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荷看著扔捧在手裏的鳳凰眼，一如在雪山聖域時，鳳凰眼散發著紅色的光芒，明亮的切割麵將那些光芒散漫了整個仙宮。

  蒼荷看著躺在那裏的茗芫，她哽咽著對禦史仙君說道：“照顧好她。”

  禦史仙君點點頭，他黑色的袍子上沾上了茗芫的血。

  蒼荷看了茗芫一眼，她握緊手裏的鳳凰眼，咬住自己的嘴唇，最後還是起身離開了。

  蒼荷走到了蒼溟的麵前，蒼溟的臉色和剛才相比更加蒼白，蒼荷幾乎聽不到蒼溟的心跳聲了。他的生命快要消失了。

  “蒼溟，不用擔心。我來救你了。茗芫來救你了。不用擔心。”蒼荷拿出鳳凰眼，光滑的表麵上倒映出蒼荷現在哭泣的浮腫的臉。

  蒼荷知道蒼溟一定能聽見，所以她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讓蒼溟感受到她的存在。

  蒼荷拿出鳳凰眼，鳳凰眼漂浮在空中，旋轉著自己的靈體，流光溢彩，光芒閃耀。

  蒼荷看著那個在空中的紅寶石，蒼溟堅持住。

  蒼荷伸出自己的雙手，指向鳳凰眼，將靈力注入鳳凰眼中，果然，鳳凰眼和那次在雪山聖域時一樣。

  紅色的光芒慢慢說著蒼荷的靈力反向進入了她的身體，她的周身被紅色籠罩，隨之而來，是蒼荷覺得自己的氣息變穩，修為增加，呼吸天地的感覺。

  蒼荷一伸手，鳳凰眼的靈力順著她的手指噴湧而出，那股靈力在蒼荷的身體裏，改良著她的身體，幫她修複一切殘缺的東西。

  蒼荷感覺到鳳凰眼的靈力已經被她完全吸收了，飄在空中的那枚寶石也慢慢失去了光澤，變成了一枚單純剔透的紅寶石，落在了蒼溟的身邊。

  蒼荷閉上眼睛，感受著靈力在她體內的運動和吸收，她站到了蒼溟的麵前，看著蒼溟幹枯的麵容，蒼荷伸出自己的手摸著蒼溟的臉。

  接著，蒼荷把手放在蒼溟的心髒上，巨大的鳳凰靈力隨著蒼荷的手，爭先恐後地本想蒼溟的身體裏，注入他的心髒裏。

  蒼荷將另一隻手放在蒼溟的脊處，靈力從蒼荷的手中慢慢旋轉著流出，緩緩地纏繞上蒼溟的脊骨，紅色的光芒包裹住了蒼溟的脊骨，仿佛神跡。

  蒼溟身上開始出現了血色，那些流出來的血迅速被蒸發幹淨，地麵上幹淨如初。而鳳凰靈力在蒼溟的身體裏孜孜不倦地幫他重新揮舞出了新的血液。

  鳳凰眼神力所到的地方，枯木逢春，萬草回綠。

  齊天靈力的光芒不在於毀滅，而在於新生。

  任何一種靈力都可以摧毀其他的東西。

  可是隻有鳳凰靈力，可以讓所有已經被摧毀的東西恢複生機與活力，比如已經凋零的雪魄，比如接近死亡的蒼溟。

  鳳凰神力源源不斷地從蒼荷的手上流進蒼溟的身體裏，蒼溟幹枯的臉紅潤起來，他被切斷的龍尾處結了痂，不再猛烈地向外麵流血。

  蒼溟身上的傷口開始複原，那些流出來的血是鳳凰神力不需要的東西。靈力為蒼溟重新造出了新鮮的血液，在蒼溟的身體裏開始緩緩流動，輸送到他的心髒裏。

  蒼荷又能感受到蒼溟心髒的跳動了，那麽有力，那麽強烈，那是生命力的節奏，是她蒼溟的回歸。

  蒼荷的眼淚落了下來。

  環繞在蒼溟龍骨上的神力如同綢緞，一直緊緊地纏繞著蒼溟的脊骨。那些神力鑽進蒼溟的龍骨裏，如同狂風過境，勢不可擋。

  他們經過的地方，龍骨複原，骨骼歸位，蒼溟的脊骨一節節慢慢地回到了應該在的地方。沒有斷開，沒有碎骨，沒有永遠無法站起來，隻有他強有力的脊骨的重生。

  蒼荷聽見了蒼溟骨骼的聲音，清脆地一如蒼溟龍骨斷裂的聲音，隻不過這一次是醫治他。

  蒼荷感覺到留在自己體內的鳳凰眼靈力越來越少了，蒼溟的身體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複原。

  鳳凰眼突然發出自從蒼荷看到光芒以來最強烈的一次強光，蒼荷將手伸回來，捂住了眼睛。

  光芒慢慢消失，那隻透亮的鳳凰眼寶石消失不見了，蒼荷也再也沒有能感受到鳳凰的靈力在自己身體裏。

  她看著蒼溟，蒼溟的周身也沒有了鳳凰眼紅色的光芒。

  蒼溟安靜地躺在那裏，他的周圍幹幹淨淨，沒有了那些鮮豔的血液，隻有他一個人，孤獨地躺在了那裏。

  “蒼溟！蒼溟！”蒼荷抓住了蒼溟的手，明明蒼溟的手已經很溫暖了，不似剛才那樣冷冰冰的，為什麽蒼溟還是沒有醒過來？

  蒼荷緊緊地抱著蒼溟，她的眼淚落在了蒼溟的衣服上。

  她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鳳凰眼的靈力已經注入到蒼溟的體內了。他應該醒過來抱住蒼荷才對……

  “荷兒，別……別哭了。那麽好看的眼睛……哭腫了……就不美了。”蒼溟虛弱的聲音在蒼荷的耳邊響起來，帶著點戲謔，蒼荷的眼淚卻落得更厲害了。

  蒼溟終於醒了……他終於醒了，他不會離開自己了。蒼荷躺在蒼溟的懷裏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味道，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蒼溟……我差點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蒼荷看著還是有些虛弱的蒼溟，她的眼神裏是無限的柔情。

  蒼荷覺得害怕，她的手一直在顫抖。因為她差一點就會失去蒼溟，差一點就再也觸碰不到蒼溟的手，差一點就要蒼溟永遠分離。

  “荷兒，我……我怎麽會離開你？留你一個人？你……你不要亂說。”蒼溟斷斷續續地說，他能感受到還有些鳳凰靈力在他的體內繼續發揮著靈力，所以他的身體還並未完全恢複。

  鳳凰靈力……鳳凰靈力，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可以用鳳凰靈力救他，那個人就是……茗芫。

  “茗芫，茗芫，是茗芫用自己的眼睛救了我，對不對？”蒼溟急切地問到，他希望聽到不一樣的答案，不要是茗芫，不要是那個總是眉眼彎彎，笑著看著他和蒼荷的茗芫……

  “蒼溟……是茗芫……她救了你，茗芫她……她現在意識還不清醒。”蒼荷艱難地說出這幾句話，她的口裏很幹，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

  “茗芫……茗芫，傻茗芫。她一直以來都這麽傻。”蒼溟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一直當茗芫是他們的好朋友，可是沒想到茗芫竟然肯為了他做到這一步……

  “蒼溟，不要辜負茗芫的心意。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不要再衝到我的麵前為我擋下一切。”

  蒼荷看著蒼溟的眼睛，那雙如墨玉般的眼眸，現在看來，裏麵卻是寫滿了滄桑。

  蒼溟想起了一切事，他奮不顧身地跑上了三生台，在命中注定的節點，為蒼荷擋下了失去龍尾之痛，而他自己，從此再也不是滄海的龍子。

  神龍籍上不會有他的名字，他已經不在屬於龍族，九重天仙位上不會再有他的名字，他已經變成了凡人。

  蒼溟勉強著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了看這雙再也施展不出任何靈力的手，這雙再也不能呼風喚雨的手。

  原來，成為凡人是這樣無力的感覺，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身體那份充沛的靈力，鳳凰的靈力在修複完他的身體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溟攥緊了自己的手，他能感受到的隻有自己指甲嵌在肉裏的疼痛。

  蒼荷看到蒼溟的動作，她的眉眼低垂，她握住了蒼溟的手，蒼荷輕輕地說道：“蒼溟……鳳凰眼，沒有辦法修複你的靈力……你的龍尾，已經不在了。鳳凰眼隻能保全你的性命。”

  蒼溟笑了笑，他看著蒼荷有些悲傷的臉說道：“荷兒，我告訴過你。如果和你廝守的代價是永遠做一個凡人。

  那對我來說，這個代價是我不用思考也願意付出的。

  世界上沒有一切事物可以和你相比，不管是修為，還是身份，亦或是滄海。”

  蒼溟的眼神裏流動著是對蒼荷的愛，他的眼睛裏純淨地沒有任何雜質，如同一汪溫泉，慢慢地安撫著蒼荷現在慌亂的心情。

  蒼溟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他掙紮著坐了起來，看了看周圍的三生台，一切都沒有變，可是一切又好像和他擋在蒼荷前不一樣了。

  “蒼溟，你小心些。”蒼荷看見蒼溟起身，連忙扶住了蒼溟，怕他站不穩倒下去。

  “茗芫呢……”蒼溟站起來，他有些頭暈，可是他想起自己現在的生命是茗芫給他的。蒼溟踉踉蹌蹌地就開始尋找茗芫。

  禦史仙君的麵前，躺著的是虛弱的茗芫，本來就瘦弱的她，躺在那裏，如同一個小女孩。

  茗芫……蒼溟看著她的眼睛，他的心裏仿佛是被針紮過的那樣痛。

  “蒼荷，蒼溟，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為茗芫設了防護罩。她會沉沉地睡去，等她醒來時，不會再有疼痛折磨著她，她還會是天界上那個笑盈盈的鳳凰。”

  禦史仙君的眉頭微皺，剛才茗芫躺在他的懷裏，少女柔軟的身體，和虛弱的呼吸，她還在喃喃自語，她說一定要救蒼溟……一定不要放棄。

  禦史仙君看著茗芫，他心裏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茗芫嬌嫩的臉龐美好純潔。她溫柔的內心，大約是比鳳凰眼還要珍貴的東西吧。

  “二位，如果你們想要離開，就請盡快吧。三生鏡被動，鳳凰的靈體受損，滄海的龍子變為凡人，無論哪一點，都能讓三界震動了。

  既然你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不再是滄海龍子，不再是她的哥哥。那以後，請莫要負了彼此……縱使，結局艱難。”

  禦史仙君緩緩地說道，結局已經無法更改，從他們站在三生鏡前他們的結論就已經注定了。

  禦史仙君嚐試了去改變他們前進的方向，可是命運自然弄人，反而將他們更加快速地推向終點。

  命運也許是可以改變的，但是神力確實不可改變的，特別是上古尊神的神力。

  他一步一步地把他們推向了他們既定的軌道，按照他的欲望來設定他們的走向，隻為得到最後他想要的東西，蒼溟身上的那顆昧珠，蒼溟還沒有滴下的那顆絕愛之淚，每一樣都值得他改變三生的道路

  在三生鏡裏麵，那一閃而過的燈影照著鈺兮精致陰魅的臉，三生銅鏡模糊不清，一向俊美的鈺兮的臉變得扭曲起來，看起來格外的猙獰。

  而他手機的六錦宮燈上，蒼溟的名字越來越清晰，鈺兮笑了笑，這次，沒有人會讓你重來一次了。

  這次，終點的盡頭沒有別人，隻有你一個人，麵對著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