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彭翹著二郎腿，笑吟吟的看著九哥反問道：“你猜呢？”

  “我不想猜，但我確實想知道你的態度。”九哥搓了搓手掌，臉上表情不變，但其實內心已經很忐忑的說道：“我隻要能再幹一任，除了會幫你拿下標牌廠之外，我還可以從三鑫公司內部給你運作出百分之三十的股權，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九哥啊，有件事兒我挺不明白的。”小彭喝了口水後，就將臉頰往前湊了湊問道：“按理說你也風光了快十年了，不管是名和利，你該得的都得了，那為啥現在走的這麽難，你就不想著激流勇退呢？就貪戀這點權利？”

  “我想退，但得有個時間啊！如果直接下課，那我能安排好多少事兒？現在我是該缺的都不缺了，可下麵還有一幫跟著我吃飯的兄弟，我拍拍屁股走了，把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那他們未來怎麽辦？”九哥也沒隱瞞的回應道：“更何況，我這個人比較軸，我可以說自己不想幹了，但卻不想讓別人給我掃地出門。嗬嗬，人不就是這樣嗎？物質要求滿足了，總會想著追求點精神上的東西！”

  “也是！”小彭笑著點頭，張嘴就要繼續勸說道：“但是……！”

  “老九，不是我閑著沒事兒說你！”就在這時，朱光突然插了一句：“但你都混成這個地步了，那還擺什麽架子，管什麽兄弟啊？你還有那個能力嗎？三鑫分公司現在在H市都爛成什麽樣了，你心裏沒數嗎？檢察院盯著你，省廳在查你，而且這段時間又他媽的瞎鬧出這麽多個上線的案子，弄的上下都人心惶惶的。我就納悶了，你晚上不睡覺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嗎？”

  “哎！”小彭聽到朱光的話後，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九哥眯眼看著朱光，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我是小彭的朋友！”

  “……嗬嗬，你這朋友沒少喝吧。”九哥衝著小彭調侃了一句。

  “喝敵敵畏啦，毒著嘴啦你？”段子宣陰著臉就站起了身。

  “你坐下！”九哥立即擺手。

  “嗬嗬，艸！”朱光冷笑著罵了一句，隨即撓著頭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一個靠他媽吃軟飯起家的，你還想一飛衝天起，輝煌數百年啊？！現在弄的一屁股屎，自己都解決不了，你還想著麻煩誰啊？”

  “嘭！”

  蔣光楠二話沒說，抬手酒瓶子就扔了過去，而朱光一躲，瓶子直接就砸在了牆壁上碎裂。

  “別的事兒不好解決，但收拾你個小籃子到啥時候都沒問題！”蔣光楠邁步就往朱光身前走來。

  “我讓你動了嗎？！”九哥眼珠子通紅的罵了一句。

  “……！”蔣光楠咬牙看著九哥，臉色通紅的沒有吭聲。

  “你少說兩句，這他媽是我朋友！”小彭也衝著朱光吼了一聲。

  “我就是說點實話，但有的時候實話就是難聽。嗬嗬，你別在意昂！”朱光吊兒郎當的晃悠著脖子，扭頭看著九哥繼續補充了一句：“你啊，今天就多餘過來。你看著我難受，小彭看著你難受，我看著小彭更難受！你說對不對？”

  “嗬嗬！”九哥右拳緊攥的一笑，點頭看著小彭說道：“他說的對，我確實不該來！”

  “……你沒多想吧？”小彭拍了拍九哥的手臂。

  “該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九哥低頭倒了一杯啤酒，隨即仰脖一飲而盡後，扭頭看著小彭說道：“我老九這兩年確實開始走下坡路了，這不用你們說，我自己也能感覺到！但是呢，我這一輩子起起伏伏，抬腳踏平的坎可能自己也記不住了！嗬嗬，說句吹牛B的話，你有選擇任何人給你辦事兒的家庭條件，但我老九能給你彎腰就這一次！塗嘯紳這次要是一錘子沒幹死我，讓我再站起來，那他以後有讓你操心的日子！”

  話音落，九哥拍著小彭的肩膀說道：“真覺得我不行，你可以直接說，但找個籃子拿話埋汰我，我記你一輩子！行了，你們喝著，我先走了！”

  小彭翹著二郎腿，看著九哥沒有吭聲。

  “走了！”九哥擺手就衝自己人招呼了一句，隨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包房。

  ……

  十幾分鍾之後，九哥坐在段子宣的車上，插著手掌看著眼前熟悉的城市夜景，突然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車內誰都沒有說話，因為朱光的話看似在罵九哥，但卻讓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臉上挨了一個耳光。

  一個馬仔，隻要長點腦子就不會在這種場合衝著九哥說這種話，所以朱光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彭的一種態度。他不想再跟九哥有任何瓜葛，可又不想自己把事兒做絕，那麽馬仔在這時候自然就替大哥站出來。

  近十年的輝煌，九哥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上次受到類似的侮辱是啥時候了，可今天朱光的話，讓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為了混出個人樣，那些走過的卑躬屈膝的日子。

  他看著這座城市，心中雖然萬般留戀，可也清楚，自己這前半生的輝煌，似乎要畫上句號，寫下終章了。

  坐在車裏，九哥心中也在問自己，而今已經到了這歲數，那落寞之後，他還會有一個衝刺嗎？還會卷土重來嗎？

  想著想著，九哥插手閉著眼睛，輕聲呢喃了一句：“你們放心，家裏這些人都在我腦子裏，真有一天我不行了……！”

  “哥，這點坎算個啥！你不攆我，我不會走！”段子宣打斷著回了一句。

  “嗬嗬！”九哥聞聲一笑，搖了搖頭後，就沒再吭聲。

  ……

  當天晚上，段子宣等人將九哥送到家裏後，老韓則是跟著他一塊向樓上走去。

  “有什麽打算？”老韓背手問了一句。

  “這幾天你跑一趟沈Y！”九哥一邊邁步向樓上走，一邊輕聲說道：“妮妮反正也快畢業了，剩下的這一年就不讓她念了，我回頭給你個電話，你準備給她辦理轉學的事兒吧！”

  “好！”老韓木然點了點頭。

  ……

  另外一頭，江北某旅店內，高宇坐在床上皺眉衝著親弟弟問了一句：“他在公安局呢？”

  “對。”高翔臉色蒼白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回應道。

  “……等他出來，馬上聯係他！”高宇摸著腦袋說道：“是時候跟沈天澤攤牌了，他現在絕對不知道上麵都幹了一些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