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二 不幹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8      字數:3753
  此時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江淮大地上的積雪早已消融,風的腳步一路向北,輕輕在這片苦難深重的土地踏出大片大片蔚藍的祝福。

  天氣轉暖就意味著那幫精力旺盛得沒處發泄的紅腦殼又開始折騰了。維爾福和阿爾伯特這兩位特使一路北上,目之所見,盡是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麵。昔日衣不蔽體、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的農民全部被動員起來,精神抖擻的鋪路、修橋、挖水渠、建工廠、清理河中淤泥……大批拖拉機在田裏奔突,開拖拉機的往往是部隊裏正在接受訓練的坦克手,而數量驚人的多用途微耕機也像發怒的野豬,在田裏橫衝直撞,翻開一片片泥土,將土坷打得粉碎,效率驚人。辛勤的農夫麵帶笑容在整理好的田裏忙碌著,要麽就是在下秧,要麽就是在種土豆。江淮地區不同於華南地區,這裏種水稻、小麥,一年隻能一熟,必須把一些肥力不那麽足的土地利用起來種植土豆,既可以當飯,又可以當菜。至於紅薯就算了,這玩意兒也可以墊肚子,但營養不夠,種一些就行了,不能當糧食。不過可以拿來喂豬。

  兩位特使還看到,很多秧田並不像以前那樣往田裏撒種,而是先把塘泥捏成稀糊,倒進早就排在田裏的育秧盤裏,然後撒上稻種,用掃把小心的掃,確保每一粒種子都埋入稀泥之中,然後再插上竹條,蓋上保溫膜。竹條兩端都插進田裏,呈拱形,保溫膜不跟育秧盤直接接觸,製造出一個拱形的空間,一路過去,到處都是這樣。維爾福覺得很好奇:“他們這是在幹嘛?有這樣種田的嗎?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

  阿爾伯特說:“跟這個相比,我更好奇的是他們哪來這麽充足的物資。那些拖拉機,那些育秧的設備,可都是錢啊,如果一兩個縣是這樣還好說,可每個縣都是這樣就嚇人了,他們哪來這麽多設備和資金?”

  維爾福聳聳肩,土鱉的資金來源已經成了二十世紀十大不解之謎之一,他當然答不上來。

  等到了淮河邊,這兩位特使更是驚駭:淮河兩岸人山人海,目之所見,盡是挑土揮鋤的人流,清淤抽沙船在淤塞的河段緩緩行駛,將淤泥、河沙抽起,噴向岸邊,噴出一座座十幾米高的大沙丘,而這些沙丘轉眼之間就被挖光,被送到一個個工地去……淮河兩岸的湖泊同樣也在清淤抽沙,中國農民正以極其高昂的鬥誌在跟這條難治的河流較量。他們要清掉淤積千年的河沙,拓寬、加深河道,清理淮河流域的湖泊的淤泥加強這些湖泊的蓄洪能力,總之淮河是條龍也得給他們盤著,是頭虎也得給他們趴著!至於廢黃河開挖的工地,更是壯觀,數以百計的挖掘機幾乎是晝夜不停,將河沙成噸成噸地鏟起,兩岸車輛比螞蟻還密,挖掘機鏟起的河沙直接倒進車裏,然後運走,一輛開走另一輛馬上開過來……現在城市建設、修橋、修路、水利工程……到處都需要河沙,這些河沙正好派上了用場。而在挖好的河段,民工正在用石塊和水泥修建堤壩,效率同樣非常高,這一幕看得兩位特使頭皮發麻。

  維爾福喃喃說:“這就是紅色信仰的力量麽?除了這種信仰,再沒有什麽能讓一個國家如此萬眾一心,為同一個目標傾盡全力了!”

  阿爾伯特說:“沉睡百年的獅子醒了啊……”

  是啊,要是沒有醒,哪個政權敢動員數十萬農民、工人挖開廢黃河?哪個政權敢提出開挖一條長一百六十多公裏、寬七百米、深八米的入海通道,讓淮河重新擁有自己的入海口?有哪個政權敢喊出“讓黃河水重新變清”的口號?又有哪個政權敢喊出“把沙漠反推回去”的號召?這些充滿豪情壯誌的工程和口號是需要天文數字的資金和物資作支撐的,那數字龐大到足以讓每一個管財政的官員心髒病發作的地步,但紅色政權眼都沒眨,擼起袖子就幹!見微知著,從這些工程就不難看出這個政權的動員能力和雄厚的資金實力,這絕不是一個輕易能夠擺平的對手。

  心事重重的兩位特使一路北上,抵達了徐州。

  本來他們要去延安的,但一直沒有收到回函,隻好委屈一下,去徐州找陳羿嘍。戰爭結束之後他便晉升為元帥,然後放下軍權,主抓外交和蘇北地區的經濟建設,找他也沒什麽不對。

  當他們趕到徐州的時候,陳羿正在參加一項大工程的剪彩:

  徐州沼氣工程。

  經過好幾個月的努力,一個日產氣量達到三十萬立方米的沼氣工程終於落成了……這個速度著實讓人瞠目結舌,放在七十年之後,搞不好現在還在為征地吵得麵紅耳赤呢。作為徐州市的第一任市長,陳羿自然要去參加剪彩儀式,他對工人發表了一番簡短的講話,然後抄起剪刀一剪子剪斷了紅綢帶。現場歡呼聲中,一輛輛裝滿幹牛糞的卡車緩緩駛來,將牛糞倒入投料帶,投料帶緩緩轉動,成噸的幹牛糞就這樣被送進了巨大的沼氣池中,這一幕看得前來參觀的老百姓嘖嘖稱奇,連呼開眼界了。

  陳羿碰了碰薛劍強:“這麽多牛糞倒進去,真的能產生大量像天然氣那樣生火煮飯的氣體?”

  薛劍強說:“當然可以啦,不然我瞎折騰什麽?”

  陳羿說:“最好可以,不然的話……哼哼,光浪費資源這一條就夠你吃不了兜著走!每天要投進上百噸幹牛糞,這可是上好的肥料喲,產不了氣的話你當心農民把你丟進沼氣池裏去!”

  薛劍強一臉驚恐:“領導,你黑化了!”

  容積七千多立方米的沼氣池,真把他丟進去,他就算變成壁虎都爬不出來啊!

  正說笑著,秘書跑過來說:“老總,英國和法國的特使來了!”

  陳羿臉一沉,說:“大好日子來了兩個討厭鬼,真是晦氣!”

  薛劍強嘿嘿笑著:“大概是因為在越南挨了一棍子,想跑過來說理吧。”

  陳羿哼了一聲:“說個屁理!揍他們的是越南人,關老子屁事,有本事找越南人去,找我幹嘛?”

  這位新上任的外交口老大不僅不承認海防之戰跟紅色軍團有關係,甚至都不承認跟中國有關,警察叔叔,是越南人幹的,你們去抓他們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拍拍手,跳上車,帶著一臉晦氣回去,準備接見外賓。

  不過,看到兩位外賓後他馬上就擺出了熱情的笑容,隔著幾米遠就向英法特使伸出大手,笑嗬嗬的說:“是哪一陣西北風把兩位吹來啦?歡迎,歡迎!”

  維爾福同樣帶著熱情的笑容,往硬梆梆的沙發裏一坐,說:“陳,在談正事之前請請允許我向你們致敬,你們正在以驚人的效率改變著一個古老的國度!”

  陳羿大笑:“這個馬屁我喜歡,來啊,上茶!”

  敢情人家不拍他馬屁就連茶都沒得喝?

  茶端上來了,不過不是什麽好茶,看茶壞裏那薄薄一層茶沫子就知道了。這樣的招呼讓英法特使都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有點不是滋味。最過份的是,不等他們開口,陳羿便握住阿爾伯特的手連聲說:“我們去非洲開荒的同誌們都反映啦,說那裏的地土壤鬆軟,肥得能捏出油來,謝謝你們,你們真的給我們圈出了一塊寶地,解決了我們上千萬人吃飯的問題啊,謝謝,謝謝!就算你們不來找我,我都要去找你們呢……我們打算再在尼日利亞買三百萬公頃荒地的墾荒權,租期還是九十九年,租金嘛,好說,你認為怎麽樣?”

  阿爾伯特愣了一下,心裏有一群羊駝浩浩蕩蕩地跑過。

  話說,英國雖然占領大半個非洲,但是對非洲的經營其實並不成功,因為非洲這塊地……怎麽說呢?太難搞。北非就不用說了,旱死人不償命的玩意兒,而東非、西非、中非降雨倒是比較充沛,但是各種毒蟲毒蛇多得喪心病狂,搞不好一隻蟲子叮你一下你都得去見馬克斯,至於天花、霍亂、鼠疫、埃博拉這些讓人毛骨聳然的瘟疫更是常見得很,就過去的醫療水平,想要大規模開發非洲真的很不現實。所以英國對非洲的經營主要就是體現在對象牙、犀角、貴金屬和礦產資源的掠奪,以及強迫非洲人為自己種植一些英國急需的經濟作物,至於大規模向非洲移民開發那裏的土地……一來醫療水平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二來也沒興趣,比非洲好得多的地盤有的是,何苦跑到非洲去喂獅子?中國提出租三百萬公頃荒地的時候英國人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簽下合同的,他們認為中國人不可能戰勝得了非洲那惡劣的自然環境,不出兩年就隻能放棄在非洲墾荒的雄心壯誌,夾著尾巴逃回來了。但英國人做夢都沒想到,中國人居然無視非洲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病毒的侵襲和野獸的攻擊,成萬成萬地開赴非洲,以平均每天一千畝的速度開墾出大片良田,並且成功地在非洲種活了白菜、通心菜、菜心、南瓜、西瓜、黃瓜等蔬菜瓜果,大有將饑荒泛濫的非洲變成糧倉之勢!對政治嗅覺非常靈的英國人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被貧窮和饑餓折磨著的黑非洲會像飛蛾在黑暗中看到一盞明燈一樣蜂擁而來,向中國人學習如何搞農業,向中國人學習如何搞工業,向中國人學習如何造反……在尼日利亞的農墾區就是一根鋼釘,釘在了英國非洲殖民體係的心髒!

  明知道後患無窮,英國卻不能毀約,工黨是絕對不同意毀約的。在雙方合同未到期之前單方麵解除合同,英國必須支付十倍的賠償金,也就是三億英鎊,就英國現在那糟糕透頂的財政狀況,除非把白金漢宮拆去賣了,否則絕對拿不出三億英鎊賠給中國人的!所以聽陳羿說還要租三百萬公頃荒地,他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不行!”

  陳羿也不在意,望向維爾福:“聽說剛果那邊的地不錯,我們打算租三百萬公頃……”

  維爾福斬釘截鐵:“不行!”

  陳羿一臉失望:“為什麽呢?那些荒地你們留著一點用處都沒有,而租給我們卻可以變成農業區,在為我們提供糧食的同時也可以為你們提供大筆租金,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你們為什麽要一口拒絕呢?”

  兩位特使心裏暗罵:“你當老子傻啊?誰不知道你們中國人曆來是落地生根,把地租給你們容易,可是想從你們手裏把地收回來卻是難上加難了!給自己埋雷?老子才沒那麽傻!”

  不能同意,堅決不能同意!

  這兩位固然是聰明,一眼看破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然而,他們忘記了:土鱉不一定非得他們同意才能在非洲租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