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中

  看著二人有些感傷，劉禪忙到一旁，輕輕推了推諸葛果，朝二人這邊擠了擠眼色，諸葛果會意，輕聲笑道：“謝陛下成全。”

  於是她歡快地奔到二人身邊，一把拉起諸葛瑾地衣袖，撒嬌道：“大伯，大伯，我是果兒，您還記得果兒麽？果兒可想您了！”

  諸葛瑾瞬間就被逗樂了，他上下打量著果兒，大笑著說道：“哎呦，我當是誰家姑娘呢，原來是果兒啊。大伯當然記得果兒啦，當年果兒去江東做客還是這麽一個小不點啊”，諸葛瑾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如今一眨眼，已經是一個大姑娘啊，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出落的越發標致了，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呀。”

  諸葛果一下羞紅了臉，“大伯您又拿我打趣了。”

  過了一會，諸葛果又揚起頭，認真地問道：“伯母可好？恪哥哥可好？聽說他已經開始領兵了，可威風了吧！”

  諸葛瑾摸著胡須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您伯母好著呢。就是你這恪哥哥啊，不讓人放心，不讓他去非要去平定山越。也好，讓他去吃吃苦頭磨煉磨煉。”

  二人所說的正是諸葛瑾次子諸葛恪，諸葛果幼年去江東做客時，一直受到諸葛恪的照顧，與他非常要好。諸葛恪自幼聰慧，是三國有名的神童，深受孫權喜愛。弱冠後即被拜為騎都尉，與顧譚、張休等人隨侍太子孫登講論道藝，成了太子的賓友。後來諸葛恪開始領兵，並一再堅持要去平定吳國多年的內患山越人。雖然當時的人包括諸葛瑾都認為不會成功，可是孫權最終還是信任了他並提拔他為撫越將軍，領丹陽太守。於是，31歲的諸葛恪在今年領兵深入丹陽山越腹地，開始收服山民。

  諸葛果歪著頭笑道：“恪哥哥還是那麽驕傲，他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止的。大伯您也不要太擔心了，我相信恪哥哥一定可以成功的。”

  諸葛瑾微笑著點了點頭，“還是你了解你恪哥哥啊。”

  諸葛瑾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一樁事，他微眯著雙眼，摸著胡須，笑著問諸葛亮，“孔明啊，果兒今年十六七了吧，可否許了人家？”

  諸葛亮聞言一愣，隨即搖頭笑道：“尚未許配，這丫頭成天鬼靈精怪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怕是難嫁出去咯。”

  諸葛果又羞紅了臉，嗔怒道：“什麽呀，怎麽又說起我來了，我還想在爹爹身邊多待幾年，不想嫁人。”

  諸葛瑾哈哈大笑，“你這丫頭，女大當嫁，哪有一直待在家裏的道理。你爹爹平時太忙，你要是有中意的，告訴大伯，大伯替你做主。”

  諸葛果含羞地低下頭，扭捏道：“哪有哪有，人家還是一個孩子呢，不想這些。”嘴巴上這麽說，眼神卻是不住地往外瞟，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不錯，正是薑維，她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薑維，偷偷地微笑起來。

  諸葛瑾平常善於察言觀色，揣摩孫權意圖，所以今日見果兒眼神遊離，便留心觀察，很快見她盯著不遠處一動不動，順著她的眼神，他也看到了薑維。他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諸葛瑾笑著說道：“孔明啊，人家女孩子害羞，有些事不方便說，你這個做父親的可不能真的馬虎。貴國青年才俊無數，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夫婿？我可聽說你有一個得意愛徒…..”

  “咳咳…..”諸葛亮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諸葛瑾，“兄長啊，果兒年紀還小，還需要好好再調教一番，這個問題我們還是來日再議吧。”諸葛亮隱約感到今日的場景並不是議論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諸葛瑾楞了一下，心想孔明怎麽了，這不是一樁美事麽？他疑惑地轉過頭，原以為果兒會很失望，但是卻發現果兒臉上露出堅定的表情，似乎絲毫並不怪罪父親，反而是一副理解的樣子。

  “謝謝大伯美意了。其實我早就做了決定，在父親出征這幾年，我決心去道館修行。一麵磨煉我的性子，少讓爹爹擔心，一麵為父親及出征的將士祈福，願大漢江山早日光複。其餘事情暫不考慮了。”諸葛果堅定地說道，她轉頭向諸葛亮拜了一拜，“也請爹爹成全我的心意！”

  諸葛亮聞言心中一痛，他知道果兒為什麽這麽做。可是沒想到果兒會在今日提出，一旦他現在答應，那麽她和薑維這幾年……他心疼果兒，既不忍心她去受道院清修之苦，也不忍心見她與意中人分離，隻是…….在國家大義麵前，兒女私情隻能先放下吧。

  “好”，諸葛亮平靜地點了點頭。

  “謝謝爹爹成全。”諸葛果在地上拜了拜，直起身子，眼神偷偷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薑維，隻見他正神態自若地與眾人飲酒，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邊發生了什麽。

  伯約，對不起，為了爹爹，為了大漢，我們都要有所犧牲。

  諸葛瑾雖然並不清楚裏麵的原因，但是見他父女二人相繼表態，也就不再好說些什麽。他轉過頭繼續飲酒，卻忽然一眼瞥見了從剛剛就一直坐在身後的劉禪。

  劉禪並沒有注意到諸葛瑾在看他。他坐直了身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諸葛瑾出於好奇，微眯著雙眼，留心看他。

  這一看不知道，一看就了不得了。令諸葛瑾不解的是，他居然從劉禪眼中看出了疑惑、遺憾甚至是一絲憤怒的樣子。諸葛瑾越發好奇，他不明白漢國皇帝此刻是怎麽了。直到他順著劉禪的眼光，看到了他前麵的那個人。

  諸葛果。

  而此刻的諸葛果還正扭頭看著不遠處的薑維。

  諸葛瑾因為吃驚而眼睛微微睜大，他心中瞬間竄出一個念頭。太像了，這個眼神，這麽的似曾相識，以至於他片刻後就立馬想起了這個眼神代表著什麽。

  欲愛不得。

  他甚至可以想象剛剛坐在背後的劉禪那時而炙熱，時而失望的表情。

  這一切發生得那麽突然，以至於諸葛瑾一時都不敢相信。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著，直到他確認了心中的答案。

  天啊，孔明，何其不幸。

  天啊，大吳，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