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起查案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36      字數:3574
  竇庚向來惜命,行事又仔細,若不是雯兒下的毒,那毒死他的毒是怎麽到他的酒壺裏的呢?

  這一點的確耐人尋味,也是破案的關鍵。

  “竇庚喝酒時沒有從酒壺裏驗出毒來,那就說明有兩種可能,一是下毒之人和雯兒一樣都是後來才放的毒藥,二是這毒不能被銀針所驗出。”沈魚道。

  小楊奇道,“還有毒不能被銀針所檢驗出嗎?”

  “當然有。”

  “有的。”

  兩人異口同聲,目光相觸。

  江硯白偏頭解釋道,“這世間之毒千千萬,有許多天然動物本身所攜帶的毒素就不能被銀針所察,譬如,蠍毒,蛇毒,蜈蚣毒。”

  沈魚聽著他說話,這古代□□能被銀針檢驗出來純粹隻是因為其中含有雜質硫化物,硫化物與銀發生反應產生黑色的硫化銀,若是現代技術來做,銀針是一點兒也不會變色的。

  小楊又道,“那用銀針驗毒豈不是不準?”

  沈魚笑道,“也不是,大多數還是能驗出來的。”囿於時代原因,這一方法還是能用的。

  小楊笑起來,“沈掌櫃懂得倒是比我多。”

  江硯白停下來提點他,“進門記得換個稱呼。”

  小楊有一瞬間的大腦宕機,竟想著總不能和大人您一般叫小魚吧。幸虧理智尚存,沒說出口。

  沈魚眯眼笑,“叫小沈就行。”

  閑聊過後,繼續思考案情。

  “第一種可能不大現實。”沈魚斟酌著說出了這句話。

  江硯白好整以暇地看她,微笑道,“怎麽說?”

  “雯兒的口供已經說的很清楚,她是下了藥後立即向竇庚敬的酒,若是有人在竇庚驗完毒之後雯兒下毒之前下了毒,那此人能作案的時間也太少了。且沈記人多眼雜,若是有生人靠近竇庚,必會被人所察覺。”

  江硯白安靜聽著她侃侃而談,顧盼神飛,又有理有據,絲毫不輸大理寺的判官。

  江硯白驀地有些自豪,小魚兒聰慧機敏,不愧是他愛慕的小娘子。

  沈魚止付摩挲著下巴,“不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這作案之人在竇府的可能性都是極大的。那套酒具,必定是竇庚身邊人才能觸碰到的。”

  小楊在一旁看著,怎麽越看越覺得沈掌櫃分析案情時,與大人這麽相似。

  說話間,竇府已在眼前。門前屋後都掛上了白幡,一片死寂。

  幾夜的光景,竇太尉兩頰就凹了下去,沒了之前的精氣神,這幾日他都告病在家沒有上朝,永嘉帝憐他白發送子,特許了他半月的假。

  竇太尉見到江硯白來,沒有想象中的禮遇,反而怒氣衝衝,“江少卿,聽說你將沈記的那個廚子放了?”

  “是。”

  “為什麽放了殺我兒的凶手!今日你若不說出個理由說服老夫,老夫定要將你告上金鑾殿!”竇太尉目眥盡裂,似一頭凶狠的狼。

  沈魚蹙起眉,竇太尉雖表麵震怒,但還是存著幾分理智,沒有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她低頭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眼前忽然有個寬闊而又熟悉的脊背出現。

  江硯白不卑不亢,頂著竇太尉的怒火道,“因為他並非真正的凶手。太尉大人也不希望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吧。”

  竇太尉聞言,果然平靜了些,“不是那個廚子,就是那個丫頭了,江少卿打算何時將人問斬啊?”

  江硯白道,“恐怕不行。令郎的案子還有隱情,他中的毒不止一種,除了□□還有一種不知名的。”

  “那能說明什麽,不能是那丫頭下了兩種毒嗎?”

  江硯白反問他,“您若是凶手,在確保□□能毒死人之後還會下另一種毒嗎?”

  “這……”竇太尉一時無言。

  “所以下毒者必是兩人。而且另一人恐怕就在府中。”江硯白仔細與竇太尉陳明了他的推測。

  竇太尉也很配合,問什麽答什麽,畢竟事關兒子的死,而且府裏隱藏著這麽一個凶手,摸不準這人還會向別人下手。

  竇太尉垮著肩道,“江少卿若要詢問我母親和我夫人,還請過幾日,這兩日她們的身體實在是不太好。”

  江硯白表示理解,打算先從竇庚的身邊人開始問起。首先要問的就是竇庚明媒正娶的夫人——寧氏。

  寧氏來見江硯白時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單眼皮配上一雙鳳眼,是個有大家夫人風範的美人。

  沈魚不免扼腕,這麽個美人,嫁給竇庚這麽個紈絝真是可惜了。

  寧氏端坐著回答江硯白的話,問什麽就答什麽,都隻是簡短的話語,回答時不摻雜一絲情感,仿佛死的那人不是她的丈夫一樣。

  寧氏一直沒什麽表情,直到江硯白問起竇庚的其他女人時,她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個我可數不清,納進來的有七八個,中途死了瘋了的有五六個,家裏沒名分的有好些。至於外頭的嘛……”寧氏輕笑了下,“更是數也數不清。這事大人可以去問管家,他那兒有個名冊子,可比我記得清楚。”

  江硯白吩咐小楊去找管家拿名冊。其間有個婢女跑進來,說是小少爺醒了,吵著要見阿娘。

  寧氏道,“把人抱來吧。”

  孩子才一歲多,圓臉圓腦袋,胖乎乎的,口中偶爾蹦出一兩個字,還不會說完整的句子。他很乖,被寧氏抱著也不大動彈,瞪著兩顆葡萄般的大眼睛到處看,看見沈魚,小孩咯咯地笑起來。

  寧氏順著兒子的視線看到沈魚,詫異道,“大理寺還有這麽年輕的女役,倒是少見。成兒很喜歡你呢,他難得對著人笑的。”

  沈魚笑嗬嗬道,“許是我長得喜氣。”心道您更少見,死了丈夫還有心情與她這麽個女役調笑。不過這丈夫是竇庚,似乎也可以理解,納這麽多妾進來,早就對竇庚死心才是應該。

  沈魚朝小家夥眨了兩下眼,小孩子便伸著手想要他抱,蹬著小腳丫。寧氏拗不過他,喚沈魚過來讓她抱一會兒孩子。

  沈魚也是無奈,自從來了這兒她似乎就特別受孩子的歡迎,不管是大孩子還是小孩子。

  沈魚抱著孩子,眉眼溫柔。江硯白多看了兩眼,繼續詢問寧氏。

  “竇郎君喝酒的那套酒具,是誰收著的?”

  江硯白拿出來一個用白布包裹著酒杯。這酒杯上有金邊紋飾,華貴異常。

  寧氏盯著酒杯端詳甚久,“此物應該是蘇姨娘送與大郎的。大郎好酒,也有許多稀奇好看的酒具,為了討他歡心,她們時常會搜羅這些東西。”

  如今在竇府裏有些地位的姨娘總共有三位,蘇姨娘,賈姨娘和趙姨娘。

  問完寧氏,就要去問其他幾人。

  沈魚將孩子還給寧氏,兩人前往蘇姨娘的院子,她忍不住吐槽道,“竇庚的女人也太多了吧,這身子受得了嗎?難為寧氏能忍。”

  沈魚合理懷疑他腎虛,吐槽一時爽,她抬眼就看見江硯白若有所思地在看她。

  沈魚後知後覺,又忘了要維持人設,但轉念一想,若我離經叛道些,江硯白是不是會打消想娶我的想法呢?

  然後又補了一句,“嗯,身子肯定不行。”說完後觀察江硯白的反應。

  很可惜,對於沈魚的語出驚人江硯白已經免疫,並沒有什麽其他表情。

  反而是拿著名冊回來的小楊聽見她這麽一句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沈魚。

  江硯白輕咳了一聲,“給我吧。”

  小楊將手上兩本厚厚的冊子遞上,“都在這裏了,管家說裏頭詳細的記載了眾位姑娘的身份,何時入府,又因為何事出府。”

  沈魚吃了一驚,“這麽多……”她剛才那番話真是說少了。

  江硯白找了個地坐下,略翻了翻,“記錄的還算詳細。”

  沈魚拿起另一本看,“嘖嘖,豈止是詳細,這是專門安排了個人躲在竇庚床下記錄的吧。”

  小楊被她的語氣逗笑,“我問過管家了,他說因為竇家這一代就隻有竇庚這麽一個獨苗,而且三代單傳,所以對子嗣這塊兒很是看重,尤其是竇老夫人,這些都是她要求的。竇庚風流,萬一有什麽遺留在外的子嗣也好及時發現。”

  沈魚翻著冊子,又湊過去看江硯白那本,“這麽多小娘子,沒有一個懷孕的?”

  她猛然靠近,江硯白眼前就是她的耳垂,零星幾根亂發拂過他的臉頰,微微癢。

  江硯白喉結滾了滾,“除了寧氏,還真沒有別人生下孩子。”

  這麽多姑娘,刨去青樓和教坊司的,不可能都有問題,所以有問題的一定是竇庚。

  沈魚眯起眼,想起了田元武,“竇庚不會和田元武一樣吧……”

  江硯白打斷她的聯想,“不一樣。竇庚表麵看著沒問題。”

  表麵沒問題,不代表內裏沒問題啊。三代單傳,說不定真有那方麵的遺傳疾病。如果有現代技術,很容易就能確定,但在這兒嘛,應該鑒定不出來。

  不知道豐敬擅不擅長男科?

  沈魚托著腮,望著遠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江硯白很熟悉她的這個神情,這代表她在思考,而且是天馬行空的思考。

  他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動作輕佻又自然,“回神。”

  然後把手上的冊子拿得離她近了些,指著某幾處道,“你看這裏,三年前有兩個通房丫鬟懷過孕,隻是都流產了。”

  繁體字本就難認,沈魚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無意識撘上了他的手將冊子拿近,“還真是。”

  其實仔細看這冊子裏的人,人數雖多,但多數是露水情緣,真正能長久得到竇庚寵幸的人,其實不到十個。不過這些都是竇庚後宅的事情,還不確定是否與本案有關。

  當務之急,還是要問一問蘇姨娘。蘇姨娘也很美,卻是一種野性的美,身姿窈窕,前凸後翹。

  不怪竇庚喜愛,沈魚也喜歡這樣的美人。

  問了蘇姨娘關於這套酒具,蘇姨娘卻說,“這是那日與爺喝酒時他拿出來的,但不是我買的。隻是那晚爺落在這兒我便一直收著了。應該是外麵那位買的,我記得那日爺回來時身上有茉莉香。府中的幾位姨娘是沒有用茉莉香粉的。”

  沈魚有些崩潰,江硯白依舊淡定,對著寧氏的問題又對她問了一遍。

  沈魚可算是明白了人民公仆的辛苦,她想象中的破案都是驚險刺激,與惡人鬥智鬥勇,險象環生,最終邪不勝正。

  但現實真的有些無情,一想到還有不知道多少個姑娘要問,感覺這查案的差事真的枯燥且無味。同時也對竇庚的厭惡更深了。

  活該竇家斷子絕孫!

  不對,還有成兒呢,不算斷了香火。

  想起成兒可愛的笑臉,沈魚閉了閉眼,她好像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