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兩人都預感到是最後一次，因此都殊死纏綿，抵死柔情了一夜。

  在那樣的心境裏，已經說不清對彼此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恨。

  又或者，僅僅是一種償還。

  彼此都是同一類心狠心辣之人，可是，相處久了，對於將要做的事情，或許都有一份不忍心。在這種互相扳倒的遊戲裏，把最後的一絲柔情補償給對方，是最後能為對方做的事情了。

  翌日，離滄依城三裏的西夏軍營裏，墨子宸隱隱聽見了風中傳來的戰鼓聲。

  果不其然，士兵已經進來稟報，同時將戰書交給了墨子宸。

  “找死！”墨子宸瞟了眼戰書後，輕佻唇角，冷笑了一聲。

  “沒想到他居然敢出兵，”墨羽道，“糟了，莫名夫人和國師在靈都的事處理的不妥，陵亦珩沒有當上皇帝，倒是派了援兵給陵亦塵？”

  墨子宸立刻反駁：“不會的！本將軍相信夫人！不過，事實如何，應戰就是。真相當可一目了然。”

  墨羽拱手領命：“是，末將領命。隻是陵亦塵突然主動下戰書，或許有什麽陰謀詭計，可要提前預防。”

  “嗯，”墨子宸沉吟道，“此話有理。墨羽，你就隨本將軍出戰。墨鈺，你帶批弓弩手，留待後方接應。”

  “是！”墨羽與墨鈺皆領命。

  墨子宸立即著了盔甲，走出帥帳，騎上馬，點了兵，領軍赴城下。

  意外的是，陵亦塵已經率軍出城迎戰。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懷裏所抱的女人，卻是蠻語珂。

  墨子宸乍見蠻語珂，嚇了一跳。印象中的蠻語珂羞花閉月，傾城絕色，怎麽會這樣瘦？瘦成皮包骨也就算了，神色間的憔悴似乎令她蒼老了十歲。

  聽說陵亦塵對她很差，看來，果真是很差。

  蠻語珂曾經想殺死他，墨子宸沒有忘記，可是，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墨子宸濃眉一皺，又心生不忍了。

  或許是潛意識的大男人英雄主義作祟，墨子宸就是見不得陵亦塵苛待蠻語珂。

  因此暴怒：“陵亦塵，你還算是個男人麽？本將軍道你為何敢公然挑戰於我，原來是因為語珂表妹來了。你打算像上次一樣拿她為誘餌，而後，再引本將軍上勾，殺了我嗎？利用自己的妻子，算什麽英雄好漢！”

  陵亦塵冷笑：“自古成敗論英雄，別跟本宮廢話！本宮不會那麽傻，重施故計，拿她誘敵？因為，你也不會那麽傻，再次上當！可是——”

  他陰鷙的眸光掠過一絲冰寒，唇角挑起，奸侫的笑意那麽令人不舒服。

  “本宮就是要賭一把，看看她這麽傷害你，你還會不會手下留情？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好表哥，到底有多好？”

  陵亦塵陰陽怪氣地說完，兩條長腿用力一夾，“駕”，他厲喝一聲，執起紅纓槍驀然衝向墨子宸。

  墨子宸亦出列，縱馬迎戰。

  頓時，兩邊的人馬也隨後衝殺在一起。

  戰場上立刻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直至兩人交戰之際，墨子宸才知曉陵亦塵的打算。原來這個狡猾的陵亦塵，根本就是在拿蠻語珂當擋箭牌。

  他賭定墨子宸不會傷害蠻語珂，所以拿她護著自己，招招淩厲，一槍接著一槍，毫無防守的攻法，緊鑼密鼓，令人透不過氣來。

  可是，墨子宸卻不一樣。他每出一招，都要掂量著是不是會傷害到蠻語珂，因為不僅要守，就連攻時，也免不了犀利不足，顧慮有餘。

  似乎蠻語珂也看出來了，對墨子宸道：“表哥你不要管我，他虐待我，你殺了他，我死不足惜，隻要他死，就可以了。”

  墨子宸聽了這話，心裏真是矛盾極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表妹，真要罔顧她的性命，還真是做不到。如果有可能，他還想把蠻語珂奪過來，這樣的話，如果到時侯能把蠻語珂帶回北漠，蠻語珂又肯汲取教訓，安心過日子的話，那老祖宗一定會很高興。

  從此以後，一家人都能共享天倫。

  於是，墨子宸就用眼色招呼墨羽，打算合攻陵亦塵，把蠻語珂奪過來。

  陵亦塵似乎也察覺到墨子宸的心思，他打了下招呼，立刻就有幾名將領過來，把墨羽衝散，墨子宸的計劃落空。

  當下，墨子宸也沒有再找別的援手，他自信滿滿的開始向陵亦塵攻去。

  拍馬過去，風馳電掣，宛若颶風般的攻擊，讓陵亦塵縱使有蠻語珂相護，也不由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對付。

  於是，墨子宸與陵亦塵你來我往，交戰了二三十個回合。

  激戰之中，陵亦塵抽空在蠻語珂頸後催促：“可以了。”

  昨夜兩人商量，隻要二人陷入近身酣戰，蠻語珂立即發出毒飛鏢射向墨子宸，出其不意，定然能打中墨子宸。到時侯陵亦塵趁墨子宸受傷之際，定能將他挑下馬，取他性命。

  蠻語珂似乎也很聽話，她低頭從懷裏摸出了毒飛鏢。

  陵亦塵嘴角挑著侫笑，為了給蠻語珂創造更多機會，他的槍法使得更加快速，更加密集了。

  蠻語珂亦嘴角挑笑，眸底掠過一絲狠厲，她陡然轉身，猛地揚起手，將那支毒飛鏢從側頸深深刺入陵亦塵的咽喉。

  陵亦塵陡然身子一滯，眼睛瞪得大大的，垂下眼皮，不可置信地往下瞟了蠻語珂一眼。

  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蠻語珂是要對自己下手。

  陵亦塵腦子一片空白，那柄長槍握在手中，此時也頹然放開。

  蠻語珂猛地抽出那枝毒飛鏢，霎時，腥紅的血拋灑出來，染紅了蠻語珂的臉和衣裳。

  陵亦塵在最後一刻淒笑著，猛然運氣，對著蠻語珂心口擊出一掌。

  可是，這掌勢剛起，已經被墨子宸搶前一步，一槍刺入陵亦塵的心髒。

  這下子，陵亦塵不必等到毒發，已然結果了性命。

  他從馬上直直倒地的同時，墨子宸伸出猿臂，一把將蠻語珂抱了進來，將她置於懷中。

  墨子宸高喊：“陵亦塵已死，你們還不快快投降。東陵天子已換四王爺登基，你們還要替殘暴的陵亦塵賣命嗎？”

  中氣十足的聲音貫徹全場，戰火驟歇。

  可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