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輕輕搖了搖頭：“一直認為，這就是一個信物。能不能保平安，那就不得而知。我爹得了它，也不見得平安；墨老元帥失去了它，一樣戰死沙場。”

  “嗯，的確，這些說法，不過是一個人的心理作用。”蘇碧落深表同意。

  “所以，”柳如煙輕描淡寫，“把它給你，借由你的手，找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理由，把它完璧歸趙，還給孟夫人吧。反正，我已經決定放棄這樁親事，也沒有必要把這個信物留在身邊了。”

  蘇碧落握緊平安扣，定定的盯著柳如煙：“你難道心中沒有不甘麽？你這麽為了我家相公的尊嚴著想，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他麽？這也是我想問你的第二個問題。”

  “嗬——”柳如煙輕笑，“沒有。墨子宸的確很有魅力，不能和他結為連理也確實很遺撼。原本，我守在這裏，或許對他還有一些想法。但是自從那個七夕的夜晚，我看他抱著你從窗下的街道經過，我看著他俯視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心裏已經有你了。”

  蘇碧落的思緒也隨之飄回到那個夜晚，臉頰微微郝然。

  柳如煙的笑意更濃了：“在那個瞬間，我心裏已經釋懷了。若不釋懷，不再心存任何幻想，我又何苦把這些告訴你？你是最不該知道這事的人，不是麽？”

  “是！但即使你心裏釋懷裏，你悄悄放下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告訴我這些事，還把平安扣歸還，這又是為了什麽？”蘇碧落越來越感到柳如煙肯定有所圖。

  “嗯，明人不說暗話，”柳如煙順著台階表明用意：“我雖然自覺配不上墨子宸，不願意讓他為難，但是我自己其實也不甘心在這裏一輩子。我原以為女人本弱，隨波逐流便可。可是遇見了你，見識了你的本事，我才知道女人可以活成另一種可能性。夫人，我想跟在你身邊做事，可以麽？”

  蘇碧落鬆了口氣：“原來如此。你是想讓我拿出銀兩替你贖身？用這個定親信物跟我交換？”

  “是的，”柳如煙坦率的凝視著蘇碧落，“這是為了表達我的決心。我願意放棄這門親事，從此不再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身世，隻求跟在你身邊做事，我要證明自己，離開這裏，我也可以活得像樣。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地方一輩子，就當你幫幫我。”

  柳如煙言辭懇切，水汪汪的翦水秋波裏盈滿訴求。

  蘇碧落得知她的用意，心裏反倒安定了，輕搖著菱扇，菱唇微翹：“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做生意的本事？”

  “沒有，”柳如煙倒是坦誠，“不過，我可以學。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兒，在我很小的時侯，爹爹就請老師教我。我不敢說學富五車，但是幫你管帳寫寫合約是沒有問題的。一切我都可以從頭學起。”

  “嗯，還有呢？如果你隻會這些，其實我請別人也可以，為什麽一定要是你？其實，你不用拿平安扣和我談條件，因為，如果真如你所言，我家相公心裏有我，那我又何懼你的存在呢？”

  蘇碧落站了起來，一邊搖著菱扇一邊走到窗邊看風景：“或許當今天子會因為愧疚而補償你。但如今對他來說，北漠最大的功臣，就是我和我家相公。如果我們不肯接納你，你覺得他會用這種方式彌補你麽？”

  “這……”柳如煙第一次感到啞口無言了。

  蘇碧落扭頭睥睨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看著窗外：“搞了半天，原來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靠著在我德昌號做事，從而來洗白你自己，對麽？”

  柳如煙苦笑：“夫人非要說得這麽直接，也無妨。”

  “可是，”蘇碧落轉過身來，腰部倚著窗台，“要洗白自己得靠實力。我德昌號一向是商界的龍頭老大，應聘者如過江之鯽，為何非請你不可？”

  柳如煙淡淡一笑，似乎也胸有成竹：“好，那我就告訴你，我有什麽過人之處。正因為我打從十歲起就在這種地方混。這裏接觸的各種客人的醜陋嘴臉恐怕比你在生意上遇到的多吧。可是，我從十歲開始，就慢慢學會自如的應對這些人，並且可以一直保持著清白之身，這其中有多少道道要學。”

  “嗯，”蘇碧落點了點頭，“這倒是。好吧，這算是你的過人之處。”

  “想你德昌號所有的生意，行業跨度很大，這就需要一個可以從中斡旋的人，協調各方麵關係。我也可以幫你接待顧客，促成買賣，這都是我所擅長的……”

  柳如煙話音方落，蘇碧落立即神采奕奕道：“好！錄取你了！”

  “嗯？”這麽痛快，柳如煙反倒愕然。

  “錄取你了呀，傻了麽？”蘇碧落反倒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可以拿銀子贖你，並且聘用你為我們德昌號的公關經理。”

  “公關經理？”

  “對，公關經理。就是負責幫德昌號平衡各商號之間的矛盾，然後再幫我們擺平顧客，讓和約順利進行的人，專門公關和外交。這工作說輕鬆也輕鬆，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但或許，你正合適。”

  蘇碧落微笑著注視著柳如煙，眼睛裏也布滿真誠。

  英雄莫問出處，隻要是人才，隻要有上進心，她都雇用。

  柳如煙欣喜的綻放笑容：“那麽，多謝了。”

  “不過……”蘇碧落話鋒一轉，笑容也消失了，她將手裏的平安扣信手拋了回去。

  柳如煙連忙接住。

  “我不同你做交易，”蘇碧落抬起頭光明磊落道，“你是風塵苑的頭牌，你來應聘我們的公關經理，我麵試過了，錄取了，願意為你贖身，付你工錢，給你發展和實現自我的機會，就這麽簡單。”

  柳如煙愣怔的看著蘇碧落，似乎有點兒明白。

  蘇碧落道：“至於你的什麽驚人身世，什麽與某人指腹為婚的事情，選擇權在你，我無權幹預你的選擇。就算我為你贖了身，聘用了你，你還是可以拿著這個平安扣去找陛下和墨子宸說清楚，你是誰！”

  柳如煙咬住唇瓣，淚光在眸底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