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範有材一口應承下來，說：“你稍等片刻。”接著便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是有規律的敲門聲，以及範有材的稟報：“曾祖大人，書仙子找你。”

  “對，就是那位書仙子。”

  李靈韻汗顏：不用這麽急切啊少年！

  她聽到開門聲，隨後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人在何處？”

  範有材遞上傳訊符。

  李靈韻略有點尷尬，打招呼道：“範前輩。”

  範子明很和靄：“當初我家小輩承蒙仙子救命，一直記著呢。此番可有要事？若有能幫上忙的，還請仙子不要客氣，盡管開口。”

  “要事談不上。”李靈韻沒有貿然和盤托出，選擇性地說了一部分：“我對歸一派的曆史略有些興趣，不知前輩可否方便，當麵詳談。”

  範子明問了她的位置，說道：“可。景陽城正好在我回去的路上，半月後抵達，停留兩日無妨。”

  商議妥當，李靈韻便在景陽城內留了下來。白天會戴上麵具，和風瑩然到街上看看，逛一逛坊市，晚上便在客棧打坐。景陽城內凡人挺多，但是明麵上很少能看見，大多在後堂做一些雜活，偶爾露麵也是含胸低頭，戰戰兢兢的模樣，恨不往縮進地麵陰影裏。

  哪怕李靈韻早就習慣類似的場景，看見後依然會有些不舒服，索性減少了出門的次數。

  趁著這幾天的工夫，她打聽了一下奇木山莊，位於東南海域當中的一座小島上，每月初一、十五開放坊市，界時會有橋梁浮於水麵上，與海岸相連，供行人往來。島主名叫燕修懷，化神二階，金係單靈根的劍修，天資聰穎，曾得到萬劍宗掌門韋開濟的親口稱讚。

  島上散修數十人，大部分醉心丹道、煉器、符陣，平日裏閉門不出，對浮世虛名沒興趣，也不參與島外的紛爭，僅在坊市開放時做些交易，換取修煉材料，屬於半隱世的狀態。

  聽起來有點像定期開放的桃花源。

  半個月後，範子明抵達景陽城，範家兄弟隨行。單從外貌看，範子明沒什麽變化，範家兄弟比當年穩重了些，李靈韻從小姑娘長成了娉婷少女。她提前定了茶樓靜室，給三人都準備了禮物。範家兄弟分別是玄鐵護腕和疾行靴，在商行中購得，可以用到元嬰後期；範子明是一株六百年份的靈草，是她外出時偶然遇見采的。

  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兄弟二人亦有許多長進，兄長範有材金丹二階，弟弟範有思築基大圓滿。範子明此次雲遊，便是為了幫他尋找結丹機緣。

  收到她的贈禮，而且恰好貼合他們的需求，顯見費了心思，範家兄弟很不好意思，慌忙在身上亂摸。他們沒有提前準備，想找兩件價值相近的回贈。李靈韻笑笑：“不必如此，若是以後我缺了什麽東西，尋你們幫我留意便好。”

  “行。”兩人見範子明收了靈草，也不再忸怩，大方收好。

  範子明打量李靈韻數眼，待樓內奉茶的侍者離開後，示意範有材關門落窗，並貼上隔音的符籙，這才笑著對李靈韻道：“你隱藏了修為吧？想聽歸一派曆史中的哪部分？”

  他當初還想收李靈韻為徒，被她婉拒，現在想想依然覺得惋惜。

  李靈韻也跟著笑起來：“前輩火眼金睛，瞞不過您。”說完她摘下了隱藏修為的法器。

  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暴露，對麵三人都吃了一驚。兄弟二人既羨慕，又替她高興，範子明連連點頭：“當年就覺得你不凡，果然。”

  李靈韻謙遜：“僥幸而已。”

  範子明道：“無須過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說完他示意李靈韻將法器戴回去，重新隱藏了修為，然後看著她問道：“你對歸一派的曆史有興趣？”

  李靈韻沒有著急問，反而歉意地坦白道：“另外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們，我不姓書，姓李。外麵有些傳言，你們想必都聽過。當年隱瞞姓名，並非有意欺騙，實屬無奈。”

  範有材最沉不住氣，將她的名字默念兩遍，驚得霍然起身：“李？！”

  範有思一臉難以置信：“劍靈之主……”劍靈化形是全天下的大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們當然聽說過。

  李靈韻點了頭：“是我。”她取出乾元劍，示意瑤瑤現身，向她介紹三人的身份。

  見過劍靈，範子明這回對她拜師徹底沒了想法，喃喃道：“也難怪你隱藏身份。”

  試想一下，若是李靈韻拜他為師，以她的混沌靈根，即使三大上門都捂不住，何況他隻是歸一派的客座長老。想到這裏，他又記起當年與李靈韻一起的人，試著問道：“你那位兄長，是什麽來曆？”

  李靈韻抿了一下唇：“他來自隱世家族。”

  “你的功法都是他給的？”

  李靈韻含糊道：“差不多吧。”她主修的《混沌功法》是隻知道裝死的小助手給的，其餘輔修身法、劍術等，少部分靠自學，多數是書易教導。

  範子明繼續追問：“你在此地停留，他可曾知曉？”其實從李靈韻的精神狀態就能看出來，她神色間沒有半色怯懦、驚惶，始終不卑不亢，可見這些年過得應該挺安穩。不過總要多問上兩句才能放心。

  李靈韻理解他的好意，即使不想多說書易的事，依舊耐著性子答道：“知曉的，他便在景陽城內，隻是現在不便打擾。”

  範子明終於不再多問。靜了片刻後，他揮揮手，將兄弟二人趕到外麵，隻單獨留下李靈韻：“關於歸一派的曆史，你想聽哪部分？”

  “朱雀功法。”

  範子明點點頭：“關於這段，在歸一派當中，亦有幾種說法。一種說法是七千年前，那位先祖坐化時將功法毀了，並未傳承下來；一種說法是他有傳人，暗中托付功法，隻是無人知曉；流傳最廣的說法是功法確實留在門派中，但是毀於五千年前的門派大劫；還有說法，功法未被毀，而是在混亂中被劫走，目前下落不明。”

  “當年在門派內亂、外敵入侵中活下來的人不多，僅有百餘人，記載中簡略提過一句，沒有具體名錄。他們舍棄了門派舊址，流落百餘年，培養出後輩弟子才回來。”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歸一派重立山門時，除了那些流落的門人及其後輩，還多了股突然間冒出來的勢力，在門中獨占山頭，喚做無極峰。”

  “對於無極峰的來曆，歸一派內部也爭執不休。峰內人自稱是死守山門的弟子，敵視派說是霸占宗門地盤的強盜，與正經傳人做了約定交換才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