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易托著那朵小小的火苗，挑了間無人的靜室，順手完善了室內的陣法，轉身問李靈韻：“因緣果呢？”

  李靈韻趕緊掏儲物戒。

  因緣果與地心火、金鍾石心並稱修仙界三大奇寶，實際上外形毫無特異之處，表麵看隻是顆拳頭大小的果子，圓滾滾的，呈土褐色，外殼皺巴巴的。李靈韻第一眼看到時，差點以為弄錯了。不過她很快就知道是錯覺。因為她想探查內部的果核時，發現神識被阻攔在果殼外部，竟然無法穿透。

  要知道，她現在已經是金丹修士，三尺精鐵都能穿透的神識，居然無法看破薄薄的果殼，可見其非凡。

  另一邊，書易擺好淬煉台，將地心火投放進去。離開他的壓製，地心火的的威力立刻擴散開，小小的火焰膨脹到原本的大小，周遭的溫度跟著節節攀升。好在房間內的兩人都寒暑不侵，這點變化對他們影響不大。

  李靈韻沒忍住好奇心，問道：“火苗為什麽變小了？”似乎威力反而變大了，是她的錯覺嗎？另外，倘若地心火的狀態發生變化，原本計劃中的淬煉方法需不需要調整？會不會影響淬煉效果？

  書易耐心解釋：“它原本隻是一團野火，毫無靈智，偶然得到機緣才生出幾分靈性，逐漸演變成如今的模樣。火中攙有別的東西，原本是它的機緣，如今卻是它進階的阻礙。我剛才抽走不屬於它的部分，更有利於它日後進化，不影響淬煉。”至於抽出的內容，他沒有細說，直接跳了過去：“按計劃行事即可，具體步驟都記得嗎？”

  李靈韻仔細回憶一遍，確認沒有疏漏後答道：“記得。”

  書易點點頭：“那便開始吧。”

  李靈韻亦不再多言，定了定神，盤膝坐到地心火前，先嚐試著控製火焰，熟悉以後才掐了個起始訣，托著因緣果投入火內，利用火舌一點點剝離外殼。

  隨著土褐色的外殼漸漸融化，精純的靈氣慢慢流露出來。李靈韻聚精會神地盯著每一絲變化，及時變訣，將靈氣全部鎖定在淬煉台內。待果實淬煉完成，靈氣井噴式大量爆發，幸好李靈韻早有準備，應對措施已經練習千百遍，數十道手訣飛速打出，一絲未亂。

  旁觀的書易露出滿意的神色：顯見她這段日子裏沒少下功夫。

  其後，乾元劍從識海中取出，投入火中淬煉。靈氣甫一接觸劍身，便迫不及待地湧入，幾乎毫無阻礙。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根本不需要刻意的控製，整個淬煉過程順利到不可思議。李靈韻很驚訝，卻克製著心神無暇多想，密切關注著淬煉台內的變化。

  厚重的靈氣慢慢變得稀少。

  直到淬煉完成，李靈韻才鬆了口氣。放鬆心神的那刻，她稍有鬆懈，眼前忽然浮起大片白霧，遮蔽整個視線。李靈韻大吃一驚，立刻用神識探查四周，卻見白霧迅速淡去，眼前浮現出現代城市的光影：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寬闊的道路四通八達，十字路口紅綠燈閃爍，車輛穿梭往來，人群喧囂擁擠，分明是典型的現代都市！

  李靈韻萬分驚訝，尚未來得及思考，便感覺到強烈的吸引，身不由己地掠過車輛和人群，眨眼間飄進一棟建築，落到格子間的座位上。緊跟著，手邊的電話座機叮鈴鈴響起來，急促且尖銳；提示燈的小紅點一閃一閃，如同另一種形式的催促。旁邊摞著厚厚的資料，由A4紙打印，簡直要疊到頭頂，整個空間內光線昏暗，處處透著壓抑沉悶，陌生又熟悉。

  李靈韻很快認出來：這是她實習的研究所！

  她回來了？

  不，不對，李靈韻清楚地記得，她畢業之前，確實在研究所實習過一年半，同時兼任接線員、書記員、資料整理等數職，忙得腳底板打後腦勺，像個團團轉的陀螺，吃飯都得爭分奪秒。正式畢業後，她便離開研究所，申請到基層法院工作，並成功通過筆試和麵試，進入訴訟服務中心。

  我不應該在這裏。李靈韻默默想著。

  心念電轉間，眼前的景象立刻跟著改變，狹小的格子間、擁擠的辦公室化做輕煙消失，像是朝陽下散下的晨霧，取而代之的，是迅速鋪開的寬敞大廳，高懸的徽章、整齊的座位、標準的台牌，樁樁件件烘托出肅穆的氣氛。

  不，不止是這些。

  李靈韻想著，明知情況不對，卻舍不得閉眼，貪婪地瞧著那不斷變幻的景象：透亮的窗戶，吵鬧的人群，陽光下揚起的浮塵，鄉間小院的牽牛花，工作台上的綠蘿，不苟言笑卻對她照顧有加的同事，或是皺眉歎氣、或是喜笑顏開的訴訟人……

  浮光掠影中，她紅了眼眶，咬著唇，卻克製不住奔湧的思念。從她穿越到修仙界，十幾年過去，對於現代社會的記憶沒有絲毫褪色，反而在埋藏中變成一壇醇香的烈酒，越陳越令人沉醉。

  掌心裏多了件硬梆梆的東西，涼冰冰的，觸感冷硬。李靈韻低下頭，聽見極輕微“哢”的一聲，原來是台黑色的手機。前置攝像頭識別到她的麵部，自動解了鎖，顯出桌麵五花八門的app圖標：聊天，支付，通話，電子書，新聞，訂票，搜索……她指尖微劃，帶著點說不清的微妙心理，選擇門狀的圖標點開。那是一款解謎遊戲，通過搜集線索完成關卡挑戰。穿越當晚，她曾經躺在床上玩過，顯示的進度依然停留在她睡覺前。

  時間仿佛停滯了，留在未穿越之前。

  “嗡——”耳邊傳來另一個細微的聲音。

  李靈韻循聲望去，桌麵上半舊的筆記本正在啟動，十幾秒後，彈出藍色的提示框：請輸入登錄密碼。李靈韻摸著筆記本上淺淺的劃痕，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幾乎是習慣性地敲出一串字符，提示框褪去，變成她看過無數次的花體字：“歡迎回來”。

  她鼻子一酸，兩顆淚滴無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