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天平
作者:唐穎小      更新:2021-12-16 12:19      字數:10167
  傅渺瞪了林宛白一眼,壓著嗓子,說:“奶奶要是有什麽事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這種時候,林宛白自是保持沉默為好,都是傅家的人,說個什麽都會出問題。

  當時就她跟薑淑芝在一塊,就單獨兩個人,說與她沒什麽關係,好像又不太對勁。就恨沒有拍個視頻,證明自己清白,碰瓷原是這麽來的。

  傅踽行把人拉到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小聲詢問:“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宛白做出一個無謂的表情,說:“我怎麽知道,好端端的就突然倒下了,我都被嚇到了,今天晚上得做惡夢。”

  “就隻是這樣?”

  “不然呢?不然你以為我氣她?”林宛白笑了,“她要是那麽容易就被氣死,當初早死了。”

  “小白……”

  “得了,你別跟我說話。她要你放那東西,你真的去放了?”

  “放了。”

  林宛白問:“你打開仔細看了麽?”

  “沒打開,跟著我一塊的老人說不能打開。”

  “我隻是猜測,希望不要被猜對。過兩天,她入院的事兒估計會被爆到網上去,你送上去的那個菩薩像,肯定有問題,至於是個什麽問題,到時候就能揭曉。”林宛白自嘲的笑,“這老巫婆,演技也是一流,我差一點就相信她了。”

  “什麽?”

  她擺擺手,“沒什麽,等著吧。”

  她說著往急症室的方向看過去,大家或坐或站,都急切的等著。

  約莫等了一個小時,醫生才從門內出來,傅勇輝一步上前,“醫生,我媽怎麽了?”

  “沒什麽大概了,幸好送治及時,要是再晚一點,怕是要癱。以後可別再刺激老太太了。”

  傅渺聽到關鍵詞,“所以這是被人氣出來的,是麽?”

  “應該是受了過大的刺激導致。”醫生又看了看手裏的單子,說:“病人還有心髒病史,以前就說過不能生氣,不能受刺激,過於激烈的運動也最好是避免,畢竟年紀放在這裏,真有個什麽萬一,老人家也扛不住。這一次沒出什麽大事兒,算是萬幸,日後你們家人一定要注意。”

  “年紀大了,時間也看得到頭,你們當子女的,就多擔待一些。即便她日後有什麽過分的行徑,你們也適當的忍讓一下,老太太可還期望著能看到自己曾孫出世呢。”

  這醫生是薑淑芝的私人醫生,對於薑淑芝的病史他自是了如指掌,對眼前這幾位自然也都認識。

  傅家有一半人的體檢報告都在他的手上。

  “現在情況穩定,人也醒過來了,一會就轉到病房,先在醫院養兩天。現在你們留兩個人下來陪著就行,人太多影響她休息。”

  而後,他們開始商量留哪兩個。

  傅昌俊是肯定要在的。

  傅勇輝卻認為傅昌俊沒什麽作用,“爸,要不然你先回去,這裏交給我們幾個子女就行了。我剛給鈿怡打了電話,她正趕過來,就我和鈿怡留在這裏陪媽吧,你們都先回去。”

  傅渺說:“我也留下。”

  傅勇輝想了下,正預備說好,傅勇毅不同意了,拉了自己的二兒子,說:“讓延崢留下來。”

  傅勇輝皺了皺眉,說:“小崢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幫不上什麽忙的。”

  “怎麽幫不上?小崢做事比渺渺還仔細,他隻是話少,但做事兒可是勤快的很。”傅勇毅爭辯,傅延崢站在旁邊,神色疏離,沒多少反映,也不積極。

  傅勇毅的心思傅勇輝自然知道。

  “勇毅,這種時候就不要計較那麽多了。”

  “那行,那我留下。我是媽的親兒子,這你總應該放心吧?”

  兩人對視片刻。

  正好傅鈿怡到了,還帶了自己的子女過來,“媽,怎麽樣了?”

  “沒事兒,方醫生說現在穩定下來了。現在我們商量著誰留下來陪著媽的問題。”

  “你們都回去,我在這裏照顧就行了。我是女兒,自是要我照顧的。”

  傅鈿怡雷厲風行,就這樣決定了下來。

  旁人倒也沒有什麽異議,傅鈿怡的夫家在政界很有地位,而她的老公袁威分量不小。所以,即便傅鈿怡是嫁出去的女兒,可回來娘家,依然還有說話的份。

  很多事情,薑淑芝也喜歡跟傅鈿怡商量。

  各方麵傅鈿怡遺傳了薑淑芝,她算是繼承了薑淑芝和傅昌俊各自的優點,頭腦一直很清醒,所以嫁人的時候,她也很明白自己需要怎樣的男人。

  她在這個圈子裏,算是嫁的極好。她嫁的時候,袁威還沒今天這地位,當時薑淑芝還不滿意,現在看來,她這個女兒,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獨具慧眼。

  決定好後,除了傅鈿怡之外,其他人都回了家。

  薑淑芝被送到病房,她已經清醒了,看到傅鈿怡,笑了笑,說:“把你都叫來了。”

  傅鈿怡倒了水,遞給她,說;“您倒下大哥當然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孩子都帶來了。”薑淑芝看到站在她身後的袁鹿和袁衡。

  兩人齊齊的叫了她一聲,“外婆。”

  她笑著點頭,“袁衡不是在國外麽?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兩天剛回來,我正安排著日子準備去泗北,沒想到先接到了大哥的電話。”她吩咐了袁衡出去買點水果,兩個孩子一道去,這病房內就隻餘下母女二人。

  傅鈿怡微笑著,“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小白和傅踽行兩個人也在。”

  薑淑芝沒說話,懶懶靠在枕頭上,眯著眼看她,眼裏是欣慰也是滿意。

  這該是她孩子中最令她滿意的一個。

  “您今天這一出,是意外呢?還是有意呢?”

  薑淑芝咯咯的笑起來,淺淺的抿了一口溫水,不置可否。

  默了一會,傅鈿怡說:“媽,其實我覺得,到了今天有些事兒吧,也是時候放下了。”

  薑淑芝搖搖頭,“你應當是最懂我心思的人,怎麽也說出這種話,叫我不開心。我現在可剛剛從急救室出來,你這是還想讓我進去一次。”

  “您身體好著呢,這一點我清楚。這急救室嘛,您想進何時都能進來,這整個醫院有一半都是您投的錢,自是您想如何就如何,所有醫療團隊都為您待命。”

  “我時間不多啊,可這野種卻一天比一天好,你不知道我這顆心,每一天都飽受折磨。放下?傅踽行不死,我可放不下。”

  傅鈿怡說:“可仔細想來,他並沒有錯。”

  薑淑芝搖搖頭,“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你要記得,你是我薑淑芝的女兒,你就絕對不能對他有仁慈之心。他就是頭狼,你對他仁慈,最後就隻能被他吃掉。一定要在他成長起來之前,就把他掐死在搖籃裏,絕對絕對不能讓他有機會出頭。”

  薑淑芝握住她的手,目光定定看著她,說:“鈿怡啊,你可是我最疼愛的女人,你雖是嫁出去了,可這事兒你可不能不管,我還指著袁威幫幫我呢。”

  傅鈿怡笑而不語,把水杯接過,放在旁邊的櫃子上,並沒有立刻回應。

  但這也表明了,她並不想參與其中。

  薑淑芝說:“怎麽了?有什麽難言之隱麽?”

  傅鈿怡默了一會,再次抬眼,眸色變得嚴肅了一些,說:“前兩天,林老爺子找過我。”

  “找你?為了什麽?”

  “媽,袁威現在是關鍵時期,你若真弄的林釗威不痛快了。這袁威日後的仕途,可就岌岌可危了,這次他上不去,就永遠也別想上去,不但上不去,還會被閑置。你可明白其中的厲害?”

  薑淑芝沉默,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傅鈿怡壓低聲音,說:“您也真是糊塗了,您最不該跟林釗威交惡,您最應該做的,是挑起林家的人對傅踽行的憎惡,讓小白對他死心。您若是跟林釗威交惡,損害的是您的利益,反倒讓傅踽行更有利。”

  “您如今做的這些,怕是在幫他呢。”

  薑淑芝皺了下眉,眼觀當下,才醒過神來,這可不是她期望的。可為何形式會變成這樣呢?

  ……

  回到泗北區。

  林宛白原本想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傅勇輝說:“大家都先去偏廳,今天這事兒還得好好說道說道,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他一臉嚴肅,目光往林宛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往偏廳的方向過去。

  十分鍾後,大家在偏廳集中,長輩一個個都落座,幾個小輩也有位置,但林宛白和傅踽行沒有,顯然是被人刻意拿掉了椅子。

  這是要審問的架勢。

  林宛白倒也不懼,隨口問了一句,“我們坐在哪裏?”

  傅勇輝這會坐在以前薑淑芝的位置上,另一側是傅昌俊,他揉著額頭,透著疲憊。傅勇輝挺著背脊,一臉肅穆,看向兩人,語氣還是可控的溫和,“小白啊,這次的事兒可是有些嚴重了。”

  “是挺嚴重,不過幸好沒事兒。奶奶應當要更仔細的檢查一下身子,不然也不至於這麽無端端就倒下了。”

  “無端端?”傅勇輝笑了笑,“好一個無端端,老太太的身體情況我已經詢問過方醫生了,她隻要按時吃藥,心境平和,是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明白麽?”

  袁鈺君:“小白,我們知道你對老太太有幾分不滿意的地方,之前吃飯沒等你們,又讓你罰站,你心裏記恨。可她始終是長輩,年紀大了,有一些古怪脾氣是正常的。你隻是沒看到,有很多次,她也是用同樣的方式懲罰延川,還有小三小四,都是一樣的。並沒有特別針對你們兩個。”

  “我們也知道,你在林家是獨女,誰都寵著你,如珠如寶。我們也盡可能的把你放在首位,就是老太太這脾性,年紀越大就越古怪,你不在的時候啊,她可老是誇你呢,還說我們渺渺與你相比,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她起身,走到林宛白的身邊,苦口婆心的似得,“所以,不要跟老太太置氣,真要出個三長兩短,你心裏也不好受,是吧?”

  這軟刀子,紮的可真有厲害的。

  聽著溫聲細語,可口口聲聲就是認準了是她把人氣成這樣。

  林宛白笑著看她,不等她說話,傅踽行幫她開了口,說:“大伯母,您這話說的可不好。小白說了,奶奶是突然倒下的,她也嚇得不輕,您這樣說,可是冤枉她了。”

  袁鈺君笑容不變,看了他一眼後,仿佛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拉著林宛白說:“小白啊,以後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能夠解決的,我一並會幫你解決,要實在不能解決的,咱們也能商量著來,是不是?”

  傅踽行說:“小白向來是聽話的,外公把她教育的很好,並不是會亂發脾氣的性子。更不會刻意去頂撞長輩。”

  傅勇輝似是有些忍不住,砰的一下拍了桌子,“傅踽行,現在有你說話的份麽?我知道你跟老太太不親,甚至對她可能有些怨恨。是啊,小白原本很好的,是個性格柔和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這跟你結了婚以後,倒是變得很不一樣了,我真懷疑,是不是你總在她耳邊說些什麽,搞得她對老太太意見那麽大。”

  傅昌俊側目,“你今個脾氣倒是挺大。”

  傅勇輝聞言,對上他的目光,並沒有絲毫懼怕的意思,隻憤憤然道:“媽,現在躺在醫院裏,我心裏氣啊。這種事兒原本就不應該發生,是可以避免的,卻還是發生了。媽都一大把年紀了,身體本來也就不太好,大半輩子為了這個家為了公司勞心勞力,現在好不容易退下來,在家裏休養生息,又來這種無妄之災,我當然生氣。”

  “這老太太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定然是要追究責任到底的!爸,您怎麽就一點都不生氣麽?”

  他的態度反倒是更強勢。

  如此看來,傅昌俊在這個家裏的地位,是連小輩都可以壓過的。

  都是薑淑芝交出來的好孩子!

  傅昌俊嘴角一勾,“你現在衝誰發火?”

  “爸,您老糊塗了,是非不分,就不要插嘴了。不想聽,覺得煩的話,也可以出去。原本,我就叫傭人帶你回房間休息了。”

  “我還沒死呢!”傅昌俊一口氣上來,猛地揚手,將手裏的拐杖狠狠的打在眼前的桌麵上,他立刻胸口起伏,情緒波動的厲害,一隻手捂住胸口,指著他,說:“隻要我還沒有死,就還輪不到你在這裏大呼小叫!”

  傅延川坐的最近,立刻過去把老爺子扶住,而後看向傅勇輝,說:“爸,現在這件事也沒個定論,你也不好這樣說吧。現在奶奶也清醒了,等到時候奶奶回來,再說這件事也不遲。而且,我也相信,小白是不會故意衝撞奶奶的。要真的會衝撞,上次周末吃飯的時候,奶奶沒叫等他們,還讓他們去罰站,當時就該發火了。哪兒用等到今天。”

  傅勇輝擰眉。

  傅渺這會也跟著起來,說:“宋婆婆不是跟著回來了麽?我相信宋婆婆肯定知道什麽,把宋婆婆叫過來問一問不就好了。當然了,小白是林家獨女,萬千寵愛,咱們也不好得罪。更何況現在奶奶沒事兒,說不定人家還覺得我們大驚小怪。”

  林宛白看著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在安靜的一瞬,她適時開口,說:“我不太懂,你們現在這樣在這裏說這些有什麽意思。你們要真覺得是我的問題,請直接給我外公打電話,兩家人一塊坐下來說,好好的說道說道。這幾天,我一直陪著老太太,她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除卻端茶倒水,我還幫忙洗過衣服。”

  “要說不公平,老太太對我跟傅踽行真的公平?平時不見你們出個聲,現在一個個反應那麽大,選擇性眼瞎?”

  “我可沒見你給老太太洗過衣服。”宋婆婆正好進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格外的嚴肅。

  林宛白從未指望過這老太婆能站在她這邊說話,不潑髒水就差不多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傅渺拉了宋婆婆過來,說:“您來說,您一直都在奶奶身邊的,一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兒。”

  宋婆婆垂著眼,她看向了傅昌俊,問:“老爺,我可以說麽?”

  不等傅昌俊答話,林宛白說:“別,您先別說。我給外公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等他到了您在說,也來得及。”

  她拿出手機,預備打電話。

  傅昌俊說:“用不著,這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兒,用不著驚動了老林,還麻煩他走一趟。既然是家裏的事兒,自當是關起門來解決就好。小宋,你說吧。”

  宋婆婆點頭,說:“我並不在堂內,隻是站在外麵,聽到一點動靜。”

  傅渺追問:“什麽動靜?”

  “沒有聽的太清楚,可能是爭執的聲音。然後沒一會,我就聽到了茶杯落地的聲音,心想著可能有事兒,就進去了。一進門就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二少奶奶依然還是鎮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半點擔憂的樣子。”

  傅渺輕哼,轉頭看向林宛白,“所以,你當時是被嚇到了是吧?”

  林宛白坦然的點頭,“是。”

  傅昌俊問:“那小宋你的意思是?”

  宋婆婆說:“這幾日二少奶奶確實每天都過來老夫人這邊,從早待到晚上,看起來很聽話,很乖順的樣子。可是每天晚上,我伺候老太太躺下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她很疲倦,是那種精神上的疲倦。老太太以前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誦經念佛,該是一件令人心情舒暢的事兒,以往都是高興著起來,愉悅的躺下睡覺。”

  她沒有明說,但這話隻要有腦子的人,一定就知道,是林宛白的出現,讓老太太不舒服了。所以,不是突然發生,隻累計了好幾天,才變成今天這樣。

  傅踽行再次開口,他麵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是冷硬了一分,“你們要針對我可以,但不要汙蔑小白。”

  林宛白看向他,他已經很少很少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反抗,起碼在林宛白記憶裏,就沒有見他反抗過。除了小時候,小的時候他跟刺蝟一樣,對誰都堤防,眼裏是對這個世界的惡意,他看誰都是同一種眼神,包括她在內。

  偏就是這樣,那時候他們那一圈的孩子,就特別喜歡捉弄他,把他喜歡的東西全部毀掉,打他罵他那都是小意思,惡劣的時候還會扒掉他的褲子。

  林宛白記憶尤深的一次,是小學的時候,他都已經是六年級了,竟然還有人惡趣味的,脫了他的褲子,是惡劣到了極點。

  他躲在廁所裏,整整一天。

  是林宛白拉著林婧語去商場買了褲子,送過去的。但因為是男廁,林婧語不讓她進去,最後好像是交給了林瑤,林瑤親自送到了他的手上。

  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林宛白和林婧語主動躲起來,並沒有讓他看到。

  小時候他會反抗,反抗的特別激烈,與人廝打,但沒有用。

  薑淑芝對人不對事,即便他沒錯,也都是他的錯。

  他把人家打傷了,就算是人家有錯在先,道歉的永遠也隻是他,受懲罰的還是他。

  在學校裏,他一貫就是被人孤立的,沒有人願意站在他這邊。

  那會他們的學校,從幼兒到高中都在同一個學校,隻是區域不同。幼兒園和小學同在一個校區,初中和高中同一個校區,兩個校區很近,就隔了一條馬路。

  所以,即便林宛白小他幾歲,也還是能夠時時刻刻的注意到他的動態。

  到了初中,除了對他動手動腳他會以暴製暴之外,其實小動作,都不能動搖他半分,甚至於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他學習很好,長居首位,無法撼動。

  林宛白那個時候迷他迷到要瘋,她恨不得化身成為他身邊的一條狼狗,可以時時刻刻的保護他,咬死那些欺負他的人。

  她也確實做了些事兒。

  當時,她在背地裏偷偷的幫他報複那些迫害他嘲笑他欺負他的人,匿名的,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可能連傅踽行本人都不知道。

  他不反抗是對了,因為反抗了得到的是更狠的教訓。

  林宛白看著他,默默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傅渺回懟,“我們這裏沒有人汙蔑她,宋婆婆也沒有說她半句不好,隻是在說明一個情況,講述奶奶之前的狀態。我們也沒有針對你,你不要被害妄想症。”

  林宛白聽到這話,火氣有點壓不住,預備跟她杠一杠,吵架這種事,一定要女人來,林宛白吵架那是練過的,傅渺不是她的對手。

  傅踽行回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不讓她插嘴,他輕笑,“那就是我做的,可以麽?奶奶最討厭誰,我不說你們也都知道,小白天天去,我自然也天天跟著去去。我猜奶奶是因為天天看到我,心情鬱結,才發生這樣的事兒。所以你們也不要隨便幻想,說小白任性故意把奶奶弄成這樣。”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她要真的做了,她也不會隱瞞,她有這個資本直接承認。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所以沒有就是沒有,問再多也是沒有,說再多都沒有。”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宛白,神色溫和,說:“小白今天也受到了驚嚇,情緒不穩,我們先回房間休息了。她該說也都說過了,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接下去也都是你們自己的討論,那我與小白也可以不在場。”

  他說著,就拉著林宛白出去了,也不顧這些人是什麽反應。

  不管他們說什麽,他沒有理會。

  兩人很快出了偏廳,走到回廊,林宛白停住。

  傅踽行回頭,“怎麽了?”

  林宛白露出笑,“沒什麽,就是想說你剛才那個樣子,超帥。”

  他唇角微揚,微微垂了眼簾,稍稍用力,把她拉到身邊,“走吧。”

  林宛白不說話,跟著他走,微風拂麵而來,她覺得有點香,像三月裏的春風,帶著暖意,帶著花香,令人春心萌動。

  傅踽行說:“以後不讓你委屈。”

  ……

  果不其然,第二天薑淑芝入院的事兒,就被泄露了出去。

  這又給林宛白惡毒任性大小姐的人設添了重重的一筆。

  而放在寶華寺山門口的那個盒子,也被曝光,有些迷信的吃瓜群眾說這是個什麽巫術,是用來害人的。而裏麵並不是什麽觀音像,是一個女人的塑像,看起來有點瘮人,而塑像的背後林瑤的照片,上麵還寫了生辰八字。

  這塑像出現的時機太好,就不免讓人覺得林瑤的死,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係。

  林宛白沒想到,都21世紀了,原來迷信的人那麽多,而且大家對這種事情深信不疑,討論的比任何時候都激烈。

  各種版本的靈異故事都出來了。

  林宛白看的津津有味,像看鬼故事似得。

  而後,抬起眼,看向坐在一邊的傅踽行,問:“你找人去寶華山看了麽?那盒子還在麽?”

  “不在了。”

  “我可真好奇裏頭的東西,你就沒讓人去找一找?”

  “沒有。”

  這會,車子進了醫院大門,林宛白收起手機,整理了一下衣服。

  出了電梯,就看到薑淑芝病房門口站著多了兩個保鏢,等走近,林宛白才知道原來是林釗威過來了。

  他們敲門進入。

  林釗威坐在沙發上,林婧語也在,傅昌俊坐在床邊照顧薑淑芝,幾個人看起來氣氛還不錯的樣子。

  兩個人進去,禮貌叫人。

  林婧語歡歡喜喜的起身,也不過一周而已,她抓著林宛白的手像是一年沒見似得,說:“怎麽看著好像瘦了一點。”

  “媽,您這跟我搞笑呢,我要是一個星期能瘦那麽多,我就要偷笑了。”

  “那就是憔悴了,晚上沒睡好啊?還是因為網上那些是是非非弄的你不高興啊?”

  “您想多了,我好著呢。倒是奶奶,昨個突然倒下,把我嚇一跳,昨天晚上我都睡不著了。”

  薑淑芝這會笑的一臉的善解人意,“瞧吧,我就說把小白嚇了一跳,別說是小白,當時連我自己都嚇著了,心說我這是要走啊。我還那麽多事兒沒做呢,這就要走,實在是舍不得。”

  她歎口氣,“這年紀一年年往上長,過一天就怕一天,而且我這身子也不夠硬朗,受不得氣,也受不得驚。都說活久了無懼生死,可我還是怕,總還是覺得活不夠,想再多活幾年,還有很多事兒沒做完,你瞧瞧我那幾個孫子,一個個都不結婚,愁死我了。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這個家啊,是非太多。有時候真顧不上其他,林大哥,你也要為我多想一想,是不是的?”

  最後這一句,明顯的話裏有話。

  林釗威聽得明白,顧不上什麽,顧不上他們兩家人之間的情分。甚至還希望他能夠退讓,是想讓林宛白與傅踽行離婚的意思。

  他坐在沙發上默了一會,目光往傅踽行和林宛白的身上掃了一眼,這兩人站在一塊,林宛白的眼神是堅定的,就像她當初跑過來求他讓她嫁給傅踽行一樣的堅定。

  拆?要是拆得開,也不用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起身,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傅昌俊,而後將目光落在薑淑芝的身上,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大家都一樣的,你還是好福氣,子女都孝順,對你百依百順。不像我,女兒和孫女都不讓人省心,不聽話啊,不聽話有什麽辦法,我這當父親的,當外公的,還能把她們扣起來,天天看著她們哭?不可能的嘛。”

  “這不,小白才在泗北住了幾天的功夫,你就進了醫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小白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把你給氣的進了醫院。小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她在外頭被說成是什麽樣子,就等於是在說我一樣。”

  他微微彎身,拍了拍薑淑芝的手,說:“自己捧在手裏的寶貝,被無端端的職責成那個樣子,我這心裏是不好受。這些日子,我一天安穩覺都沒有睡過。我總希望天平可以平衡,可這天平要平衡的前提,是對方也要有所顧慮。若非是讓我一個人退讓,那我這寶貝孫女是得受多大的委屈,我可受不了她受委屈的樣子。”

  “淑芝,大家認識那麽多年了,彼此都熟悉,性格脾氣,為人處世,咱們都是非常了解的。我知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在醫院裏多住幾天,好好養著。”

  他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對林宛白說:“回家了。”

  薑淑芝抿了下唇,想到昨晚上傅鈿怡說的話,深吸一口氣,在他們快要出門的時候,開了口,“哎,這小白在我們家住著挺好呀。她來了以後啊,我這日子都過的有滋味多了,你別看我那些個孫子孫女,一個兩個看著聽話,可從來也沒人像小白似得,能起那麽早陪我在佛堂裏一整天。林大哥,你這孫女教育的特別好。”

  “我還想著跟你討教討教,怎麽能教出這麽討喜又聽話的孫女呢。”

  這畫風轉的一點也不突兀。

  林釗威停了下來,回頭看過去,臉上的笑容燦爛了一分,說:“是麽?我還以為她在家裏搗蛋了呢。”

  “怎麽會,她給替我抄了不少經書,現在我這病了,這孩子我可不放手。你得讓她留在我身邊,陪陪我。”

  林釗威這一回頭,等於和解。

  大家雙方各自退讓,對誰都好。

  兩人對視片刻,林釗威轉過身,“這件事,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們好好探討。如今首要的大事兒,你要好好養身子。”

  “當然,那是當然。”

  兩人的手再次握住。

  傅昌俊在旁邊微的鬆口氣。

  ……

  隔天,警方那邊正式出了通稿,在網上嚴正聲明,經過詳細調查,周荃所說的一切都不成立,沒有發生過入室事件,還有車禍,就隻是意外,沒有任何嫌疑。

  警方這邊還專門表揚了林宛白,積極配合。並作出嚴正警告,不要為了紅,而濫用警力,警方不配合炒作。

  另一方麵,網絡上也爆出了周荃拿錢收買記者收買營銷號的證據。

  也有周荃身邊的人匿名爆料,說周荃平日裏就很急功近利,想進娛樂圈想瘋了,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次她也算是小爆了一把,結果飛來橫禍,出了這麽一場車禍,什麽心都不需要有了。但她還是不死心,想利用普羅大眾的善良之心,繼續炒作。

  現在事件反轉,周荃被人參的厲害。

  她在醫院都快待不下去了。

  林宛白原是說好了要告的,但最後沒告,也沒有做出任何聲明,微博上就發了個歲月靜好,像一朵白蓮花似得。

  網絡上,一半水軍一半網友,開始對她進行誇讚。

  人美心善。

  反倒是多了一大批粉絲。

  薑淑芝出院的時候,來了不少記者,大部分都是她安排過來的,為的就是澄清一下之前網絡上不負責任的爆料。

  她拉著林宛白的手,笑著麵對鏡頭,說了一大堆誇獎林宛白的話。

  順道還將之前寶華山的那件事,簡單解釋了一下。

  說完這些,兩人就一塊上了車。

  視頻和照片裏,無論怎麽看,這祖孫兩個感情還是很不錯的。

  第二天,林宛白依然早早的來到佛堂。

  薑淑芝其實沒什麽大礙,精神頭好的很,身體也硬朗。

  林宛白來的早,她代替了宋婆婆伺候她起床,給她換衣服,替她擰洗臉的毛巾等等。

  洗漱完,薑淑芝坐在梳妝台前,林宛白給她梳頭發。薑淑芝不染頭發,花白的頭發,一根黑頭發都沒有。

  林宛白輕輕的梳,誇讚道;“奶奶,您的頭發都了今天發質還那麽好啊,那您年輕的時候,這頭發一定很漂亮。”

  薑淑芝微微的笑,沒有答話。

  林宛白給她簡單的別了個發髻,桌子上有個玉簪子,林宛白給她插上。薑淑芝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說:“想不到你還會梳頭。”

  “我什麽都會呢。”

  “是個好孩子。”她站起身,轉身麵對著她,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了片刻,歎氣搖頭,說:“就是可惜了。”

  林宛白不惱,挽住她的手,說:“奶奶,今天我可是最後一天陪您了,明天我就不來叨擾您的清淨了。”

  薑淑芝側頭看著她,見著她眉眼的笑意,微微眯了眼睛,兩個人一塊走到桌子前坐下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今個傅踽行沒有過來。

  薑淑芝說:“覺得自己贏了?”

  “那倒沒有,日子還長,家人之間沒有輸贏的。”林宛白給她盛了清粥,放在她的麵前,然後坐下來,看著她吃。

  “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喜歡他什麽?”

  “我也不明白,您究竟為什麽一定要把他踩到地底下?”

  兩人對視,良久以後,薑淑芝輕笑,“你啊,會後悔的。”

  林宛白沒說什麽,她不指望能夠勸服薑淑芝改變主意,這麽多年了,能改過早就改過來了,但她依然不能放下,那就說明她到死也不可能放下。

  所以,沒必要白費口舌。

  誰也不想試圖勸服對方,薑淑芝也沒有這麽做。

  下午,林宛白要走的時候,薑淑芝說:“他房間書櫃下麵有個暗格,他以前自己弄的,裏麵應該放著不少他珍之重之的東西。你可以看一看,那裏頭放的是什麽。”

  林宛白站定,轉頭看她,“您沒看麽?”

  “用不著。”

  “那我為什麽要看?”

  “你為止付出努力的男人,這心上究竟有沒有你這個人。你所做的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你不想知道麽?”

  林宛白保持微笑,“謝謝奶奶提醒,我一定會好好看看的。”

  說完,她就回去了。

  傅踽行還沒回來,她坐在書桌前,猶豫再三以後,還是彎下腰,鑽進去找了一圈,然後找到了那個按個,她把蓋子打開,裏麵的空間不大,她伸手進去,掏出來一個盒子。

  盒子很普通,可即便普通,林宛白也認識,她以前見過。

  她打開,裏麵是一張銀行卡,一個小紙條,還有一張火車票。還有一塊桃心的玉,用紅繩串著。

  她打開紙條,裏麵寫這一句話,【我們私奔吧,如果你答應,就來火車站,我會等你。】

  字跡不難認。

  過了一會,她把東西全部收拾好,放了回去。

  正要站起來,傅踽行進來了。

  “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