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樁大生意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3      字數:4076
  酒肆賣酒,自然要有下酒的菜。

  思閑酒肆有自己的酒坊,自己釀酒賣酒,在盛京靠著自家祖傳的傾雪釀在各坊內開了幾家酒肆。

  思閑酒肆的酒種類繁多,也齊全,是以多數小食肆都會從它這裏買酒放到自己鋪子裏麵去賣,沈記也不例外。

  酒肆向來不禁止客人從外頭帶食,畢竟主要賣的是酒,下酒菜隻是搭著。

  隻是有一日,酒肆裏一個熟客,拿了個油紙包進來,神神秘秘地打開,對與他喝酒的友人道,“嚐了這個,才知道什麽叫做下酒菜。”

  友人看著雞爪子,一臉鄙夷,“雞爪子能好吃?”

  那客人淡淡一笑,一副早料到的神情,“就知你會這麽說,嚐一嚐,不就知道了?”

  友人經不住朋友的再三請求,還是吃了一口,隻一口,便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這——真是雞爪子?”

  雞爪難食是大家都知道的,可這個不同,輕輕一抿便脫了骨。

  “還有無骨的呢,隻是每日有定量,我隻買到這些。”

  友人一口雞爪,一杯酒,平日裏隻能喝五兩的,今日竟然喝了八兩,還渾然不覺得醉,吃完了雞爪,還念念不忘,“怎麽就沒了呢?”

  酒肆多賣了酒自然是高興的,但還是更好奇那油紙包裏的東西了。

  自那個客人之後,來酒肆喝酒的十人裏有八人都帶了這麽個油紙包,酒肆賣的下酒菜少了不少,酒卻多賣了許多。

  掌櫃也嚐了嚐,確實不錯。

  掌櫃一盤算流水,近日多賺了幾十兩,心裏高興,派人去打聽那油紙包裏是什麽東西,在哪裏買的。

  派去的人回稟道,“是崇安坊沈記的虎皮雞爪,咱們坊裏沒有。”

  精明的掌櫃馬上就嗅到了商機,將此事稟報了少東家。

  沈記隻在崇安坊賣,而思閑酒肆卻是遍布盛京,若是這虎皮雞爪能放到思閑酒肆裏來賣,那所得利益可不得了呀。

  少東家聽了掌櫃的建議,也覺得大有可為。

  於是便找上了門來,沈魚也沒想到,賣個虎皮雞爪,還賣出大生意來了。

  隻是沈魚卻不打算賣這虎皮雞爪的方子,當初賣酸棗糕是不得已,如今這虎皮雞爪,若也是一錘子買賣,那就不劃算了。

  思閑酒肆的少東家沒想到沈記的掌櫃,竟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雖是女流,他卻也不敢小覷,珍寶閣的掌櫃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掌櫃不打算賣方子?”少東家也能理解,這直接賣確實比賣方子掙得更多。

  沈魚摸了摸下巴,“但虎皮雞爪,我可以賣給你。”

  “怎麽賣?”

  沈魚笑起來,“思閑酒肆每一家分店,有骨的十斤,無骨的五斤,至於這價錢嘛,有骨的二十文一斤,無骨的四十文一斤,如何?”

  沈魚做生意爽快,思閑少東家也豪氣,“太少了,有骨的十五斤,無骨的十斤。”

  大酒肆果然財大氣粗。

  兩廂當即便敲定了此事,思閑酒肆共有五家分店,總共便是一百多斤。

  “有骨的好辦,無骨的卻還得等上幾天。”沈魚人手不夠,就算現在招人,等訓練成熟手也需得好幾天。

  思閑少東家答應了,且付了一半的定銀。

  驟然乍富,沈魚還有些不敢相信,恍如夢中。

  有了這些錢,她的分店就更近一步了。沈魚想過了,做成大酒樓需要的不僅是財力物力,還需要背後有靠山,不然就是待宰的肥碩羔羊,還是現在好,有穩定的客源有又不和大酒樓搶生意。

  她的目的是賺滿意值,吃到東西的人越多越好,這就得依賴開分店了。

  烈日灼灼,太陽熱烈得似個大火球,知了更是肆無忌憚地歌唱。

  安順街的大橋下,有一中年婦人抱了一木盆的髒衣服,小心地踩著石頭在堤岸上洗起了衣服,棒槌一下下敲打著衣衫,翻了個麵又繼續敲打。

  婦人蹲得有些久了腿麻,站起來鬆了鬆筋骨,揉腰時瞥見橋墩下麵有個麻袋。

  婦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麻袋鼓鼓囊囊的,她想著莫不是誰將銀錢藏在了這兒。

  婦人麵露喜色,忙打開麻袋一瞧,一股子腥臭的氣味從裏麵湧出,她還以為是誰家丟了條死狗在這兒,仔細一看。

  哪裏是死狗,分明是個女娃娃!

  還是斷了氣的,婦人大驚失色,大喊起來。

  江硯白把盛京輿圖鋪在桌案上,將幾個失蹤女童的家都圈了出來。

  失蹤女童的家都在聚義坊中,表麵上看似乎並沒有什麽聯係,但將這幾家放在平麵上,線索就顯示了出來。

  三家人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裏。

  江硯白把這三個地方連起來,得到了一個三角,凶手的位置,會不會就在這三角之中呢?

  江硯白低頭沉思,小楊這時候進來了。

  江硯白看他神情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消息,“說吧,又出什麽事情了?”

  “第一位失蹤的女童出現了,但……已經遇害了。”

  江硯白心裏一沉,小楊帶來的壞消息不止一個,“方才又有對夫婦來報案,說是他們十歲大的女兒昨日失蹤了。”

  江硯白閉了閉眼,“將報案人請進來吧。”

  趙氏夫婦隻得這一個獨女,平時是當眼珠子看著的,孩子上一刻還在院子裏玩,下一刻就不見了。

  夫婦倆本以為是孩子貪玩,去鄰居家了,也沒怎麽在意,隻是等呀等,等到要吃夕食的時候還不見人。

  趙家夫婦就開始著急了,問遍了鄰裏,卻沒一個人見過趙可兒。

  昨日托親戚朋友找遍了坊內,還是沒有人影,夫婦倆才來報官。

  江硯白安撫了趙家夫婦,仔細問了孩子失蹤時的情況,記錄下案情便讓他們回去了。

  江硯白要招呼趙家夫婦,吩咐黎辭舟去勘察女童屍體的現場。

  送趙家夫婦出門的時候,黎辭舟帶著女童的屍體也回來了。

  黎辭舟麵色凝重,破口大罵道,“這凶手真是個畜牲,孩子是被放幹了血死的。”

  女童的脖頸處,雙手雙腳上,都被開了個口子,屍體的麵色不同於常人,更加慘白些。經仵作檢驗,她身上沒有別的傷口,身體裏一半的血液都被放幹了。

  女童的四肢處有被麻繩捆綁過的痕跡,傷口都是生前傷,所以,女童是看著自己的血從身體裏流出來,一點點死亡的。

  “這手法,太殘忍了。”仵作忍不住感歎,他平生所見窮凶極惡之人不少,可這般殘忍手段對待一個孩子的,實在不多。

  江硯白憤然地攥緊拳頭,轉身出了停屍間,往齊寺卿的屋裏走去。

  “寺卿大人,這事不能再瞞了。該讓百姓有些警惕。”他身為公門中人,實在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保護百姓安全是他們的職責,如今卻要他們自己加以防範,實在愧對於這身官服,尤其現在,要因為一個淑妃省親,而粉飾太平,拚命壓低這些事的影響。

  齊寺卿捧著一本卷宗,聞言看向一臉怒容了江硯白,“硯白呀,淑妃省親就在明天了,不差這麽幾天的。”

  江硯白咬牙正視齊寺卿,目光如電,厲如鷹隼,“薛家女童被人放幹了血!您還打算瞞著嗎?”

  “你知道現在宣布,會有什麽後果嗎?你江少卿的名聲,大理寺的聲譽,還要不要了?”齊寺卿知道江硯白是鐵了心想說,便換了種方式。

  江硯白雲淡風輕,“知道。但那又如何?”失蹤了那麽多孩子,公門中人沒有抓到凶手還隱瞞了這麽久,這事情若是讓尋常百姓知道了,會掀起怎樣發輿論,誰也不知道。

  但後果卻是可預見的,整個大理寺恐怕都會被唾棄。

  “您當初就不該做這個決定。”江硯白當時強烈反對,齊寺卿卻一意孤行。

  齊寺卿也知道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隻是他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當時不過隻是兩個女童失蹤,誰知道事態根本不受他控製,他也是騎虎難下呀。

  淑妃省親若出了問題,得罪的可是聖上。

  “硯白,再等兩天,就兩天。”齊寺卿退了一步,他了解江硯白的脾氣,知道今天不給他一個交代,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天也不行!”江硯白向前走了一步,厲聲道。

  “你!”齊寺卿被氣得發抖氣血上湧,一時間胸口有些悶。

  江硯白直直地盯著他,忽然收斂了所有氣勢,緩緩道,“您曾經是我最敬佩的人。”

  “建安三年,您為了替一位老者奪回他被霸占的農田,不惜得罪旬安伯,當年您還僅是個寺正。”

  “建安七年,科舉舞弊案,即使當時的犯案人員中有您多年的好友,您仍舊大公無私。還有菜市口案,戚家滅門案……”

  “別說了,江硯白,你住口!”江硯白一字一句全是錐心之言,從前的齊寺卿的確如此,但若他一直如此,今日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就不是他了。

  江硯白言語真摯,推心置腹,用惋惜的眼神看著齊寺卿,“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您就變了,變得我有些不認識了。”

  齊寺卿久久未言語,屋內一時寂靜無聲。

  良久後,齊寺卿啞著嗓子,“你去吧!”

  江硯白會意,彎腰拱手道,“是。”

  齊寺卿望著遠遠而去的身影,其實江硯白有幾分像年輕時的他,聰明也有一顆為民請命的心,不對,江硯白還要更出色些。隻是自己的那顆赤子之心,早已在多年的宦海浮沉中漸漸消失了,希望他能夠永遠保持初心吧。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人願意去做,挺好的。

  女童失蹤案件的消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全城,各坊裏人人自危,尤其是家中有女娃的,更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或是關在屋裏,一步也不許出去。

  失蹤的女童另外兩個都是八歲年紀,薛家的那個是最小的,趙家那個最大,看來凶手在有意將目標孩子的年齡變大。

  若是為了血,十歲的孩子卻時比四歲的壯碩些,身體裏的血也更多,隻是為什麽偏偏是女童呢?

  “少卿大人,夜已深了,回家休息吧。”同屋的陸主簿實在熬不住了,江硯白查案起來不要命,他年紀比他大些,早受不住了。

  江硯白看向窗外,打更鑼響起十聲,已經酉時了。

  “回去吧。”不說還好,一提起時辰,確實有些困倦了。

  江硯白提燈走在街上,手裏還拿著個食盒,他總是早上上衙時拿走食盒,晚間下衙路過時再給她放回去。

  今日這麽晚了,她應該已經閉店了。

  江硯白途經沈記,手中的燈籠忽然被一陣斜風吹滅,沈記簷下的燈籠照亮了前麵的青石板。

  食肆沒有關門,屋裏點著燈,似在等待晚歸的家人。

  沈魚端坐在算賬的櫃台前,手裏拿著毛筆,正提筆在宣紙上一筆一畫的練字,神色苦惱。

  她做了個蘿卜絲餅,想添到菜牌上去,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蘿卜(蘿蔔)這兩個字的繁體字那麽難,她寫得筆畫都要打架了,在宣紙上寫了幾遍後還是不滿意。

  太難了,沈魚泄氣地用手托住臉,神情懨懨。

  江硯白進來時放低了腳步,她似乎很苦惱,難得露出寫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神情,鼓著腮幫子緊抿唇瓣。

  沈魚垂頭喪氣,驀然發現眼前的視角中多了一雙長靴,黑色錦紋,是官靴。

  她抬眼,眼睛倏得亮起來,笑意彌漫,“江少卿來了。”

  江硯白走近低語,“這麽晚了,怎麽還不關門?”

  沈魚揚起臉,“等你呀!”

  “等我?”

  江硯白心底湧上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夏日的炙燥都抵不過這一句夜幕低語來得令人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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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兒真的無意識撩人。

  明天有事,斷更一天,等更新的小可愛明天不用等了哦,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