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婉本想帶著阿懿走到最前頭，告訴眾人伢婆子和李三鳳是什麽德行。

  但她不可以。

  這麽貿然上去，無疑阿懿是要被嘲諷一番。

  寧清婉知道阿懿是有苦衷不想說，但她還是想了解他被人打的過程。

  回到寧家，阿懿倒是放鬆了警惕，原本瞧著他慌張的眼神，這會兒算是有所舒緩了。

  隻是阿懿的眼神依舊東張西望，似乎生怕有什麽人會蹦出來打自己。

  “阿懿，吃點東西吧，我給你煮了一碗菜粥。”

  阿懿像是捧著珍寶一般，將寧清婉給他的這碗熱氣騰騰的粥捧在手心。

  於是寧清婉看他一口吃下去燙到眼淚在眼眶打轉，寧清婉覺得好氣又有些……心疼。

  “呼呼涼了再喝啊，很燙。”

  寧清婉舀了一勺吹了吹，將勺子遞到阿懿的嘴邊，阿懿瞧著呆了。

  “看著我作甚，吃啊。”

  這是頭一回寧清婉喂他吃東西，阿懿有些受寵若驚。

  誰料寧清婉放下了手，對著阿懿說：“就是這麽吹的，知道了嗎？”

  起身去拿藥，想要給阿懿處理這臉上的傷痕。

  這人也不知何時開始，嘴上開始犯幹，破了皮，又結了痂。

  寧清婉覺得阿懿興許不是這邊的人，隻是淪落至此。

  在給阿懿上藥的同時，寧清婉又細細打量了阿懿一番，若是他是這北方的人，定是會被認出來，畢竟，他的樣貌的確算是出眾。

  隻不過，人是真的傻。

  怎麽都算已經是以傻為名，又因為她小有名氣，阿懿的家人怎就不會來找他呢？

  寧清婉在心中篤定，阿懿不是這兒的人。

  隻是阿懿不說話的時候，寧清婉還真的是手足無措，竟隱隱約約還能感受到一點壓迫感，像是某種氣勢再慢慢地壓倒她。

  看到自己胖乎乎的手在阿懿的臉上抹藥，忽而覺得，胖胖的自己，是否真的很配不上阿懿的這張臉。

  一時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寧清婉嚇得藥瓶都沒拿穩。

  “胖姐姐，你怎麽了！”

  一聲胖姐姐，將寧清婉拉回了現實，搖了搖頭，這心中冒出來的，都是一些什麽雜念。

  “你終於肯說話了，是不是被嚇到了？”

  阿懿噘著嘴委屈，“那巷子裏，起先見到的兩位老婆婆，說你嫁了個傻子，阿懿覺得很生氣。”

  寧清婉聽明白了緣由，眨了眨眼，不知如何作答。

  緊接著阿懿說：“她們說要將你論斤賣了，以為我聽不懂，便又叫人打我，說胖姐姐妄想搗了她們的財路，我就生氣，想要揍那老婆子，她說話可太難聽了些，可是沒想到……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怎麽就哭了！

  你可是個大男人啊！

  寧清婉沒好意思說這話，隻能拍了拍阿懿的肩膀：“不哭，我替你討回公道。”

  “誰想到有好多個胖乎乎的女子出現在阿懿的麵前，嗚嗚嗚……把我擠傷了。”

  這就沒懂了，寧清婉覺得阿懿這句話的描述好像缺了點什麽細節。

  能把一個大男人擠傷……

  “哪……哪兒將你給擠傷的？”寧清婉沒好意思問太詳盡。

  阿懿比劃了兩下，寧清婉沒看懂。

  從方才到此時一直噘嘴難受著說：“那兩個老婆子說，‘你不就喜歡胖女人嗎，看看這些個姐姐你喜不喜歡’，於是我就逃，她們還追著我問我要銀兩……我就問銀兩是什麽……嗚嗚嗚。”

  這會兒的信息量已經足夠了，寧清婉覺得頭頂烏雲壓得她一片黑。

  這兩個居心不良的老婆子居心不良，居然想得出這種法子來整阿懿？

  她們難道知道阿懿和她還沒圓房？

  可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寧清婉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好家夥，就是窯子裏的女子吧！

  這些個明著說去縣城當大戶人家丫鬟的女子，也該是要被這兩個老婆子給倒賣了才是！

  “不行！”

  拍著桌麵，寧清婉堅決地說了一句。

  阿懿點頭附和：“是！不行，胖姐姐，你要給我討回公道！”

  這種人的惡行，必須揭露，不然還有多少純良女子要被殘害？

  是不是知縣的廚娘先不說，這伢婆子起先和李三鳳對視的眼神被寧清婉瞧見，她就知道沒安好心。

  於是，寧清婉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夜晚去探訪一下隔壁李三鳳，和伢婆子會對這些招攬來的女子做些什麽。

  ——

  阿懿好不容易被寧清婉給哄得睡著了，這會兒寧清婉決定穿上夜行衣出去一趟。

  她也好不容易可以威風一回，在古代做個夜行大俠女了。

  可在衣櫃翻了半天，愣是沒找見與她尺寸相配的黑色夜行衣。

  寧清婉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看著這些花花綠綠就知道，這個寧清婉生前是個怎樣的女子了，怎麽還會有夜行衣這種裝束呢。

  寧清婉隻好掩麵出門，往後門離開的時候，又覺得這麵紗真是東施效顰，真是學那街邊馬車掠過的女子作甚！

  她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掩麵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有些泄氣地把麵紗摘去，寧清婉溜到了後巷通往李三鳳家後門的小道。

  “你們這些個女子，將會在明日一早，被送往縣城，到那兒以後，你們可衣食無憂，你們要做的，就是伺候好主子！每月五十文錢，我會來一一收取。”

  寧清婉趴在牆頭，站在石塊上已然是要站不穩了。

  “嘁！這伢婆子，衣食無憂都說得出口了，這些糊塗的女子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怎麽都這麽單純呢！”

  寧清婉腳尖墊在石塊上，搖搖晃晃，牆頭也不好趴著，些許灰讓她的手臂有些打滑，險些就露餡了，更何況她穿著一身綠，算是那些衣裳裏麵最為“暗”的顏色，可此時卻依舊在黑夜裏十分顯眼。

  “我……我想問，我們是去哪兒做工呢？”

  寧清婉鄙夷，在外頭輕聲附和：“傻子，賣身啊，主子能是誰？大金主唄！”

  裏頭的可聽不見寧清婉說的。

  隻是寧清婉在外頭沒站穩，忽而一聲叫喊：“啊喲——”

  “誰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