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芫在蒼荷的對麵笑著看著蒼荷，她那麽美，隔得那麽遠，可是蒼荷感覺茗芫的美在整個三生台怒放，蔓延著整個三生台。

  茗芫在離開蒼荷他們時，看著蒼荷和蒼溟的笑容，她以為世界上最美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她不在乎自己有沒有擁有過這份感情，可是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守護。

  蒼荷看著茗芫，茗芫的笑容綻放光芒，刺傷了蒼荷的眼睛，也刺傷了茗芫的心。

  茗芫的眼裏沒有痛苦，沒有糾結，沒有不甘。她隻是默默在等待著蒼荷做出她的決定，她知道蒼荷的決定是什麽，可是她不會把結果強加給他們。

  蒼荷忍著自己的淚水，不讓淚水決堤，她身旁蒼溟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而她對麵的茗芫，坦然地等待著蒼荷做出決定。

  蒼荷在這樣的分叉口上，她麵對著愛人的消失和摯友的犧牲，她的心如同在火上煎烤。

  蒼荷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裏是無盡的大海，一直延伸到天邊，寧靜美好，她希望大海可以給她回答，頃刻間，波濤洶湧，塵土飛揚。

  蒼荷睜開了眼睛，她長長的睫毛上是晶瑩的淚珠，對麵的茗芫還是笑著，沒有一絲不耐煩，她看了看地上的蒼溟，提醒蒼荷時間不多了。

  蒼荷覺得自己的口中藏了一把尖刀，隻要她說出一句話，那把刀就會直衝衝地刺向茗芫。

  蒼荷張嘴的一瞬間，她覺得喉嚨裏如同有一塊通紅的火鐵，她從齒間咬出了幾個字，聲音輕到聽不見，她的眼淚如雨般滴落下來。

  茗芫，對不起。

  茗芫聽到蒼荷這句話，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是在對蒼荷說，“早點說出來不就好了。”

  蒼荷無法再麵對茗芫的笑容，那麽明豔的笑容會把她的行徑襯托得醜陋無比，他們每一個人，在茗芫現在的光芒下，都暗淡如泥土。

  茗芫走到了蒼荷的身邊，她把蒼荷的身子轉過來，正對著自己，幫蒼荷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茗芫說道：

  “蒼荷，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的鳳凰眼，隻能救活蒼溟。他的靈力，他的龍筋，他的龍尾……

  我無能無力。”

  鳳凰眼已經強大到可以讓蒼溟全身的血液回流，讓他的心髒再次強壯地跳動，讓他可以站起來。

  可是鳳凰眼真的沒有辦法幫蒼溟恢複靈力了，他的龍筋破損，龍骨以斷，龍族千萬年賜予他的天賦，他已經完全的失去了。

  他把龍族拋棄，換來自己的凡人之軀。

  蒼荷搖著頭，她不需要茗芫幫蒼溟的靈力恢複，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不需要茗芫。

  茗芫笑了笑，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向往：“我知道你們彼此是不會在意靈力這種事的。

  你們的感情那麽純粹美好，以至於我覺得我指的為你們的感情犧牲。”

  茗芫說這些話時，紅琉璃一樣的眼睛裏，流動著她的眼淚。

  茗芫拉住蒼荷的手，把她放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茗芫看向蒼荷，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很快就不能這樣完全地看著蒼荷和蒼溟了。

  茗芫轉頭對禦史仙君說道：“禦史仙君，能不能，又勞你，幫我一次？拔出鳳凰眼會很疼，我怕我堅持不了會臨陣脫逃。”

  說完這句話，茗芫低下了頭，像是在嘲笑自己似的笑了起來，又搖搖頭，重新用一副明媚的笑容看著禦史仙君。

  當眼睛被拔出，會有多疼啊，茗芫不知道，茗芫隻知道，當她在幽宮裏，聽林燁說道他自己拔出眼睛時，幽宮裏那一刻的空氣，仿佛是被寒冰凍結了。

  茗芫沒有讓禦史仙君拔下鳳凰眼，因為她想親手，將鳳凰眼交到蒼荷的手上。茗芫讓禦史仙君做的，隻是使一個束縛決。

  當茗芫開始後，就算再疼，茗芫也會在束縛決的要求下繼續做下去，知道她拿出自己的眼睛。

  禦史仙君，緩慢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點頭以後意味著什麽，他知道對茗芫使束縛決意味著什麽，可是他還是答應茗芫了。

  一時間，三生台上隻剩寂靜。

  “蒼荷，把頭轉過去，把耳朵捂上吧。不要聽，不要看。”茗芫顫抖著說出這幾句話，在她最害怕的時刻，她想到的依舊是蒼荷。

  蒼荷聽到了茗芫的話，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緩緩地舉起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的世界裏隻有她一個人的哭泣聲。

  茗芫看了看禦史仙君，又看了看蒼溟，她說道：“年輕的蒼溟，也是很好看的呀……”

  茗芫沒想到自己是在這種情況下用到鳳凰眼，因為她覺得，蒼溟和蒼荷，是遠不會到今天這狼狽的境地的。

  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地來臨時，茗芫覺得自己是堅定而義無反顧的。

  “禦史仙君，使決吧。”

  禦史仙君遲疑了幾秒，他的眼神裏都是痛苦和不忍，最後，他伸出雙手，向著茗芫的方向使了個決。禦史仙君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束縛決籠罩在茗芫的周圍，透明，而發著微微的白光，聖潔美麗，卻是血腥的幫手。

  茗芫抬起自己的手，她看了看自己微微顫動的手，怕什麽，茗芫告訴自己。

  鳳凰的尾羽在束縛決裏搖擺，流光溢彩的光芒充斥著整個三生台。

  茗芫用手化為利爪，她咬著自己的牙齒，猛地將爪子刺進自己的眼睛中，溫熱的鮮血頓時濺在了亮白的束縛決上，猩紅一片。

  茗芫的全身都在顫抖，她的牙齒咬破了自己的舌頭，濃重的甜腥味在茗芫的口中擴散回味。

  利爪刺進眼裏的那一瞬間茗芫幾乎昏過去，她的腿一軟，鳳凰尾羽全部蜷縮在一起。好歹扶住了束縛決，才沒有跌倒。

  茗芫隻是把利爪刺進了眼睛，這隻是第一步，她還沒有一根根切斷鳳凰眼和血管之間的聯係，她還沒有將鳳凰眼拔下來，她不能停下來…………

  茗芫的利爪上鮮血滴滴，落在了地上，她不能哭，因為哭後血和淚交織在一起，那樣足以灼燒她的傷口。

  茗芫再次舉起了手，她又一次，猛烈地刺進了自己的眼睛裏，而這一次，她不能單純地將爪子拔出來，她要找出每一個連著眼睛的血管，再把他們切斷。

  茗芫的爪子上的利刃，在她的眼睛裏摸索，劃出一道道傷口，每找到一根血管，茗芫就將他們隔斷。

  而隔斷的那一瞬間，茗芫的腦子仿佛是要被砸碎了一樣的疼痛，眼部神經將痛苦傳遞給大腦，而大腦更加猛烈地將痛苦放大，傳遞給茗芫。

  茗芫用手捂住自己的大腦，手上的血滴在了頭發上，又順著頭發滴在了茗芫雪白的肩膀上。

  茗芫咬住牙齒，她有一次將爪子送進了自己的眼睛裏，又是一次的尋找，切割，又是痛到死亡腦中回蕩。蒼荷的額頭上，汗不停地滴落下來，將她全身浸濕。

  蒼荷不聽，她告訴自己她聽不到，她聽不到茗芫虛弱的喘氣聲和她牙齒被咬的作響的聲音。她不要聽……這是她和蒼溟犯下的罪。

  茗芫終於把鳳凰眼分離了出來，她虛弱地倚靠在束縛決上，她不需要束縛決，她自己的意誌就可以讓她完成所有的工作。

  最後一步……茗芫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完成最後一步，她就可以從痛苦中解放，禦史仙君會救她的……隻要完成最後一步。

  茗芫重新站了起來，她要做到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幫忙。

  一開始隻有幾絲的甜腥的血現在已經充滿了茗芫的嘴裏和喉嚨裏，她把血咽下去，可是很快就會有更多的血冒出來。

  總要有個結束吧……茗芫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她隻有一隻眼睛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不自己爪子上的血，那麽，就由我現在來結束吧。

  茗芫沒有一絲猶豫，她刺向自己的眼睛。本來已經麻木了的巨大痛苦，又在一瞬間茗芫襲來。

  茗芫控製著自己爪子的方向，她要做的，隻是讓她的眼睛毫發無損地被拿出來，成為世界上最珍貴的鳳凰眼。

  茗芫移動著自己的爪子，她一寸寸地向裏麵伸進，知道將眼睛包裹在自己的利爪裏，穿遍她全身的疼痛如同被電擊一般。

  茗芫拉著自己的手，將自己的爪子從裏麵抽出來。

  抽絲剝殼帶來的不是新生，而是劇痛。隻要茗芫往外麵拉分毫，電擊的痛苦就會傳遍她的全身，讓她無法動彈。

  在一次又一次的電擊中，茗芫已經支撐不住了，她的腿向下彎去，她想把手抽出自己的眼睛……她告訴自己不能這麽做，可是她的身體已經脫離了她的意誌……實在是太痛苦了……

  束縛決的白光慢慢地流動著，又陡然變得耀眼起來，它察覺到茗芫身體發出的退縮和顫抖，可是它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讓茗芫完成她的心願的嗎？

  束縛決的白光緩緩流到了茗芫的手臂上，一圈一圈地環繞在茗芫的手上，如同蛇一般圈圈逼緊。

  茗芫還在掙紮，她的身體和她的意識在做著激烈地鬥爭，茗芫努力把利爪送到眼睛麵前，可是下一秒又會放下來。

  束縛決的白光流到了茗芫的利爪上。

  禦史仙君被眼前刺眼的白光嚇得捂住了眼睛，茗芫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發出聲音，可是剛才鳳凰的鳴叫淒厲九天，聞者心驚。

  然後，便是這仿佛要講這仙宮燃燒起來的白光，如太陽般明亮。

  縱使是捂著耳朵，蒼荷也聽到了茗芫淒慘的叫聲，蒼荷的眉頭皺起來，她知道剛才一定是茗芫最痛的時候。

  她認得這光，即使背對著他們，蒼荷也認得這光。這是鳳凰眼的光芒，這是被取出來的鳳凰眼的光芒……

  蒼荷再也忍不住了，她衝上去，抱住了倒下來的茗芫，茗芫的臉上流淌著紅色的血，她用極力微弱地聲音說道：“蒼荷……這是……鳳凰眼……你快拿去……蒼溟，蒼溟會撐不住的。”

  茗芫打開了她的手，還沒有完全化為人形的手上還有著鋒利的利爪，而在那隻手的中間，是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鳳凰眼。

  茗芫將鳳凰眼放在了蒼荷的手裏，她看著蒼荷，以後便虛弱地昏了過去。

  禦史仙君從蒼荷的手中抱過柔軟的茗芫，失去意識的茗芫躺在了禦史仙君的懷裏，禦史仙君看著茗芫臉上的血跡和她緊皺的眉頭。

  禦史仙君對蒼荷說：“快去，救蒼溟吧。我會幫助茗芫恢複的……

  不要讓茗芫的心意辜負了。這可是……她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