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鈺這會兒覺得天都快要塌下來了。

  他本無誌向讀書學習，寧清婉這樣子逼迫得倒是怪緊的，撓了撓頭有些煩躁，“真要念書啊？”

  “你這樣下去你姐夫都跟著你廢了。”

  但是寧清婉說歸說寧小鈺，還是挺心疼自家弟弟。

  來到這兒算是找到這麽個能說會道的親人，不然說實話，這生活也是了無生趣悶得慌。

  將阿懿和寧小鈺領回了屋子，將寧小鈺的手看了一番，確定寧小鈺手上的傷勢真的大好了，才沒給寧小鈺上藥。

  阿懿瞧著寧清婉仔細地看著寧小鈺的手，心中怪怪的。

  他怎就左右看了寧小鈺的手如此之久呢？

  是因為寧小鈺的手比他的好看還是更有力些？

  阿懿湊過身，對著寧清婉問道：“胖姐姐，不如，你看看阿懿的手手？”

  寧清婉瞪了阿懿一眼，“你沒病還非得讓我瞧出病來？”

  阿懿委屈巴巴地坐下，寧小鈺的臉上還揚起得意之色。

  用晚膳的時候，蘇氏麵前被寧清婉擺上了二兩銀子，頗為訝異，“哪兒來的銀子？”

  寧清婉答得順溜，“自然是我上山采藥，下山後去集市換了銀兩的。”

  蘇氏不傻，“什麽藥材你采了能換這麽多？還是你采得一籮筐？這天，怕是找到幾株藥草都難，糧食緊著吃，水都不敢多喝一口，你一下換得二兩銀子，娘怕是不敢信。”

  “娘，你怎麽如此小看你的女兒呢？這就是我采藥換來的錢，至於為何給你，我是想，留下一部分我們省著用，多出的大部分，給小鈺念書。”

  蘇氏皺了皺眉頭道：“小鈺讀書？這事兒怎麽……”

  寧小鈺急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我壓根不想念書，姐，你可別為我省下銀兩來念書。”

  蘇氏拽著寧清婉離席，走到一邊的柱子底下問寧清婉：“娘不是不願，這也是好事，可小鈺自己有爹娘，你來擔憂作甚？要出錢，那也是他爹娘的事兒。”

  寧清婉搖了搖頭，“若是問三叔要錢，不等於問他要命麽？他若是會為小鈺多想想，也不至於會去爛賭了。”

  “可你不是一家之主，你不必操心啊。”

  寧清婉聽得這句話，臉色微變，“的確，我不是這個家做主的人，但我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鈺就此廢了，讓他天天在後巷鬥蛐蛐？他爹娘可管過他？可有把他往正途上領？”

  蘇氏也是執拗，“你不是他娘，你不必做這麽多來幫他。”

  “小鈺還是一卷白紙，能學好的，隻要多花些時日，他會有出息的，到時候即便我們日子再差，他也定是不會忘記我這個姐姐當初對他的這一番苦心。”

  蘇氏弄不明白寧清婉這人的心思了，原本這女兒看起來也是傻傻的天真，這會兒卻是做事嚴謹有力了起來，還會想到為家中的人打算做事。

  蘇氏拗不過寧清婉，挑不出寧清婉此時話中的毛病。

  回到席間，各自沉默。

  兩人各自有各自的斟酌，但蘇氏臉上的為難之色，寧小鈺也看在眼裏，他也不是個二愣子。

  與他們吃完飯後，寧小鈺便回到自己的房內去了。

  阿懿和寧清婉也回屋休息，寧清婉卻是被阿懿攔在了門口，“胖姐姐，你這是和你娘吵了？為何不開心的樣子。”

  和麵前的阿懿哪怕長談三天三夜，他也是不會懂的，寧清婉搖了搖頭，隻字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本該是拿著藥鏟和繩索再去一趟山上搜羅藥草的，但想起昨日李大夫的話，寧清婉還是要親自再去一趟好。

  恰好阿懿睡得踏實，沒聽見動靜，寧清婉才得以順利地離開。

  可今日趕巧碰上了寧老婆子在她門口不遠處的石凳上坐著，還慢條斯理地喝著粥，眼睛卻未曾瞧一眼寧清婉，隻是說道：“清婉，你跟著來一趟我屋裏。”

  反正也早，寧清婉便跟著老太太去了她的房間，寧清婉沒想到的是老太太今天一碰見她，起先看不出什麽來，這會兒就像是吃了炸藥似的指著她氣得直發抖，“你從今往後，不得再行醫學醫！”

  不過就是上山采個藥，寧老婆子至於這麽激動嗎？

  寧清婉偏要問個究竟，“為何?我終究隻有這一事可為，奶奶為何要勸阻!”

  老太太掀去了手邊的茶盞，字字鏗鏘有力，“就憑你爹行醫栽了坑，你不可步你爹後塵！”

  又是寧青山的事兒？

  寧清婉可真真是見識了古代人的頑固不化了，人都死了，活著的人就活該要一輩子活在死去了的人陰影之下？

  這話讓寧清婉聽了極為不樂意，她根本不會按照寧老婆子說的做，因為她也壓根不是寧青山的女兒。

  但寧清婉當著寧老婆子的麵，自然是說不出這個話的。

  不然，她會覺得自己失去了最為疼愛的兒子，又失去了自己的孫女，隻罵天道不公。

  可是寧青山如今若是九泉下知道得女如此，也該是在笑的！

  這老太太為何偏偏不讓她行醫？

  寧清婉走到門口，準備離開，不想再與她有什麽口舌之爭，畢竟老太太是長輩，隻是背對著寧老婆子說：“奶奶這話就偏激了，為何我寧清婉就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

  寧老婆子急得跺腳，“你說的是什麽渾話！你爹打小我送他去念書寫字，他唯有在此處有所作為，本以為能夠將寧家發揚光大，誰料他會出這樣的事，還將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

  寧清婉已然不想再聽，寧老婆子又緊接著提高了聲音喊道：“你就以為自己懂些皮毛，就能跟你爹比擬了嗎？你可太過天真了，清婉！更何況，你是一介女流之輩，在這兒是會被人恥笑的！我寧家雖沒敗落，但也不能就此毀在你的手裏！”

  話聽多了，寧清婉自然覺得可笑之極。

  什麽時候了，名聲就這麽重要？

  一輩子為了臉麵活著，老太太為何就篤定她注定會失敗？

  “奶奶無須掛心，我不會讓寧家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