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豆腐羹和脆皮豆花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3      字數:3324
  客人漸多,沈魚一人也有些忙不過來,阿莓剁排骨還行,於做菜卻是沒一點兒天賦,崔四也一樣,是個管吃不管做的主。

  還是要招個幫廚,沈魚便托人寫了張告示貼在門上,自己一個個慢慢相看。

  一上午麵見了五六個人,沈魚都不是很滿意。

  最後崔四推薦了個人,是他的表姑母鄧氏。

  鄧氏四十多歲的年紀,前年死了丈夫孀居在家,帶著個兒子。兒子是個秀才,今年打算下場,母子倆雖不富裕也過的去,但鄧氏不想就這麽做吃山空,才想著出來找個活計幹。

  隻是沈魚還是不大滿意,刀工尚可,但拿炒勺就不太行了,火候掌握不好,但比起其他幾個人,已經強上一些了。

  崔四見沈魚有些為難,“掌櫃若是沒瞧上,我去回絕了就是。”

  沈魚也不是顧忌這他的麵子,確實是她的要求有些高了,能達到她要求的人,當個小地方私廚不成問題,哪能出來當幫廚吧。

  沈魚留了個話口,讓鄧氏先來試上一試,鄧氏自然千恩萬謝。

  連日的晴天,總算下了一場大雨,驅散了這夏日的暑熱,突如其來的雨,使得食肆成了避雨的好地方。

  有些忘了帶傘的見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索性進到食肆點上一壺小酒,一碟花生米吃著,好不愜意。

  江祁白便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此時不是飯點,躲雨的多沒幾人吃飯。

  小攤子幾個月就變成了大食肆,倒讓他有些不敢認了,他還想著那糯米飯團的味道,小二卻說早就不賣了。

  江祁白頗有些士別三日的感慨。

  沈魚打簾出來,聽見有人在問糯米飯團,“想必是老客,卻已經不賣了,今日有道新菜,郎君可要試試。”

  江祁白一身雪青色襴衫下擺被雨水打濕,頭上隻用一根玉簪束發,氣質斐然,許是書讀得多了,有些撲麵而來的書卷氣。

  沈魚手裏拿著個空白的菜牌,提筆寫下,“七寶豆腐羹”和“脆皮豆腐”,字體隻能算齊整,並沒有什麽風骨,在江祁白眼裏還比不上自家兒子。

  沈魚自然不知道自己練了幾個月的毛筆字,被人嫌棄了,也是嫌經常請人寫太麻煩了,就幹脆自己練字了。

  江祁白確有些餓了,各要了一份,沈魚應了聲進了廚房。

  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就出來了,她端著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海碗,一個白瓷盤,一個調羹和一個小碗。

  “郎君請用,脆皮豆花得趁熱吃。”

  沈魚前些日子學著做豆腐,點鹵著實需要些功夫,她沒掌握好做了一大鍋豆花出來。好不容易學會,正在興頭上,豆腐又放不久。

  幹脆醃製了些臭豆腐,剩下的全變著花樣做豆腐菜,江硯白吃的鹽鹵豆腐就是這麽來的。

  海碗裏自然是豆腐羹,上頭漂著些蛋花和綠色的蔥花,淡淡的黃與白混著些蔥綠提亮正相宜。

  白瓷盤裏是脆皮豆花,四四方方的小塊壘成塔尖,模樣倒是精巧。

  江祁白夾起一個脆皮豆花,送入口中,豆花的外邊被炸酥了,夾起時便覺嬌嫩,一入口更是如此,裏頭是軟嫩的豆花,咬上一口,含了滿滿一方塊的湯汁便溢出來,唇齒留香。

  外頭澆了醬汁吃著有魚鮮味,且鹹淡正好,江祁白一口氣吃了五六個也不覺得鹹。

  小三角瞬間沒了個尖,他才發覺吃了半盤,情不自禁道,“這豆花怎得這般嫩。”

  便是當世大家,江祁白也找不到任何一本書中,有形容這滋味的話語。

  他再用調羹舀起那豆腐羹,不敢再小瞧,在口中微含了會兒,細細品味,“香蕈丁,蝦仁丁,木耳丁,筍丁,豬肉丁還有雞蛋。”豆腐羹勾了芡,所有的食材渾然若一體。

  “掌櫃,這七寶最後一寶是什麽呀?”江大家實在是沒吃出來。

  沈魚一歪頭,有些俏皮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江大家低頭一看,笑了,“妙哉!是豆腐。”

  沈魚默默點頭,那豆腐可是她下了大功夫做出來的,怎能不算一寶?

  窗外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吃頓飯的功夫,龍王已是收了神通,雨過天晴。

  江祁白倒想好好感謝這場雨,不然也吃不到如此美味。

  他吃得盡興,兩樣又各點了兩份,準備給母親和夫人帶去。

  沈魚提醒道,“脆皮豆花冷了就沒滋味了,還是來店裏吃的好。”

  江祁白卻說無妨,他家就在坊內江府。

  沈魚這才反應過來,“您便是江少卿的大哥,那位名滿天下的大儒江大家?”

  江祁白並未蓄須,三十多歲的人看不出年紀,再加上出色的眉眼,更顯年輕了。

  江家人都生了副好相貌。

  秋闈在即,江祁白擔心著那幾個要下場的孩子,快半月沒有回家了,老母嬌妻定要念叨,帶些好東西也好堵一堵她們的嘴。

  江祁白提著食盒送到母親院裏,正巧忙得不見人影的江硯白休沐在家。

  江硯白見到大哥回來,像是找到了救星,就找了個借口站起來,“兒還有事,先退下了。”

  周氏有了新的念叨對象也就不管他了,揮揮手放他走了。

  江硯白給了大哥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同時也瞥見了他手裏的食盒,右下角那個沈字極其眼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江祁白無聲抗議,這個奸猾的弟弟!!

  幸好有沈魚的豆腐羹和脆皮豆花,“娘,兒給你帶了點吃食,涼了就不好吃了,您吃完了再訓人可好?”

  周氏開口罵他不孝的心思微淡了些,臭小子還知道給老娘帶吃食,心裏有些熨帖的。

  等周氏一嚐,心思都被美食勾走了,對江祁白的念叨還真少了許多。

  江祁白離開周氏的院子時還默默感謝沈魚,不然今日的耳朵可要遭大罪了!

  葛涵雙那裏的一份他讓婢子先送了去,江祁白陪完周氏回房,桌上還擺著那兩道菜,葛涵雙盈盈坐在一旁。

  江祁白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將人攬入懷,“都說了不必等我,是婢子沒將話說清楚嗎?”

  葛涵雙抓住他的手,“你難得回來,自然要等的。”

  江祁白心中愧疚,“確是我的不對,等此次秋闈過了,我好好陪陪你和阿禹。”

  葛涵雙眉眼含笑,“你呀,心裏還記得我們娘倆就好。”

  江祁白撩袍坐下來,“自然是日日都掛心的,不然也不會吃到點好吃的,便巴巴地給你送來。”

  聽他這麽說,葛涵雙心裏也是高興的,吃了幾筷子,便與他聊起江硯白的八卦來。

  葛涵雙賣了個關子,“你這吃食是沈記來的吧?”

  “是呀,那小娘子字寫的不大好,做吃食卻有一手。”江祁白誇人還不忘損一句沈魚的字。

  葛涵雙笑了出聲,“人家一個開食肆的小娘子,又不做學問,寫一筆好字做什麽,有好手藝才是正理。”

  “是是是,夫人說得對。”江祁白十分了解自家夫人,不會無故誇獎人,“怎麽,夫人要請那沈娘子過府做席麵嗎?”

  葛涵雙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就沒發現硯白近日有些不同嗎?”

  江祁白奇怪,“硯白能有什麽不同,不對,不是在說沈娘子嗎?怎麽扯上硯白了?”

  江祁白的耳朵到底還是遭了殃,葛涵雙恨鐵不成鋼,蔥白的手指輕擰了下他的耳朵,“你呀你,身為大哥,一點兒都不關心胞弟!”

  “算了算了,你這不著家的能知道什麽。”

  江祁白糊裏糊塗,沒抓住重點,自家夫人的腦回路,有時候確實比那晦澀的詩文難懂。

  葛涵雙神神秘秘道,“硯白對沈娘子很不一般。”

  江祁白才聽明白,也來了興趣,“你是說硯白對沈娘子有意?”

  葛涵雙點了點頭,“有回阿禹同我說,咱們家這江少卿呀主動管起人家小娘子的閑事了,我就覺得不同尋常了,去看了看,沈娘子確實是個伶俐人。”

  “隻是這一個月卻沒什麽動靜,直到前幾日,硯白突然跑到娘那裏去,說要五百兩銀子想去置辦些產業。”

  江硯白還未成家,每月的俸祿都會交個大半到周氏那裏,他需要了再去拿。

  “硯白名下的鋪子如今都還是我在打理,他那個人,哪會想置產業,我就留了個心,果然,派出去的人說,他是把沈記旁邊的地皮買了下來,卻獨獨落了鋪子,你說說,這不是為了沈娘子,是為了誰?”

  江祁白一點即通,“花了這些心思,也難為他了。”

  葛涵雙歎了口氣,又發起愁來,“是呀,可他做這些,也不予人家沈娘子知道,就這麽個榆木性子,也不知何時才能娶到新婦。”

  滿盛京說江硯白是個榆木的人,也就葛涵雙這個大嫂敢了。

  江祁白說了句,“娶新婦這事,又急不來的。”

  隻一句,葛涵雙又不悅了,“你們江家人都是一樣的榆木。”

  江祁白:“……”這怎麽還搞連帶責任。

  葛涵雙是江祁白座師的女兒,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葛涵雙從小便仰慕他,可那時候的江祁白就是個書呆子。

  心裏明明已經有了葛涵雙,卻遲遲不說出口,等到葛涵雙十七了,座師說要替女兒找門好親事了,他才終於憋不住向她提親。

  葛涵雙就沒見過這麽能忍的,忍到她及笄兩年後,若不是心裏早裝了他,一直等他,就該讓他後悔去!

  江硯白可千萬別學他大哥,學學黎辭舟才對,幾個月就把新婦娶進了門,也不知他們多年好友,江硯白有學到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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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少卿:……一點沒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