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玉蛋一看就是此地最重要的物品，肯定與李靈韻的異狀有關。白茅聽罷也不多話，直接飛身而起，輕鬆躍過潭水，落到石台上，舉劍下劈。

  李靈韻此時渾身乏力，反應比平時慢了許多，想要阻止時已經慢了一步。

  劍光斬落，無形的氣勁陡然迸散，像一團厚重的凝膠，牢牢護住蛋殼，將劍刃層層裹住，無論白茅如何用力，都無法傷到玉蛋。同時，李靈韻聽到一個虛無的聲音，飽含憤怒：“豎子無禮！”

  她扶著從生的手臂，警惕地抬起頭：“誰？”

  她打量四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反倒是白茅遇到了麻煩：他的靈劍卡在氣勁當中，收不回來了。此劍是他的本命靈劍，因與他休戚相關，才能鋒利異常。若強行取出遭到損毀，他亦會受傷，由此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道虛無的聲音罵罵咧咧：“人族輕狂！若非吾族受困，豈容你們囂張！”

  李靈韻瞧了一圈，沒找到聲音來源，索性順著它的話問道：“前輩並非人族？”她小心試探，腦海中轉得飛快。根據從生等人的反應，隻有她能聽到這個聲音。

  修仙界人與妖共存，沒有誰比誰更高一等的說法。高階修士斬妖，高階妖獸吃人，一切全憑實力說話。眼下遇到的，可能就是妖獸裏的大能。因為她是一路追著白虎神魂的線索來的，可能還與白虎有關。可能是守護獸。結合她莫名其妙的虛弱，哪怕聽出來它是被困於此處，她亦不敢大意。

  罵罵咧咧的聲音一頓。

  李靈韻心中忐忑，麵上假裝鎮靜：“前輩？”

  片刻後，那聲音重新響起，不可思議地問：“你能聽見？”

  李靈韻繼續假裝淡定：“對，我能聽見。”

  旁邊從生露出擔憂的神色。李靈韻餘光瞥見，對他比劃個安撫的手勢。

  “你這個女娃娃，有點意思。”那聲音突然湊近了，仿佛就在李靈韻耳邊，見她表情未變，好像完全沒有嚇到的樣子，似乎覺得無趣，冷哼一聲，又飄遠了些：“你是什麽人？”

  事實上李靈韻腦海中警報聲瘋狂直響，嚇得心口直跳，隻是強撐著不敢露怯罷了。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盡力維持著聲音平穩，克製地回答：“我是來此曆練的散修，這幾位是我的同伴。”

  聯想到進入的緣由，以及隻有自己能聽到聲音的現象，她冒險補充了一句：“我們是聖獸青龍的侍奉者。”刻意用“侍奉者”這個含義模糊的詞語，沒有直接說出幽明族的身份。

  話剛出口，那聲音陡然激動起來，陷入癲狂的胡言亂語：“聖獸？啊對，人間是這麽稱呼我們的，今年輪到我入世，先去找青龍打一架……等等，我想起來了，那個卑賤的螻蟻竟敢暗算我們！我好像是死了……不不，我沒死，我還活著……這是哪兒，我怎麽在這裏？”

  它的話雖然混亂，卻透露出許多信息。李靈韻幾乎能斷定，它壓根不是什麽守護獸，而是原著中出現的那縷瀕臨消散白虎神魂本尊！大約被它的狀態影響，李靈韻頭暈得厲害，四肢經脈泛起細細密密的痛感，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從生一隻手扶不穩她，便握著她的肩膀，托著她半躺下來，半跪在她背後，是一個既能保持警戒，又能隨時攬起她撤退的姿勢。

  李靈韻閉著眼睛，覺得現在的狀態有點像用光了靈力、經脈幹涸的感覺。她試著調動靈力，發現丹田果然空空蕩蕩。李靈韻大驚失色，立即取出補充靈氣的丹藥服下，頓時好受多了。可惜短短片刻，藥力化盡後，丹藥帶來的靈力亦隨之消失，那種細密的痛感反而愈加強烈。

  ——那道殘魂在吸取她身上的靈力！再這樣下去，要不了一盞茶的工夫，她就被吸成幹屍了！

  李靈韻既驚又怒，再顧不上它的瘋言瘋語。她找不出殘魂的位置，也不知道它用的什麽方法吸取靈力，或許跟她的混沌靈根有關，一時間沒辦法阻止靈力外泄，隻能拿丹藥當糖豆，不停地往嘴裏塞。

  白茅此時才找到機會，發覺無形氣勁的控製稍弱，抓緊收回本命靈劍，從石台上返回，卻對她靈力流失的情況無能為力。他們三人都聽不見殘魂的聲音，神識捕捉不到殘魂的痕跡，惟一能做的，是將自己攜帶的丹藥送到李靈韻手中，心驚膽戰地看著她一顆接一顆地吃，生怕她下一秒就爆體而亡。

  好在李靈韻經脈比普通人強韌，撐住了靈力迅速流失和瘋狂補充的雙向衝擊，沒讓她當場變成廢人。近百顆丹藥磕完，靈力流失的趨勢才緩緩停止。李靈韻舒了口氣：這是被當成爐鼎用了？她隨手抹掉滿臉血跡，心底把穿越小助手罵得狗血淋頭：金手指沒指望，劇情崩得一塌糊塗，做個任務還要冒著生命危險！這種破係統，要不是打不過，她早就拆幹淨了！

  那縷白虎殘魂在吸掉她這麽多靈力之後，終於恢複神智，不再胡亂發瘋，身體也有了半透明的輪廓，從虛無中顯出身形。

  出乎意料，它長得與烈火金睛獸差不多，隻是個頭小上許多，體長兩米多，跟修仙界中未開靈智的普通動物類似。一雙琥珀色的眼珠，額頭上三道黃褐色的斑紋，皮毛和雙翼都是白色，四隻爪子則是紅色，像是燃燒的火焰。它盤踞在石台上，臥在玉蛋旁邊，尖銳的指甲收攏在肉墊裏，用守護的姿態睥睨眾人。小小的石台，愣是被它襯出王座的氣勢。

  白茅和沙飛光都轉頭去看從生。他神情頗為震憾，放下手中的武器，直接跪下了。先前聽到李靈韻的猜測，她其實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找到白虎神魂，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幽明族侍奉青龍，對四大聖獸皆耳熟能詳，族內流傳聖獸的圖紙畫像，自然也認得與青龍同等的白虎。即使隻剩下一縷殘魂，亦值得他們敬重。白茅和沙飛光見狀，都跟著跪下。

  李靈韻對它的傲慢視若無睹，撐著劍站起來，仰頭直視它的目光：“為何奪我靈力？”

  若非她體質特殊，加上平時修煉未敢有半點懈怠，方才真的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