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與寧清婉解釋了一番，“我們這兒有專門采藥的藥童，不用收你的藥材。”

  一來二去，寧清婉上山、下山，直到此時花去了多少個時辰，她都未賣出自己摘來的藥草。

  想要回頭再找那願意五十文錢收了她藥材的醫廬，卻已是隔著老遠了。

  想她一個現代人在這處處碰壁，可真是對不起自己的一腦袋知識。

  以前聽自己的學生交流各個穿越主角在古代過得如何順風順水，她還嘲笑過學生無知，可哪知道這世上真有穿越這回事，說出來鬼也不信。

  背著半籮筐的藥草，腰間別著藥鏟，這身影李大夫總覺得眼熟，就喊了一聲，“清婉?”

  寧清婉肚子忽而不合時宜地，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掩飾著自己窘迫的模樣，瞧著李大夫背著藥箱出現在此地，便問道：“李大夫，您到這替人診病？”

  李大夫瞧了瞧她籮筐裏的藥草，“我都聽見了，家中又遇到困難了?”

  這話一出，寧清婉就知道李大夫大概對著她又得發善心了，急忙後退了幾步，“李大夫，您已經幫過我大忙，我這會兒也必須養家糊口，不能再讓您幫我想辦法了。”

  李大夫笑得慈祥，捋了捋胡須說道：“我收了你的藥，來我醫館拿銀子吧。”

  “不不不，李大夫，我說了不能讓您再……”

  那李大夫像是聽不見寧清婉的話似的，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著，彷佛幫著她也是天經地義一般，寧清婉自覺欠李大夫的太多了。

  她沒替李大夫做些什麽事兒過，李大夫卻幾次三番地幫她解圍。

  不論哪個地方，是得有人幫忙沒錯，可寧清婉也不是心裏沒數的人，李大夫這份好，超出了太多。

  寧清婉腳不聽使喚地跟著李大夫回到了他的醫館，那兒還是老樣子。

  李大夫走到裏邊，拿出自己的一個木櫃。

  抬眼對寧清婉說道：“你在外頭稍等我一會兒。”

  李大夫低頭打開了小木櫃，那裏頭僅餘下三兩銀子，兀自歎息，隻不過幾不可聞。

  一手抓了二兩銀子，便走出去對寧清婉說道：“二兩銀子收了你的藥材，拿好了。”

  寧清婉也拎得清這些藥草值多少錢，推拒著李大夫的手，“不不不，二兩銀子太多了，李大夫，若是您誠心要這些藥草，我頂多收您七十文，一兩銀子可太多了。做買賣的也講究誠心誠意不是？”

  李大夫沒管寧清婉說什麽，二兩銀子就到了她手心被李大夫強行合上了手收下。

  “你爹從前也幫過我，這就當我還了他恩情了，你別教你爹失望便好，眼下時機不對，的確是無路可走，這二兩銀子，也算是老夫對你的一番心意，想知會你一件事。”

  既然這藥草李大夫要了，寧清婉就將藥草一一拿了出來，放在竹萹上，李大夫神色凝重的模樣，倒是讓寧清婉開始瞎猜了，“您有吩咐，對我說就成。”

  李大夫指了指一旁的竹凳，笑著說道：“你不必蹲著說話，坐著別拘謹。”

  寧清婉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坐下與李大夫對視。

  李大夫四處看了看自己的醫館，“清婉，我這醫館雖小，可也‘五髒俱全’，你若想要行醫，這地方也夠你施展了。”

  聽著一愣，寧清婉在心裏斟酌了一番這話的意思。

  李大夫是要收她為徒？

  但這年頭、這地方，不是不興女醫者行醫，生怕會遭來非議嗎？

  李大夫膽子這麽大？

  可按理若是真的要收她為徒，應該是做徒弟的對師父有所表示才是吧，他這一舉動，真是因為寧青山當年幫過他？

  寧清婉瞧了瞧李大夫的臉色，從方才跟著他回醫館開始，就有些不對勁。

  “李大夫，您臉色微青，是不是得了病？我給你把把脈？”

  李大夫婉言謝絕，站起身去了案前，“這是我多年行醫的心得，都在這本子裏，你若得閑可看看裏邊我寫的，興許對你往後大有用處。”

  手裏拽著一本李大夫的行醫手劄，這會兒又有了二兩銀子，方才寧清婉要細問，李大夫便借由自己在山腳行醫太累了要休息，愣是把寧清婉先趕回家了。

  寧清婉思來想去，李大夫的言行舉止很怪異。

  可天色已晚，寧清婉必須回寧家給阿懿還有蘇氏做飯了。

  打算明日一大早再去詳問李大夫，一打開寧家大門，沒見寧小鈺和阿懿在前院，放下藥鏟後，便徑直去了夥房，後院忽而響起了一聲。

  “對對對，就這樣，姐夫你有鬥蛐蛐的天賦啊！”

  寧小鈺還與阿懿擊掌玩得正是興頭上，寧清婉見阿懿到這兒來了這麽些天，從未見他笑得如此開懷過。

  像個孩子吃了蜜似的偷笑，嘴角咧開著就沒合攏過。

  “寧小鈺！”

  寧小鈺回頭一看寧清婉，又一瞅天色怎麽就這麽晚了，還裝作若無其事地蓋上“小霸王”，“又怎麽了姐！你今兒個怎麽老對我大呼小叫的！”

  當她寧清婉是瞎子呢，明擺在這兒的東西他還想收回去？

  寧清婉一把奪過了寧小鈺手中的東西，“你這小霸王我沒收了！”

  這回輪到阿懿不高興了，起先他還不知道鬥蛐蛐是怎麽一回事，畢竟人家一出口喊了他一聲“傻子”以後，他便跑遠賭氣去了。

  看寧小鈺和別人玩得開心，卻又被寧清婉收拾了一番，阿懿自然在心裏也篤定了，這畢定是一件不好的事，最起碼，是會讓寧清婉生氣的事兒。

  寧清婉雖然胖胖的，可肉肉的臉上笑起來的那一會兒，阿懿心裏也不知為何會暖洋洋的。

  隻是這下阿懿嚐到了鬥蛐蛐的好玩之處，寧清婉這不依不饒的樣子，讓阿懿也感到心中不爽，“胖姐姐，我和小鈺正玩得開心呢！”

  開心也不是這個法，寧清婉在心中暗罵。

  指著寧小鈺，寧清婉問阿懿：“你還想學他?門兒都沒有！”

  緊接著又對寧小鈺挑明了事實，“明兒個我就給你打聽私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