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勢在必行
作者:素手白      更新:2020-03-27 23:36      字數:2156
  寧老婆子聽了寧清婉的一席話,蒼老的手一拳握緊,化作了怨聲長歎。

  瞧著寧清婉為了別人抬了棺材受了傷,血跡斑斑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一甩袖背對著寧清婉等人,極為不耐煩地說道:“走!趕緊走!你隻需答應我再不學醫,此後隨你為所欲為,倘若你再行醫,你可別逼我將你逐出寧家!”

  原以為,經過這麽一些事,寧清婉覺得寧老婆子會對她有所改觀。

  至少,讓她知曉這孫女心中的執著,是為了替寧青山平反,替寧家賺錢度日,替死去無人多問一句的李大夫銘記些作為醫者的道理,也是為了替自己想做的堅持下去做出點名堂。

  可寧老婆子就是認定了她寧清婉一定會步寧青山的後塵,撇下如此狠心的一句話。

  寧清婉此時顧不得肩膀多疼,她這腦袋裏麵,除了醫學的知識,她不可能再去做別的養家糊口。

  寧老婆子的話雖然狠了些,但寧清婉也是勢在必行。

  對著寧老婆子的背影下了跪,在寧清婉還未開口之際,蘇氏將寧清婉拉扯了起來,急忙對著寧老婆子替寧清婉解圍,“娘,清婉知錯了,眼下她肩膀還流著血,不如……就讓她先回房吧,學醫的事兒,咱們日後再談。”

  寧老婆子依舊執著,冷哼了一聲道:“讓她好好去屋裏反省反省!這幾日,就不要出門了。沾染了一身晦氣,可別再出門惹事了!”

  肩膀上的傷是被蓑衣和木棍磨出來的,寧清婉直到脫下了衣裳,才發覺可怕的很。

  蘇氏也是倒吸了一口氣,這磨破皮的地方與衣裙都黏在了一起,還需用剪子來小心翼翼地剪去布料清理傷口。

  阿懿讓寧小鈺去幫著忙換衣裳了。

  蘇氏覺著這雨勢未停,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便是沐浴也有了水,隻不過用來喝卻是髒了許多。

  寧清婉因為疼痛皺緊了眉頭,蘇氏看著也是揪心,一邊為她上藥,一邊苦口婆心地安慰道:“娘知道,你覺著李大夫是個好人,他的死無人過問,讓你心中憤憤不平。可是你瞧瞧,我們自己連日子都過不安生,哪有那個閑心去管別人?”

  寧清婉被蘇氏折過身子,讓寧清婉麵對她。

  蘇氏蹲下身問道:“是否方才娘不攔住你,你就要和你奶奶爭執行醫的事兒了?”

  寧清婉依舊不答話,但蘇氏心下了然,“你是娘生的,我自然知道你想什麽,尤其你病了一場之後,娘覺著,你對行醫這件事兒,特別的執著,當然,興許你是為了你爹……但娘也不希望,你一介女子,淪落到這麽累的地步。”

  寧清婉將蘇氏的雙手握緊,搖了搖頭說道:“娘,我不累,真的不累,行醫救人,這事兒我挺熱衷的,隻不過奶奶再三勸阻我不要步了爹的後塵,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可你不該與你奶奶正麵爭執,你知曉她脾性,那跛子婆都能和她罵上三天三夜不罷休,你何必去爭?但凡你要做的,娘都不會過問。”

  蘇氏拍了拍寧清婉的手背,寧清婉抬眼彷佛看見了自己現代的母親,那眼神與蘇氏重合。

  那影子與之重疊,寧清婉忽如其來地攬住了蘇氏的腰身說了一句:“我好想您。”

  被說得一愣的蘇氏沒明白過來,隻覺著寧清婉是因為李大夫的死傷心過度,便找著她撒起嬌來了。

  順著寧清婉的頭發,蘇氏歎息道:“娘在這呢,你啊,還真的是和你爹一模一樣的性子……”

  不知這是福是禍,蘇氏還是在內心暗想說服自己,聽天由命。

  阿懿今夜睡得很沉,寧清婉在一旁端看著阿懿的睡顏時,隻覺得他睡著打鼾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玩累的孩子。

  可不就是玩了一場嗎?

  對他而言,麵對死去的一個人,他似乎也是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覺得思考是件困難和難受的事,無心無力去解開。

  寧清婉半坐在床上,隻是翻看著李大夫給她留下的這本手劄。

  上頭皆是疑難雜病的一些習醫心得,批注之處,也是極為合理的處置。

  讓寧清婉不得不讚歎的,是李大夫每日皆有這樣的習慣,寫下每日麵對的病患診病紀錄,隻不過,寧清婉將這手劄翻著翻著,便不對勁了。

  在一月之前的子時,每日的這個時辰,李大夫都會有熬藥的紀錄,為的是村尾的一個病人。

  一月有餘,日夜不停,寧清婉見他此前的臉色也不是那般,隻不過在前幾日忽而變了,看李大夫也不過六十有餘,卻是一朝喪命,活生生地倒下在自己奉獻一生的位置上,無人記功過。

  翌日,寧清婉獨自去了一趟村尾。

  寧清婉一路打聽這個叫作青豆的人,總覺得這名字聽起來也像個孩子。

  李大夫的手劄裏麵,隻寫著著青豆二字。

  但根據用藥草的藥量來看,是個孩子沒錯。

  隻不過寧清婉有些好奇,為何李大夫對這個孩子這麽上心,為這孩子診病,還分文不取。

  村尾也就這麽幾戶人家,寧清婉挨家挨戶問了以後,到了一處巷子偏僻的稻草屋。

  那屋子因為雨勢這幾日太大未停歇,已然漏水了。

  寧清婉看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孩子,正在用一個破鐵鍋舀水,一邊還止不住地咳嗽,寧清婉上前問道:“你是……青豆?”

  青豆一轉身,隻見寧清婉穿著蓑衣站在他的屋簷下,便問:“你是何人?”

  寧清婉笑著說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何人,但這個,應該是你的藥。”

  青豆雖然是個孩子,可比寧清婉要高出一個頭,身子卻是單薄的很,瞧著弱不禁風。

  聞了聞味道,還真的是自己的藥,因為吃了太久,對這個藥味熟知於心了。

  他沒好意思將寧清婉請進屋,畢竟那裏頭也都是水。

  卻又望了望寧清婉的身後,以為會有人一起前來,可寧清婉後頭卻真的空無一人。

  青豆倍感失望地問了寧清婉一句:“李大夫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