏在深處的憂傷。

  沈魚識趣地不再問下去,轉移話題道,“去趙姨娘院子吧。”

  為活躍氣氛,她還和小楊打賭道,“猜猜這次是個什麽類型的美人。”

  小楊猜是個與濃豔大美人,賈姨娘和蘇姨娘都是這樣的長相。沈魚說,“山珍海味吃慣了也會想換換口味。”她壓是個清麗美人。

  沈魚道,“我若贏了,你來沈記挑三天水,你贏了,我請你吃一頓席麵如何?”

  小楊覺得甚好,興奮地答應了。

  江硯白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若真喜歡山珍海味,是吃不膩的。如同喜歡一個人一樣,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沈魚:“……”

  小楊扶穩了自己的下巴,這是我能聽的?

  趙姨娘的院子就在眼前,門口斜倚著幾個婢女,沈魚忙小跑著過去,“少卿大人到了,快去讓你們姨娘準備回話。”

  婢女應聲去傳話,未幾,就來請他們進門。

  趙姨娘水灣眉,天生一雙笑眼,入目清秀,是個溫婉的佳人。雙眼通紅,有些微微腫起,應該是長時間哭泣所造成的。

  竇庚這個混蛋,難得有個真心為他去世所傷心的。

  沈魚給小楊使眼色,你輸了。

  小楊唇角向下,願賭服輸。

  趙姨娘房中裝飾與賈姨娘處大相徑庭,粉色,藍色柔和之色甚多,不像賈姨娘喜妃色,紅色。

  趙姨娘腰肢不堪一握,身量纖細,有股類似林妹妹的愁緒美。她坐在圓桌前,桌上放著把剪刀,旁邊還有未完成的繡棚,上麵繡了半朵荷花。

  “大人請用茶。”嗓音帶著股江南風味。

  江硯白謝過,卻沒動。

  沈魚忍俊不禁,一天一點東西都沒吃,盡喝茶了。

  “聽趙姨娘口音,不是盛京人?”

  趙姨娘抬眸道,“離家鄉多年,還是鄉音難改嗎?少卿大人好耳力,奴祖籍江南。”

  江硯白拿出了那隻酒杯,“此物,趙姨娘可曾見過?”

  “見過。”趙姨娘點頭,“爺喝酒時用過幾次。其餘時候就沒見過了。爺的東西,一向是曲木收著的。”她說話軟軟糯糯,有著江南女子的溫柔。

  曲木?這名字剛剛從蘇姨娘口中聽見過,便是她派去監視竇庚的那個表兄。

  江硯白垂眸,“趙姨娘祖籍江南,是如何來到盛京的?”

  趙姨娘亦低頭,攪了攪手中的帕子,苦笑一聲,“陰差陽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