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一 第7聯隊的末日4
作者:流光飛舞      更新:2021-12-21 10:35      字數:3256
  深夜兩點鍾,在幾位中隊長的苦苦哀求之下,黑島一良終於下令停止了進攻。這仗根本就沒法打,現在天氣冷得要命,山風強勁,山坡又滑得要命,仰攻冰牆的日軍士兵冷死的比被打死的還要多得多,打這種仗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黑島一良咬牙說:“讓山上的部隊撤下來,讓平羅城中的部隊將食物和被服送過來,我們就地宿營,明天一早再發動進攻,不殲滅這股支那軍我誓不為人!”

  旅團長已經發狠了。清點一下傷亡,他至少沒了三百人,從包頭一直衝到寧夏他的旅團沒有損失這麽多人,而給他造成這麽大的損失的,是一個死丫頭片子率領的一股潰兵!如果不能殲滅這支中國軍隊,活捉薛敏,他幹脆把臉藏進褲襠裏好了!

  不光是旅團長,整個鬆田聯隊全體上下都打得冒火了,山上的士兵咬牙切齒的撤了下去,挑個避風的地方駐紮下來,還不時瞪著山上,眼帶血光,隻盼著天趕緊亮好衝上去將山上的中國士兵殺清光!

  日軍雖然撤下去了,五六十名受傷的士兵卻沒法撤,躺在雪泊裏發出痛苦的呻吟。等同伴都撤光了之後他們衝冰牆之邊大聲呼叫,不求救助,隻求中國士兵補一槍,給他們個痛快。中國軍隊才懶得理他們,等日軍都撤下去之後他們再次圍到火堆旁繼續烤火,那些日軍傷兵的死活他們一點都不關心。

  薛敏拿出一箱牛肉罐頭打開,叫:“數量有限,一個班拿一盒分著吃,給身體補點油水。”自己也拿了一盒扔進火堆裏,又拿出一瓶奶酒放到火堆旁。大家有樣學樣,把罐頭扔進火堆裏,不一會兒,罐頭盒受熱膨脹,嘭一聲爆裂開來,大家七手八腳將它們扒出來撬開,用刺刀從裏麵挖出一塊塊焦黃的、滋滋冒油的牛肉大家分著吃,完了一人拿出一個窩窩頭,將罐頭盒裏的油脂塗上去,然後狼吞虎咽。薛敏等罐頭盒炸開了也將它扒出來,自己切了三分之一的肉,剩下三分之二給了上尉。她吃了一口肉,然後拿起奶酒一陣猛灌,一口氣灌掉了四分之一,麵不紅氣不喘,這酒量,讓大家都佩服不已。

  上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牛肉,對薛敏說:“我清點了一下,我們傷亡人數達到五十餘人。”

  薛敏蹙起眉頭:“怎麽傷亡這麽大?”

  上尉笑:“這傷亡還大?我們以前跟日軍能拚成三比一都算平手,二比一算勝利,一比一則是大捷了,現在敵我交換比達到了六比一,這傷亡還叫大呀?”

  薛敏說:“有這麽好的地形,這麽好的火力配置,傷亡應該減少一半才對的!”

  上尉叫:“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薛敏歎了口氣:“算了,你們訓練比較差,傷亡大一點是情有可原。”拉過耳機呼叫姚希:“希姐,峽穀裏的鬼子怎麽樣了?”

  姚希的聲音帶著喘息:“我帶人在峽穀上方遊走,看到火堆就往下麵甩手榴彈甚至發射火箭彈,現在鬼子已經不敢再生火了!嘿,峽穀裏跟個冰窖似的,他們拉了一天身體本就虛弱不堪,還不能生火,幹挺著吹冷風,有他們受的!”

  薛敏說:“盯緊一點,隻要他們一生火你們就攻擊,把火堆打滅,我要活活冷死他們!”

  姚希說:“放心吧,我盯著呢。”

  薛敏說:“還有,自己也要注意防寒,可別把自己給凍傷了。”

  叮囑了姚希幾句,薛敏結束對話,又問了山口的情況,得知第7聯隊幾次決死突擊都被機槍掃了回去,峽穀出口的屍體撂起了六層,日軍已經不敢再嚐試突圍了,她露出滿意的笑容,喃喃說:“照這天氣,等到明天太陽出來,峽穀裏怕是沒有幾個活人了吧?”

  上尉說:“第7聯隊怕是要完蛋了,但是我們怎麽辦?鬼子騎兵就在山下,而我們自己的給養隻夠兩天,根本就沒有辦法長時間堅守!”

  薛敏一點都不擔心:“放心好了,不用兩天,最遲明天,鬼子的騎兵就該夾著尾巴逃跑了。”

  上尉很懷疑的瞅著她:“他們為什麽要逃?”

  薛敏說:“因為不逃就會死。如果他們想死就繼續圍困我們好了,我沒意見的。”

  上尉很好奇她到底哪來的自信,但是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反正這一仗下來他們營消滅的日軍比一個軍還多,就算要完蛋也是第7聯隊先完蛋,能讓日軍一個精銳旅團在自己的陣地前扔下三四百具死屍,能讓一個聯隊在自己手中完蛋,他夠本有賺啦,而且賺大發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按薛敏說的辦就是了!

  戰場上的槍炮聲沉寂了下去,鬆田聯隊縮回去舔傷口了,中國士兵則在養精蓄銳,大家都在為明天的惡戰作著準備。但峽穀裏卻嘈雜得很,尖叫聲、慘叫聲、哭喊聲、咒罵聲、訓斥聲……種種讓人毛骨聳然的聲音匯成一股駭浪衝擊著山穀,似有無數惡鬼在山穀中哀號。正如薛敏所料,到了深夜冷空氣往峽穀沉降,讓峽穀裏的氣溫降到了跟哈爾濱有一拚的水平,而從山口吹來的風更是給日軍來了個雪裏送冰,峽穀裏的氣溫是零下二十三度,但是不停地刮風,日軍的體感溫度比這還要低好幾度,讓日軍痛苦不堪,很多人失聲痛哭。不斷有人由於低溫死去,死者還沒有閉上眼睛,生者就哆哆嗦嗦的撲過去用凍得不聽使喚的手吃力地扒下他們身上的棉衣往身上穿。但是這樣的低溫不是多穿衣服能夠抵禦的,穿得多照樣冷!守在峽穀出口的中國士兵不時可以看到用大量衣物將自己裹成個大粽子的日軍士兵眉毛胡子掛著霜花,麵色青白,跌跌撞撞,傻笑著迎著他們的槍口走過來,他們都傻了,活生生的冷傻了。

  機槍手要開火,但被連長製止。連長冷酷地說:“節省點子彈,讓他們活活冷死好了!”

  於是機槍手保持沉默,冷眼看著日軍搖搖晃晃的從屍體堆中間走過,朝自己走來,然後因為耗盡最後一絲熱量倒在地上,變成新的屍體。機槍陣地距離峽穀入口也就一百米而已,放平時日軍幾個呼吸就衝過來了,但現在他們行動遲緩,沒一個走得過來。

  淩晨四點的時候,氣溫下降到了最低點,守在火堆前的中國士兵一個勁的哆嗦著,狠狠地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而峽穀裏卻沉默了下去,被困在裏麵的日軍已經沒有力氣咒罵了。他們僵直的擠在每一個可以避風的角落,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寒風像一把無情的刀不停地切割他們的身體,放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他們體內最後一絲熱量。對於第7聯隊而言,這個峽穀就是煉獄,白色煉獄!

  天蒙蒙亮的時候,峽穀裏徹底沉寂了下來,再也聽不到半點人聲。姚希帶人走進峽穀,隻見峽穀內屍橫遍地,大批日軍士兵或躺或臥,或背靠岩石,變成了硬梆梆的人體雕像。不少日軍傷兵以班為單位抱作一團試圖彼此取暖,結果也凍成了一坨,由於手臂和手指都已經僵硬,扳都扳不開。在峽穀中部姚希還發現不少洞穴,裏麵同樣擠滿了日軍士兵,少的有三幾個人,多則數十人上百人,他們用岩石和雪封住洞口,逃避寒風的折磨,洞穴裏有沒有比外麵暖和一點還不得而知,但他們這種舉動堵塞了空氣流通卻是一定的,當他們發現情況不對試圖推開堵在洞口的碎石衝出去的時候為時已晚,都凍住了,腹瀉和低溫讓他們極度虛弱,根本就推不開那些生了根似的的岩石,於是這些岩洞都成了他們的墳墓。

  在峽穀中一幢放羊人小屋裏,姚希找到了吉田龍夫等一幹軍官的屍體。這幢小屋是放羊人用石頭和野草搭建起來,還準備了一些煤炭,放羊的時候就在這裏歇息一下,相對而言,這裏還是比較暖和的。吉田龍夫等人就躲在這裏,讓士兵們用雪將所有縫隙都堵上,在裏麵生起了火,他們的條件是整個聯隊所有士兵都不具備的,按理說他們應該能活到天亮才對。但是壞就壞在條件太好了,他們為了擺脫那能把人逼瘋的寒風,將房子的縫隙都給堵上了,又用煤生火取暖,結果空氣流通不暢,人又太多,煤沒能充分燃燒,產生大量一氧化碳,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要了他們的命。死亡來得悄無聲息,以至於吉田龍夫都沒來得及下令護旗兵燒掉聯隊旗,所以這麵珍逾生命的聯隊旗還好好的在那裏,等待姚希前來拾取。

  電台裏不斷傳來日軍的怪叫,聲音中透著焦慮不安。從後半夜開始第7聯隊就沒有再回應過第4騎兵旅團的呼叫了,這讓黑島一良和鬆田大佐心裏充滿了驚慌和焦慮,不間斷地呼叫。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心中的不安和焦慮達到了頂點。

  姚希撿起耳機,隻聽到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呼叫:“吉田君,聽到請回答!吉田君,聽到請回答!”她想笑,人都死光了,你還叫個毛啊?她決定做件好事,替那個死鬼回答:“第7聯隊已經全體玉碎,他們無法回應你們的呼叫了,你們還是省點口水吧!”

  哢嚓!

  電波那頭坐在電台前的黑島一良生生捏碎了手中的對講器。

  PS:年底事多,做不到一天兩更了,大家將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