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同病相憐
作者:唐穎小      更新:2021-12-16 12:52      字數:8050
  黎汀瞧著他,等了半晌,見他仍然一言不發,才又笑嗬嗬的說:“人我是一定要帶走,希望你賣個麵子給我,別叫我在外人麵前下不來台,嗯?”

  他說著,搭在傅踽行肩膀上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像是提醒。

  傅踽行餘光淡淡瞥了眼他的手指,又轉頭對上他的目光,顯然此趟他勢在必得。

  兩人對視。

  黎汀眉梢微的一挑,竟是一時瞧不出眼前這小子的心思,他浮浮沉沉這麽多年,經曆過那麽多,打過那麽多交代,這還是頭一個,讓他一時之間瞧不出所以然的人。

  他的眼神透著無欲無求四個字,可像他這樣的人,怎麽也不可能無欲無求。

  來之前,他稍作打聽了這位朝盛繼承人的底細。

  他今年剛起來,如今北城風雲人物,作為傅家地位最低的私生子,臥薪嚐膽這麽多年,一力將整個傅家覆滅,從而接手傅氏,如今又得了林氏集團各股東的青睞。

  身為林釗威孫女婿,耽擱代理董事長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年紀不過三十出頭,這一步步穩紮穩打的上來,倒是挺讓黎汀欣賞。

  他能把北城兩大家族搞到手,那必然有他的本事,絕非等閑之輩。

  更何況還這樣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黎汀感受到他身上一股極強的氣場,隱約透出來的狠戾,竟忍不住感歎起歲月來。

  年輕就是好。

  他收回了手,掏出一根煙點上,慢吞吞的抽了起來,也不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

  周琳瞧著,心裏一咯噔,她摸不透這位大佬的心思,女人對男人來說無足輕重,若碰上與利益相關的時候,在他們眼裏也就沒女人什麽事兒。

  先前他雖說的好聽,可他究竟會不會為了林瑤與傅踽行交惡很難說。

  與傅踽行交惡,等於是跟朝盛交惡。

  生意人都是聰明的,絕對不會輕易跟一個有豐厚利益可圖的人徒生過節。

  周琳緊緊攪著手指,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極點,她努力迫使自己平靜,卻很難平靜下來。

  ……

  雲棲。

  傅踽行不回來吃晚餐,林宛白就隻讓蓉姨煮一碗麵,今天她讓蓉姨煮了兩碗。

  然後走到林瑤麵前,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小機關,開了眼前的門,進去給她解開了手腳的束縛,還有脖子上的鏈子。

  解了束縛,林瑤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的雙腿發軟,再也不願動一下。

  整日整日的站著,都快站虛脫了。

  劉阿姨見著趕忙過來,說:“這……小白你這是做什麽?怎麽給她放下來了。”

  “她這個樣子也跑不了,更何況就算她有力氣,也跑不出去。”她轉頭看向劉阿姨,說:“我都跑不了,何況是她。”

  說完,她就往茶室去,順便吩咐劉阿姨讓蓉姨把兩碗麵端過來,順手還衝著林瑤勾了勾手指。

  林瑤在原地坐著休息一會,才勉強支撐著起身,跟著她進了茶室。

  林宛白舒服的坐在軟椅上,聽到聲音,餘光瞥了眼,指了指前麵的位置,“坐。”

  林瑤拖著疲乏的身子過去坐了下來,她拿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眼裏是對她的深惡痛絕,但她內心卻前所未有平靜。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海難都沒有把她的命拿走,沒什麽能夠輕易能夠打垮她。

  隻要她有機會離開這裏,她可以重新開始。

  蓉姨的麵很快就上來,還端上來幾樣糕點,她看了林瑤一眼,就站在旁邊沒打算出去。

  林宛白說:“蓉姨,你出去吧。”

  “可是……”

  “放心,她這樣子,還傷不到我。”

  “但是……”

  林宛白不耐煩,“我讓你出去就出去。”

  蓉姨是整個別墅裏最好拿捏的人,也是最心疼林宛白的人,所以她稍稍表現出不開心,蓉姨一定會妥協。

  她出去了,即便心裏還是不放心。

  門關上。

  林宛白拿了筷子開始吃麵,林瑤沒動,隻靜靜瞧著她,不明所以。

  她並沒有立即開口,隻是慢吞吞的吃著麵,吃了快一半的時候,她停了筷子,轉頭去夾糕點吃,緩慢的咀嚼,然後慢慢抬眸看向她。

  林瑤並不喜歡她這種眼神,牙齒緊緊咬合,好一會之後,見她一直瞧著,心裏的不爽到達頂點,喝道:“你看什麽看?你有什麽可得意的?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很好麽?血親都那樣了,你還有閑心思在這裏跟迫害自己家人的男人在一起尋歡作樂,我要是你,我現在就去死了!”

  林宛白輕飄飄的笑,說:“你當然巴不得我死,死很容易,我每天早上起來,隻要從窗戶口一躍而下,沒人攔得住我。可就算我死了,你以為你就能得逞了麽?這幾天你也該是看的清楚了,傅踽行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我想就算你死在他的麵前,他也不會有所動容。你該是個聰明人,不至於那麽糊塗,到了今天這一刻你還要自欺欺人。”

  “那又怎樣?那他就愛你麽?他要是真的愛你,當初也不會見死不救!就這樣親眼看著你被人玷汙。”林瑤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呆滯,心裏頓時覺得特別的暢快,微微揚起下巴,笑說:“不知道了吧?林宛白,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大傻逼,你當初罵我不要臉,罵我搶走了你的功勞,傅踽行是因為感激而跟我在一起。”

  “說著的,那會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真的想親眼讓你看一看,傅踽行有多厭惡你。”

  林宛白不動聲色,她下意識的捏緊調羹,心砰砰的跳,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

  林瑤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當初你被人輪的時候,傅踽行就在外頭看著,看的可仔細了,一動也沒動,一聲都沒出。”

  林瑤的話,清清楚楚入她的耳朵,捏著調羹的力道,讓她覺得下一刻她就能給它掰斷。

  一顆心早就沉在穀底,眼下是要落入十八層地獄。

  她的眸色蒙上了一層灰,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對於傅踽行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麽不可能承受?沒什麽不能承受的。

  他沒有心,沒有情,什麽做不出來?

  隻是可憐了她的一顆心,被剁成了碎塊,眼下又那個絞肉機,將碎塊絞成肉泥。

  她臉色發白,唇色淡淡,抬起眼簾看向林瑤,瞧見她眼睛裏的得意,爽快,她覺得挺好笑的。

  女人就知道為難女人,讓自己的情敵不痛快,就開始沾沾自喜。卻沒有想到,其實兩人一樣的可憐。

  都是男人往上爬的墊腳石,踩踏完了,自然就給丟到一邊,兩顆棄子,還要互相傷害,有什麽意思。

  她慢吞吞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暖的,心和身卻是前所未有的冷。

  她甚至止不住的發顫。

  林瑤說:“裝什麽淡定!我知道你難受的很,難受就哭啊,忍著做什麽?就隻需你可憐別人,不許別人可憐你?說實話,你一點也不值得可憐,這麽多人裏,你是最活該的一個!你是自己進的套,心甘情願上的勾。這個家成這樣,都是你的錯!都是因為你!就算是爸爸,也是被你害成這樣!”

  “其實你最沒有資格去怪別人!”

  林宛白的眼神冷了幾分,哼笑,不過她現在並不想跟她討論這些,更不想繼續追究初中那年的事兒。不過她說出來也好,說出來了以後,她心死的更徹底一點。

  她默了一會,端著茶杯走到她的身邊,說:“你不用拿這些話來刺激我,我怎麽樣我心裏清楚的很。倒是你,似乎到現在還不夠清醒。”

  話音未落,她抬起頭,杯子放在林瑤的頭頂,林瑤下意識的抬頭,茶水直接當頭澆下來。

  林瑤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卻也沒有力氣跳起來與她撕扯。

  林宛白往後退了一步,神情自若的看著她,笑了一下,說:“沒有頭發還蠻好的。”

  林瑤惡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你也去剃!你敢麽?!”

  “清醒了沒有?”

  她胸口起伏,看起來很生氣,卻也沒有任何動作。

  林宛白取了兩張紙巾遞過去,說:“你覺得自己對陳鬆源來說重要麽?”

  林瑤沒接,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如果你比財富和權利更重要,那你現在早該離開這裏了。”林宛白往前走一步,主動伸手給她擦臉上的水,將站在她腦袋上的茶葉拿開,說:“自己的父親什麽樣,你可能比我更清楚。畢竟這麽多年,他在我和媽媽麵前並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隻有你和你媽知道。你七歲來我家,我們一家子對你如何,你捫心自問。”

  “那時候我媽完全可以不接受你,把你送去孤兒院,不管不問,連錢都可以不給你。但她最後心軟,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把你留下,甚至都不對外公開你的真正身份,隻說是她自己收養的女兒,讓你跟著我姓林,成為林家的一份子。她心裏雖有膈應,但我有的一切,你都有,一樣都不少。”

  林瑤抿著唇,視線落在某一處。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麽些年,我不相信你可以那麽無情無義,對我媽媽一點感情都沒有。”

  她輕嗤,“她要是真的對我有感情,當初也不會強迫我上船。要不是她強迫我上船,我會遇上海難麽?你知不知道沉船的時候,我有多絕望?沒人幫你,更沒有人在乎你的生死,大家隻管自己逃命,海水淹沒頭頂那種感覺你永遠也不能體會。我死了你們肯定很高興……”

  “沒有人高興。”林宛白打斷她,“海難以後,我媽從來也沒有放棄過找你,她愧疚不已,她是為了我這個女兒,才做這樣的事兒。可你要把這個海難歸結到她身上,這是不對的。那是天災,不是人禍!誰都沒想到。如果沒有海難,到了今時今日,你一定功成名就,成為白天鵝了。”

  這話倒是不假,在舞蹈上,林瑤很自信。

  “如果當初她不逼我走,我現在也已經功成名就,而不是被你搞成這副模樣!”她一把拍開她的手,有些生氣。

  有些事兒不能想,一旦往深了想,就滿腹怨恨。

  林宛白看著她,好一會,才說:“算我對不起你吧。”

  林瑤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她。

  “隻這一樣,算我對不起你。”

  她眼珠子轉了轉,眉毛擰了起來,“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太無聊,家裏也沒別的人聊天,隻能同你說話。本來我也沒那麽討厭你。”

  林宛白坐了回去,拿了筷子繼續吃。

  林瑤盯著她,想著她這葫蘆裏賣什麽藥,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林宛白又說:“你和你媽媽不應該靠陳鬆源,他的眼裏心裏隻有財富和權利,等有一天你們兩個會威脅到他財富和權利的時候,他還是會拋棄你們。否則的話,當初他就不會跟我媽結婚。”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媽,要是遇到薑淑芝那樣的老巫婆,你跟你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林瑤沒吱聲。

  默了一會,林宛白像是想通了什麽,抬了眼簾,說:“要不然,就是你媽跟陳鬆源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借著我媽的身份發家,等有自己的權勢之後,與我媽分割,或者就是瞧著我爺爺就我媽一個閨女,等熬死了老爺子,獨占了林氏。等那時候,再把我媽趕走,與你媽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倒是符合邏輯,我就是弄不明白,你媽當初為什麽會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把你塞到林家來。你知不知道?”

  她像是真的閑的發慌,用聊八卦的姿態,聊著他們父母之間的愛恨情仇。

  林瑤不做聲,她那會雖然還小,但還是有些明白事理。

  她媽把她塞過去,一方麵是希望她能有個光鮮亮麗的身份,得到最好的教育,能與林宛白一樣成為千金小姐,有一個好的未來;另一方麵,好像是發現陳鬆源出軌了,她也怕她們母女兩個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林宛白說的沒錯,她知道陳鬆源是什麽樣的人。

  他也許真的對周琳有感情,但更多的是忌憚,周琳知道他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不會讓自己成為棄婦。

  他們兩個知根知底,手裏握著一個兩個的把柄,陳鬆源自然就不會拋棄她,起碼在自己地位不穩之前,不會輕舉妄動。

  林瑤沉默著。

  林宛白看著她,又轉了話題,說:“我們其實都挺可憐,你是傅踽行的棋子,我也是,誰也不比誰好。都這麽可憐了,再互相傷害其實沒什麽意思。而且,不管怎麽樣,我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身上流著一樣的血。就這一點,我覺得我們兩個也不該再互相傷害,你覺得呢?”

  林瑤嗤笑,“那怎麽?咱兩是要相親相愛,一塊舔舐傷口,互相安慰?”

  “我今天晚上同傅踽行說說,不讓你關在裏麵,就讓你當我的貼身女傭好了。”

  “嗬。”林瑤斜了她一眼。

  林宛白眨眨眼,說:“難不成你更習慣待在那個盒子裏,供人玩樂?”

  她又生氣,“林宛白,你還說不要互相傷害,你現在又在做什麽?”

  “不然你讓我跟傅踽行說放過你?這明顯不可能的事兒,他不會聽我的,我要是說想折磨你讓你做貼身女傭,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他沒拿到你爸手裏林氏的股權,他是不會放過你的。而我作為林氏正統千金,還有很大利用價值,他還能跟我繼續演戲,要演戲,他就得當個愛我至深的男人,自然也會依著我。”

  林宛白敲了敲碗,說:“我沒法救你出去,但我起碼能讓你在這個屋子裏好過一點,除非你不想,那我也懶得說。”

  林瑤哼了聲,別開頭不看她。

  “你麵吧,蓉姨煮的麵挺好吃的,涼了就不好吃了呢。”

  林瑤默了一會後,慢慢靠過去,拿了筷子開始吃,她餓了,之前他們隻拿麵包給她吃,她早就吃膩味了,麵的香味把她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實在忍不住。

  一碗麵很快落肚,甚至還有些不夠。

  林宛白讓蓉姨又做了一碗過來,順道把燉好的血燕拿給林宛白吃。

  蓉姨時常出門買食材,能得到的消息不少。

  她知道多少,林宛白就能知道多少。

  林瑤吃飽喝足,林宛白讓她在茶室沙發上休息,自己則去了客廳。

  林瑤是真累極,腦子這會什麽也想不了了,倒頭就睡了過去。

  林宛白就在客廳等傅踽行回來。

  他回來的有些晚,將近十點才到家。

  她抱著抱枕差一點睡著,聽到外頭的動靜,一下就醒了過來。

  坐直了身子,等著他進來。

  很快,他高瘦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客廳裏隻開了夜燈,光線昏暗,她不怎麽能看清楚他的臉,自然也瞧不清楚他此時的臉上的神色。

  她有些抱怨,說;“今天回來好晚,我都睡一覺了。”

  他走近,並未走到她身邊,“有應酬,對方比較難纏,就晚了一點。”

  她抬頭,巴巴看著他,然後將抱枕放到一旁,起身過去,身上的酒味很重,還混著煙味。

  “我去給你弄解酒湯,你上樓。”

  他扣住她的手腕,“別弄了,一起上樓。”

  “你先上吧,弄個解酒湯很容易,你洗完澡我就端著來了。”

  他不依,纏住她不放,纏了兩下,嘴唇就要親過去。

  自那天解禁之後,他便日日折騰,而且每天回來都特別早,一回來就要糾纏一番,糾纏完了才肯去做事兒。

  照理說,他現在剛上任,事情應該多的忙不完,可他卻清閑的很,遲到早退應該是常事兒。

  林宛白想,這樣也好,要真能夠纏住他,到時候那些股東一定看不過去,廢掉他是早晚的事兒,這是件好事兒。

  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林宛白避開,撒嬌道:“聽話嘛。”

  這樣的嬌嗔,對於眼下的傅踽行很受用,他掐了她一把,笑了一下,說:“好。”

  他抱著她沒鬆手,從口袋裏取了個盒子,遞給她,“戴上。”

  林宛白接過,打開看了一眼,是一枚簡單的素戒。

  他拿了戒指,抓起她的手,套進了她的無名指,然後握住,說:“永遠也不要取下來,你要是敢取下來,我就叫人把戒指縫在你的手指上。”

  他在她耳畔親了親,然後就往樓上去了。

  林宛白吞了口口水,鎮定一點後,去了廚房,親自煮了一碗解酒湯。

  端上去的時候,傅踽行還沒有洗澡,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擱在茶幾上,領帶解開,手表什麽都隨意丟在地上,她把湯水遞過去,說:“喝一口就舒服了。”

  他睜開眼,接過後一口喝完,然後整個人壓了過去。

  ……

  深夜,林宛白起身去擦了下身子,出來時,傅踽行開了台燈,坐在床上。

  她笑著過去,說:“我吵到你了?”

  “不習慣身邊沒人,你不在我睡不著。”

  她靠過去,“是麽?那我是你的藥了。”

  “嗯,你是我的全部。”

  她輕笑,過了一會,抬起頭,說:“我把林瑤從盒子裏弄出來了,她天天那麽掛著,我每次見著都嚇一跳。不如就讓她做我貼身女傭好了,我覺得這樣更能戲弄她。”

  他盯著她看了會,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說:“隨你。”

  “那我要想想怎麽跟她玩。”

  她笑嘻嘻的,像個半歲兒童。

  ……

  傅踽行沒買麵子給黎汀,他最後落下的話是,“您的麵子幾塊錢一斤?我付錢。”

  黎汀當場沒有發飆,可回去一樣,越想越生氣,這是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論資排輩,他傅踽行也沒資格到他麵前來橫。

  真把自己當能人了,前輩都不放在眼裏。

  他忍著火氣,讓公司那邊先停了跟朝盛所有合作。

  第二天,秦光就急匆匆來傅踽行的辦公司,他來的早,傅踽行還未都公司,這一等就是一個上午,人竟然沒來。

  他當即也是有些惱怒。

  梁溪給他倒了杯茶,在他麵前坐下來,說:“我已經給爸爸打了電話了,他說他這幾天就會回來。”

  這一次,秦光倒是沒說什麽。

  梁溪又道:“我打聽了,黎總要林瑤。”

  秦光大抵也猜到點什麽,但實在想不通,這姓黎的怎麽會跟林瑤扯上關係。

  他擰了眉,說:“這陳鬆源門道還真多。”

  梁溪說:“其實這林氏咱們也不是非要不可,林釗威名聲在外,林氏那幾個股東也沒那麽好糊弄,這林氏要是吃的不到位,還容易名譽受損。我覺得他根本沒必要死磕在林氏上。就讓他們自己鬧去,把林宛白放回去,讓她對付陳鬆源去,窩裏鬥,咱們坐享其成不挺好的?”

  秦光瞥她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我的法子不好麽?”

  “法子當然是好法子,可得那人聽不是?”

  “所以,得讓爸爸回來,挫挫銳氣,要讓他自己清醒清醒,搞清楚什麽這才是最重要的。爸爸可從來沒正麵說過,要他當朝盛的繼承人,那消息不過是為了提高他的地位,隨便冠上的。”梁溪說著,慢吞吞的喝了口茶,“他現在是太過自以為是,適時的得敲打敲打才行。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幾斤幾兩。”

  秦光看著她,想著連日來傅踽行的表現,也確實該敲打敲打。

  過了午飯時間,傅踽行才來公司。

  喉結處新鮮的牙印,似彰顯著他這一上午都在做什麽。

  梁溪瞧著,臉色難看了幾分,卻也沒表露出半分。

  等她出去,秦光才苦口婆心,說:“不是叫你不要得罪黎汀麽?”

  “沒得罪。”

  “還沒得罪?黎汀直接暫停了與朝盛的合作,這還不叫得罪?要讓你小叔知道,非要氣死不可,他花了多少功夫,你這一兩句話就給人攪和黃了。”

  傅踽行說:“港城市場都快飽和了,進去也沒什麽錢賺。倒是黎汀,他該想想如何拓展內地的產業了。”

  秦光說:“這話你得親自跟梁先生說去。”

  “等他回來我自然會說,不會讓你為難。”

  秦光默了一會,“梁先生對林氏沒興趣,林釗威的影響你應該是最清楚,蛋糕很大,也很好吃,但還得看能不能消化。這吞下去,要是消化不良,還不是要全數拉出來,還壞了身子。你腦袋聰明,有些事兒,不要偏執。說到底,現在最大的還是梁先生。”

  “你就把林瑤送給黎汀,做個人情,到時候梁先生在港城做事也方便。”

  傅踽行沉默,並不搭腔,可神情已經很明顯,他不同意。

  秦光還要再說,他已經有些不耐煩,“就這樣吧,等小叔回來,我親自跟他說。出去吧。”

  秦光看了他一會,歎了口氣,也沒再多言,出去了。

  黎汀等了三天,傅踽行那邊沒有絲毫動靜。

  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煙,哼笑一聲,“還真是沒把我放在眼裏。”他轉身,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揚了揚下巴,“人找到沒有?”

  “在雲棲。我們去探過了,整個別墅有嚴密的監控係統,保鏢裏三層外三層,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黎汀嗤笑,“這是有什麽寶貝藏裏頭呢?搞得那麽嚴密。”

  “他老婆住在裏麵。”

  黎汀挑眉,摸了摸下巴,說:“我相信這點防禦,對你A組的人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了。我給你們三天,把人給我弄出來,順便把他老婆一並帶出來。”

  “是。”

  那人得了命令,走到書房門口,門沒關,一拉門,便瞧見梁溪站在門口,身側是黎汀的助理。

  三人麵麵相覷,助理正要說話,梁溪笑著,抓了眼前人的衣服,拉著他回到黎汀的麵前,說:“黎總,我覺著您這辦法甚好,我可以鼎力相助,我隻有一個要求。”

  黎汀上下打量,輕哼一聲,滿是不屑。

  “我隻要林宛白。”

  ……

  隔天,梁鈺盛帶著梁鈺康回了北城。

  回來之前,梁鈺盛還帶著他在杭城買了一套行頭,打扮一下,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隱約也有了當年那點氣質。

  可他那股子窩囊勁,已是根深蒂固,如何都去不掉。

  到北城是下午四點,梁溪親自過來接機。

  見著梁鈺康,她很有禮貌,甜甜的叫了一聲叔叔。

  他微笑的點點頭,然後看了梁鈺盛一眼。

  梁鈺盛說:“這是我女兒。”

  他眼神一亮,正要問,梁鈺盛又解釋,“養女。”

  “你也該成家的。”

  梁鈺盛擺擺手,顯然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見著梁鈺康這慘樣,更不樂意結婚生子,現在這樣很不錯。

  再說,梁家的香火,已經延續了,也用不著他再添一把。

  路上,梁鈺盛詢問了公司近況,梁溪隻字未提傅踽行的事兒,隻簡單匯報了一下,入了市區,已經是五點多,梁溪提議去傅踽行家裏,“他現在一下班就回雲棲,咱們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趕上晚餐。”

  梁鈺盛看向自家大哥,見他躊躇的樣子,說:“都已經到了這裏,你也別拖了,來了不見,要是讓孩子知道,反倒更傷心。”隨即,他就替人做了決定,“過去吧,順便給他去個電話,就說來客人,在家裏吃飯,讓準備準備。”

  “好嘞。”

  梁溪立刻拿了手機,給家裏去了個電話。

  她打的座機,蓉姨接的電話。

  這會傅踽行正陪林宛白在院子裏澆花,她應下之後,掛了電話,就去院子裏跟傅踽行說了一聲。

  他表情一凝,應了一聲後,走開幾步,直接撥給了梁溪。

  電話接通,不等他發話,那頭傳來梁鈺盛的聲音,說:“阿行啊,菜也不必太豐盛,家常小菜就行。我帶了個熟人回來,你一定會高興的。”

  “既是客人,就約在外麵吧,我來訂餐廳。”

  “都說了不用麻煩,去家裏更好。”

  “家裏不方便。”

  梁鈺盛微的皺眉,正欲說什麽,梁鈺康拉了拉他的衣服。

  隨即,梁鈺盛軟了語氣,說:“那好吧,那就在外頭。”

  掛了電話,梁溪回頭對梁鈺康笑了一下,說:“給他一個驚喜。”

  說完,梁溪等了一會後,又拿手機發了兩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