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吃醋也不是這樣吃的啊？你不覺得他很不講理麽？明明這路途之上，有這麽多人陪著，能有什麽事啊？”蘇碧落翻了記白眼，嗤之以鼻。

  柳如煙凝視著蘇碧落，輕輕歎息：“夫人啊夫人，你做生意那麽精明，怎麽一遇到感情問題就犯渾呢？他可是皇帝啊，再多的人陪著又如何？隨便下個旨意，生人勿近，想要你們倆的獨立空間，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麽？”

  蘇碧落語塞，頓了頓，方道：“他終究是不信任我，我不會那麽隨便的。隻有對著我家相公，我才會主動啊。”

  “問題是，你不主動，皇上會主動，你抗拒不了他。”

  “不！抗拒得了。”蘇碧落冷然，“因為在皇上眼裏，畢竟中澤更加重要。我很清楚，如何拒絕。”

  “可是，大將軍不清楚啊。你去和他好好溝通吧。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否則，一個要強，一個倔強。如此針鋒相對，互生悶氣，極傷感情。”柳如煙苦口婆心。

  被柳如煙這麽一分析，蘇碧落回心細忖，亦覺得有道理。中澤肯定要去，對小洛娜許下的承諾也要實現。可是，的確可以不必鬧那麽僵。

  “嗯，或許我真的該好好和他談談，消除他心裏缺失的安全感。”蘇碧落輕聲說道。

  “這就對了，”柳如煙如釋重負般嫣然一笑，“聽我的話沒錯，他愛上你了。我還羨慕你呢，要是有一個男子為我這般吃醋，我肯定很高興。”

  蘇碧落聞言，垂下羽睫，默默飲茶，沉思著。

  莫非這家夥真的愛上自己了麽？

  之前一直不敢往這方麵想，是因為她覺得後來墨子宸種種黏著自己，無非就是因為在落霞島的時侯有了肌膚之親。

  而以前未經人事的兩人，一旦有了這種體驗之後，多半會因此著魔。

  所以，在蘇碧落眼裏，如果說墨子宸喜歡上自己，無非就是喜歡上她的身子，而並非喜歡她這個人。

  後來所發生的種種，墨子宸於床第之歡的迷戀和各種癡纏，都無不印證著這一個看法。

  可現在，閱人無數的柳如煙說：他是愛上了你。

  是愛上了她這個人了麽？

  這可能麽？

  驀然，她也想立刻奔去找相公問問清楚。

  “是該問清楚。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原諒。不過……本夫人倒想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蘇碧落此時反倒冷靜下來，一瞬不瞬盯著柳如煙。

  “什麽問題，請問。”柳如煙落落大方的回答。

  蘇碧落道：“第一，你父親冤死，你就不恨朝廷，不想為你父親翻案麽？”

  “恨過，也想過。”柳如煙自嘲道，“不過，我根本來不及報仇，墨老將軍早已經為我爹翻案了。原來是兵部侍郎被西夏收買了，設計陷害我爹，竊取了北漠最重要的軍事布署圖，造成糧庫被燒，兵器被劫。”

  “後來兵部侍郎被淩遲處死，可是逝者已矣，有什麽用呢？縱然翻案了，我爹也活不過來了。就算想找人報仇，先皇已駕崩，我找誰去，當今天子麽？”

  “不！為我爹翻案，當今天子漠峻逸也有份，墨子宸也有份。我能恨他們麽？他們反倒是我的恩人。隻不過，他們以為我死了，並沒有再赦免我，或者找尋我。”

  “我爹一死，與西夏的戰爭再度爆發，因為情報失竊，糧草和兵器全無，墨老元帥因此戰死沙場。墨子宸少年英勇，這才代父出征，挑起了保衛北漠的重責大任。”

  “原來如此……”蘇碧落聽了，不由自主跟著一陣難過。

  “可是，他們不找你，你就不能找他們麽？當今皇上若知道你的身份和此時此刻的處境，一定會施以援手，離開這裏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啊。這是朝廷虧欠你的。”

  蘇碧落突然對柳如煙的處境心生不忍。

  柳如煙自嘲的勾唇：“都說出淤泥而不染，其實不是的，一旦你曾經身陷泥淖，那麽，不管你如何堅守，如何賣藝不賣身，這個烙印卻是怎麽樣也消除不去了。如果我認了，出麵討個公道，那麽要如何麵對墨子宸。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我，而皇上因為對父親的虧欠，也會下旨讓我們倆成親。到時侯，墨子宸一定很為難。娶或不娶，都是錯！”

  她眸底泛起了淚光，聲音也有點哽咽了：“我不願意他為難！我越是在這京城待久了，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久了，越是道聽途說了解他的性情為人之後，我就越不想他為難！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害怕被拒絕，害怕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害怕讓他左右為難，也讓自己進退兩難。我不願意用我的身份去玷汙他的名聲，你能明白麽？”

  蘇碧落悸動了，她深深的被柳如煙的糾結打動了。

  眼前這個淚眼凝噎的風塵女子，或許才是最懂愛的女人。

  蘇碧落突然覺得很羞愧，以前隻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去擁有。卻不曾想過，像柳如煙這樣，明明唾手可得，卻願意隱忍到底。

  到底是什麽讓她擁有這樣的胸襟。

  “我爹是個光明磊落的武夫，也是一個忠肝義膽的將軍，他甚至到了含屈而死之前，都告訴墨老元帥，不要讓我為他複仇，保護我，讓我平平安安長大即可。”

  柳如煙感傷不己，珍珠般的淚突然潸潸落下，她低頭從腰際解下一塊翡翠做的平安扣，用紅繩子係著，遞給了蘇碧落。

  “這平安扣其實是當年墨老元帥的夫人孟紫嫻之物。當年墨老元帥經常上戰場，因此，孟夫人就做了這平安扣送給墨老元帥，以保平安。後來，墨老元帥與我爹指腹為婚之際，就把這平安扣送給我爹，其實就是送給了我，以作日後聯姻憑證。”

  蘇碧落接過來細瞅，紅繩結打得精致，翡翠透著綠光，純粹盈溢。

  原來這是婆婆之物，指腹為婚的憑證。可是……

  “這麽重要的信物，你自己保管，給我做什麽呢？”蘇碧落的眸底閃過一抹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