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絕心之念
作者:慕容小寶      更新:2021-11-28 04:48      字數:2270
  冷陌點了點頭,道:“老夫先前說過,日後冷府便是你的家。若有需要,隨時回來。休要理會流世便是。”

  夜芳菲抬手輕輕地碰了碰冷流世的手,笑道:“流世,他日若是你不帶我回府,我便自己回來。”

  冷流世抬頭冷冷地看著夜芳菲一眼,沉聲道:“休要與我說話,你想來便來罷。”說著,大口地吞咽著菜肴。

  此時,他隻有用狼吞虎咽的樣子,去掩蓋心中的絕望和無奈。不管是父親還是夜芳菲,似乎在一眨眼之間,變得無比的陌生。憑父親處世之性,斷然不會如此的謙卑忍讓。縱是在夜芳菲從馬車上飛出酒罐,正中冷流世腦袋的時候,冷陌的臉上依然帶著深沉到讓人害怕的平靜。

  若是平日,縱是夜芳菲此時在宮中擁有著元帥之威,可若是膽敢在冷陌的麵前撒野,恐怕她會招至永難平息的麻煩。可是,冷陌對她的任性視而不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帶著幾分心虛,輕輕地朝著冷陌看了看。卻見冷陌蒼老的臉上,隨著那酒勁慢慢地湧起一層深紅。

  他隻能裝作憤怒的樣子,大口地吃著菜。眼見夜芳菲抓起酒罐,朝著冷陌的杯中倒酒。

  冷流世牙齒一咬,騰地站起身子,朝著夜芳菲道:“芳兒,你果然太過分了。”

  說著,伸手猛地奪過酒罐,仰頭狂喝。

  冷陌目光一動,吃驚地看著冷流世,厲聲道:“流世,你為何如此不懂事?”

  夜芳菲的唇邊,揚起一抹輕蔑的冷笑,道:“冷伯伯,休要理他。他既是要喝,便讓他喝罷。”

  冷流世喝下罐中的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雙目中帶著幾分輕佻的挑釁之色,朝著夜芳菲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宮中的禦酒,還故意與我父親當著我的麵痛飲,你這不是要我的命麽?”

  夜芳菲哈哈一笑,點了點頭,道:“你身傷未能複原,我隻擔心這酒的烈性你會受不了。”

  忽地,冷流世麵色一變。

  夜芳菲的話剛說完,冷流世隻感覺胸腔之中帶著一股火燒一般的溫度,慢慢地朝著四肢擴散。

  吃力地抬起頭,朝著冷陌看去。卻見冷陌麵帶瘟怒之色,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夾菜。

  冷流世故作輕鬆地冷冷一笑,湊到夜芳菲的耳邊,沉聲道:“芳兒,你鬧夠了麽?初次到我府上,便如此不給麵子,你到底想如何?”

  看著夜芳菲唇邊揚起一絲輕蔑不屑的冷笑,冷流世咬了咬牙,雙目中帶著幾分哀求之色,輕聲道:“我父親已年近七旬之年,你也休不依不饒了。若是對我有怨,大可衝我來便是。在我府上如此任性妄為,就連我父親的麵子都不給麽?”

  隨著那猛烈的酒勁擴散,冷流世隻感覺大腦中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整個身子似乎變得麻木酥軟。

  腦海之中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那酒中果然有毒?

  難道,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不曾感動她絲毫?今日前來,便是算準了父親攝於她的元帥之能,對那禦酒無法推辭,故而借機一網打盡?

  此時,他們三人都飲下毒酒。父親身癆體衰,那三杯毒酒,便足以奪取他的性命。那半罐之多的酒,也足以讓自己立時氣絕身亡。

  他知道夜芳菲的醫術之能,就連曾經的鴆鳥之毒,都不曾取走皇帝性命。在夜芳菲的手下,世間還有何毒是她不了解的?想要殺人於無形之中,於夜芳菲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夜芳菲朝著冷陌微微一笑,道:“冷伯伯,你看看流世,我便說了他身傷未愈,不讓他喝酒。還負氣要喝,此時看他的樣子,多半是要醉了。”

  說著,抬手摸著冷流世的臉,柔聲道:“流世,並非我故意要與你慪氣,我隻是感覺心中委屈。一直以我都是真心對你,可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將我當成了別人的替身。你可知道,不管你對我有多好,可若並非出於本意,而是因對她人的虧欠。這樣的情,我不要也罷。”

  冷流世朝著冷陌道:“父親,芳兒一時任性,皆因對那民間謠傳的誤解。先前是孩兒不對,不曾與她解釋過。今日孩兒才明白,是孩兒的自以為是,傷害到了芳兒。還望父親休要錯怪芳兒,所有的一切,皆非她本意。”

  說著,伸手抓著夜芳菲的手,沉聲道:“既是酒已喝過,便讓我送你回宮罷。”吃力的站起身子,看著麵色凝重的冷陌,強笑道:“隻等他日誤會消除,芳兒自會知錯,回來與父親賠禮道歉的。”

  冷流世知道,若是此時不盡快帶夜芳菲離府。隻要毒性發作,自己和父親斃命於府,恐怕夜芳菲也難逃一死。此時已近絕望之境,一旦那毒性噬心,已經無力回天。此時,隻有唯一的辦法便是將夜芳菲送出府上。冷府對夜氏的虧欠,恐怕也隻能用性命去償還了。

  冷陌放下手中的筷子,臉上帶著疑惑之色,沉聲道:“流世,我見你臉色極差,可是那酒勁太猛?”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朝著夜芳菲道:“芳兒,眼見流世的樣子,恐怕也無法送你回宮。不如便在府上停留半日,等流世酒醒之後再回宮不遲。”

  冷流世輕輕地湊到夜芳菲的耳邊,柔聲道:“芳兒,算我求你一次。休要任性了,好麽?”從在仙女庵中見過夜芳菲的第一麵起,冷流世便已經知道,自己的命是屬於她的。總有一天,她會親手取回去。非但如此,她還會將冷府對夜氏的虧欠,連本帶利的取回。

  隻是,他怎麽也不曾想到,夜芳菲耗盡心思地進入宮中,曆經生死,功成名就之時,依這樣的方式替父報仇。

  夜芳菲眉頭輕皺,咬著嘴唇低頭沉思片刻,順從地起身道:“既是如此,晚輩便先行回宮。”

  說著,輕輕地擁著冷流世的身子,柔聲道:“我知道錯了,誰讓你對其他人念念不忘呢?”伸手捏著冷流世的下巴,瘟怒道:“你告訴我,以後還敢不敢了?”

  冷流世努力地朝著夜芳菲擠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搖頭道:“不敢了,以後也不會了。”

  是啊,毒發之後,他的心髒將會永遠地停止。隨著血液的凝固冷卻,這個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將與他無關。

  此時,他隻有唯一的一個想法,將夜芳菲送出府門。乘消息未能傳出去之前,遠遠的離開。去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的地方。

  遠離紛爭和殺戳,過著簡單平靜的生活。一切,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