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女人(捉蟲)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3      字數:3624
  那日江明禹吃完了點心就將食盒放在了一旁,隻對自己母親提了句,把食盒給江硯白送去。

  這是送給江硯白的東西,江明禹自然認為江硯白會把食盒送回。

  但葛涵雙管著府裏的大小事務,一忙起來,就給忘了。

  而江硯白以為江明禹把食盒已經送回去了,便沒有再留心。

  沒想到兩人這麽相互誤會,竟是誰也沒有把食盒送回來,白白耽擱了這麽久。

  江硯白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竅,對沈魚抱歉道,“明日一定送來。”

  沈魚抬眼,“江少卿不必如此客氣,我與江小郎君說了,若是府中不便上門拿也行的,許是他忘了。”

  “嗯,他確實忘了。”江硯白不著痕跡將鍋全推給了自家侄子。

  黎辭舟悠閑喝著魚湯,難得清淨,笑看這兩人互動,這可比查案有意思。

  隻是兩人很快就不說話了,黎辭舟沒了樂趣,沒話找話道,“唉,午間還得接著查案,可沒沈娘子這魚湯喝嘍!”

  沈魚對這個案子也是存了幾分好奇的,“永興侯府的案子很棘手嗎?”

  黎辭舟抓住機會與她訴苦,“何止是棘手呀,簡直沒有絲毫頭緒,這些天我與硯白腿都快跑斷了,還是沒什麽線索。”

  沈魚向他打聽,“坊間有傳聞,道永興侯世子是死在他小妾房裏的。”她話說得隱秘,對麵兩人都是人精自然聽懂了的。

  江硯白輕咳了兩聲,“坊間傳聞,不可盡信。”

  沈魚立馬回了個了然的眼神。

  黎辭舟更是直接道,“田元武斷不可能死於傳言所說。”

  用詞是“不可能”,而不是“不是”,沈魚便有些不解了,沒多想問道,“為何不可能,難不成他是個太監。”

  黎辭舟聞言一口魚湯噴出,江硯白還算淡定,隻是有些抓不穩調羹。

  兩人實在沒想到,沈魚如此語出驚人。

  不過倒是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沈魚一時忘了這是古代,歉意笑笑,“不好意思,是我胡唚了。”

  “想來也不可能,那永興侯世子還有個庶長子呢。”

  黎辭舟正想岔開話題,江硯白卻忽然開口,抬眸望著沈魚,“若真如沈娘子所說呢?”

  沈魚眼睛慢慢睜大,覺得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江硯白這麽說,定是有些真憑實據,隻是不好明說。

  她這幾天也聽了不少傳聞,說什麽田元武是個十足十的紈絝,窯姐兒戲子相好眾多,娶了妻後也不曾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永興侯世子夫人入府五年未曾有身孕,是急壞了永興侯老夫人。

  永興侯夫婦就這麽一個獨子,全指望著他傳宗接代。本來這種勳爵世家,即使是納妾也不會選戲子,要不是為著那戲子肚子裏那塊肉,是怎麽也不會讓人進府的。

  五年過去,永興侯世子夫人彭氏總算有了好消息,本以為苦盡甘來,丈夫卻一朝殞命,當真命苦。

  彭氏是當朝太學博士的女兒,彭大人家風甚嚴,其女可能不守婦道嗎?

  沈魚想不通,莫非也是傳言所誤?

  “兩位大人可曾見過世子夫人?她性情如何?”

  江硯白與黎辭舟同時都想到了那個秀美的女子,當時她掩麵而泣肝腸寸斷,卻因著腹中的孩子強打起精神,擲地有聲地說要找出殺害她丈夫的凶手。

  “世子夫人是個大家閨秀。”

  若不是後來的證據確鑿,江硯白也不願意懷疑她。

  沈魚沉思,如果那田元武真是個太監,永興侯夫婦顯然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會讓那妾室進門,那彭氏清楚嗎?若知情,那她怎麽敢有孕?或者說,田元武知道彭氏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對了,田元武知道!

  沈魚忽然想通了,田元武想借種。

  這樣一來,彭氏的嫌疑更大了。可若彭氏對田元武的身體狀況不知情呢,那樣事情就更奇怪了,但是,有這個可能嗎?

  有可能的,這時候的大家閨秀對男女之事都了解甚少,若是田元武這般的風月老手使上一些手段,極容易糊弄過去。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沈魚畢竟沒見過人,搖著頭說了句,“太過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也不是什麽都懂。”

  黎辭舟沒聽懂,“什麽?”

  沈魚笑笑,“沒什麽,有些感慨罷了。”

  江硯白卻說,“沈娘子說的對。”

  他拍了下黎辭舟的手腕,“走了。”

  黎辭舟苦笑,知道案子還得繼續辦。

  幾人吃飽喝足紛紛向沈魚告辭,沈魚笑著與他們道別,開始收拾碗筷。

  午間的太陽有些灼熱,曬得人睜不開眼。

  沈魚借了個鬥笠出了門,手裏有了三十兩啟動資金,又放了話出去,這食肆自然要開起來了。

  她邊走邊問來到了西街的胡市,這是盛京最繁茂的市場了,裏頭的東西也貴得很。

  沈魚一路過去,有不少商人推薦著自己的貨物,香料,毛皮,牲畜鱗次櫛比,有幾個還是眼窩深邃的黃胡子。

  大齊幅員遼闊,往北有苦寒之地,名曰昆侖,有行腳商人曾到過那裏,說那裏的人,顴骨高突,額麵寬闊,膚色黝黑,發似火燒,似茅草,壯如山,力如牛,著獸皮,不言人語。

  後來有博學者解惑,大家才知道隻是人種不同,那些也是人,那裏的物資富饒遠不如大齊,隻是盛產皮革香料。

  幾十年前,先帝遣使節北上,自此兩個國家互通有無。隻是幾年前,有奸猾商人不知怎得想到了買賣人口,昆侖人未開智,卻力大如牛,用來當個勞力抵得上四五個人。

  很快昆侖人成了市場上的熱銷,不過由於價格昂貴,在貴族中最是盛行,後來商人們還給這些人取了個名字——昆侖奴。

  更有世家紈絝把豢養昆侖奴作為世家豪門的象征,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家裏都養著不少昆侖奴。

  以至於上行下效,時下豢養昆侖奴成了一種風氣,有錢的富商常買許多回去充門麵。

  沈魚此行是想淘換些時興小玩意,到時候好擺在店裏也算喜慶。

  這逛完一圈手裏多了幾樣東西,回程時便遇見了正被販賣的昆侖奴。

  這些昆侖奴一字排開跪在地上,前麵一根麻繩與大街隔開,昆侖奴的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鐐銬。

  一個管事模樣的拿著條馬鞭,正搓著手與人交易,“這樣吧,您給三十兩,這兩個連同旁邊那個女的我一並給你。”

  買人的瞧了眼那個女昆侖奴,“算了吧,那麽瘦弱,帶回去沒什麽用,還不夠飯錢呢,說好二十五兩就是二十五兩。”說完他帶著人就走了。

  管事的沒賺到心儀的價,火都朝著那個女昆侖奴發去,甩起手上馬鞭,“你個賠錢貨,都不知道那堆人把你弄來幹什麽!”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那個女人身上,皮開肉綻,那女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那管事也隻是泄氣,知道打壞了就更賣不上價了,也就歇了。

  沈魚看得直皺眉,這是第一次直麵古代的殘忍。

  她悄悄朝那個女人走近,低聲說了句什麽。

  然後沈魚在這幫昆侖奴麵前走動,管事果然上前來問,“小娘子看看貨。”

  “嗯,我隨意看看。”沈魚背著手走了幾圈。

  她語氣不好,半是嫌棄地說,“這些怎麽都這個模樣,不好,不好。”

  管事的陪笑道,“昆侖奴嘛,力氣大能看家就行,要好看的相貌做什麽。”

  沈魚撇撇嘴,不悅道,“不,我家下人沒有一個不好看的,唉,那就……她吧,長得還算順眼。”

  沈魚隨手一指,選中了那個女昆侖奴。

  管事的一笑,正好把這麻煩脫手,看沈魚麵嫩,以為是哪家跑出來的千金小姐,“這樣吧,她是個女的,價低些,十兩帶走。”

  沈魚可沒那麽好糊弄,“欸,這位管事,剛才我看您隻賣五兩,怎麽到我這翻倍了!”

  管事解釋,“那是人家買了兩個,自然便宜些。”

  沈魚雙手叉腰,做出個嬌慣樣,“我不管,你給我便宜些。”

  管家也不想得罪這嬌小姐,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那就七兩吧,小娘子,不能再少了。”

  沈魚才笑了,“這才對嘛!”

  她從懷裏掏出銀子,眼看正要交給那管事時,變故突生。

  那女昆侖奴忽然直直向後倒了下去。

  沈魚立即高聲道,“呀,怎麽暈了,別是不好了吧,我不買了,不買了。”說著便要離開。

  管事連忙把人拉住,這可不能賠手裏呀,咬了咬牙道,“小娘子別走呀,她就是曬暈了,不妨事的,五兩,不!四兩,四兩賣給你。”

  沈魚低頭摸摸下巴,“當真隻是曬暈的?”

  管事笑得燦爛,說謊麵不改色,“真的,真的,在這做了許多年生意了,能誆您不成。”

  “那好吧。”沈魚答應了。

  那管事契書簽得飛快,解開了那女人身上禁錮,生怕沈魚反悔,把銀子往懷裏一揣,契書塞給沈魚。

  沈魚慢悠悠走到那個女人旁邊,露出一個笑來。

  她聲音溫柔,“我把你買下了,跟我走吧。”

  那女昆侖奴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有了笑意。

  沈魚扶她緩緩起身,她方才也隻是賭一賭,幸好這昆侖女人聽得懂大齊話。

  那會兒沈魚隻說了一句,“待會兒我掏銀子的時候,馬上裝暈,我帶你走。”

  沈魚托著她的腰,“你還得裝一會,被那管事的發覺我們在耍他就不好了。”

  昆侖女人點點頭,做出副虛弱模樣。待走遠了些,確定那管事的看不到後,沈魚才將人放開。

  “你叫什麽名字呀?”

  昆侖女人聽得懂漢話確不會說。隻拿手比劃著,沈魚看不懂放棄交流。

  沈魚懷裏時常放著些糕點,遞了些給她。女人放入口中,笑意漸漸彌漫,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沈魚,似乎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我給你重新起一個吧,叫阿莓怎麽樣,草莓的莓。”沈魚是個起名廢,想到自己最喜歡吃草莓就隨口起了。

  阿莓點頭如搗蒜,雖然不知道草莓是什麽東西,但跟著沈魚是沒錯的。

  買了阿莓回來後,砍柴挑水都被她承包了,沈魚也試著教她說了些簡單的話。

  阿莓很聰明,很快就會了些簡單的語句。她看著比那些男子瘦一些,大概是種族天賦,她力氣很大。

  沈魚做著費力的事情,她都不費吹灰之力,沈魚覺得自己是撿了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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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食肆馬上開張,給魚兒找個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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