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兵刃相擊，一聲脆響之後，一截斷刀釘入不遠處的柱子上。

  赤韃手裏的刀劈在顧岩廷肩膀上，入骨三分，顧岩廷紮著馬步，腰身往下沉了一點。

  赤韃彎了彎眸，說：“我說過，你的刀不行。”

  顧岩廷用剩下的那半截刀將赤韃的刀頂起來，趁機後退，從容的說：“刀好不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殺人！”

  話落，顧岩廷揮著那半截斷刀攻向赤韃。

  然而話說得狠歸狠，兵器不行就是落了下風，十來個回合後，顧岩廷還是不敵赤韃，被一腳踹進街旁的一間屋子裏。

  碎木和灰塵齊飛，不等顧岩廷起身，一枚銀針便射進他的胳膊。

  其實顧岩廷是可以躲開的，但他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便任由那銀針刺入自己體內，順勢昏了過去。

  赤韃站在屋外，沉沉的命令：“把他抓起來！”

  ……

  宋挽在噩夢中驚醒，醒來心髒還在砰砰的跳個不停，方才還逼真得不行得夢境卻被忘得幹幹淨淨。

  許是被她嚇到，阿炤和樂安也哭起來，白荷很快進入裏間，宋挽已抱起樂安，對白荷說：“阿炤尿床了，給他清洗一下，我先給樂安喂奶。”

  白荷抱阿炤去清洗，回來的時候，樂安已經又睡著了。

  白荷把阿炤交給宋挽，見宋挽臉色有些不好，輕聲問：“夫人可是不舒服？”

  宋挽搖搖頭，說：“沒有，隻是做了個噩夢。”

  “夢到什麽了？”

  “醒來就忘了。”

  隻記得心很慌，哪怕到這會兒都還是不安定。

  白荷伺候宋挽的時間也不短了，看出宋挽心神不寧，柔聲勸道：“夢都是反的，夫人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宋挽點頭，沒讓白荷一直守著，等阿炤喝完奶，守著兩個孩子睡下，卻一直沒有睡意。

  她有點擔心顧岩廷。

  三年前赤韃隻是在後方坐鎮，而且隻用了三萬兵馬，就差點攻破遠峰郡，這次赤韃親自上場，還精心策劃了三年，這場仗不知道會比三年前的難多少倍。

  但上次楚清河寫的信裏，隻說物資消耗的有點快，並沒有提到什麽危機，宋挽也不想再寫信去讓顧岩廷分心，思來想去也隻能先安慰自己不要太著急，耐心等著。

  後半夜輾轉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宋挽就起了，給阿炤和樂安喂了奶，勉強吃了點早飯，宋挽就和青萼一起坐馬車出門。

  她的心始終不安定，在屋裏待著隻會胡思亂想，不如出門逛逛找點事做。

  木匠已經做了百來輛手推車，薛定海組織的人手也已經采集了不少石頭，宋挽等不及一切備妥，想讓人先送一些物資去遠峰郡。

  運送物資畢竟不比急行軍，來來回回花的時間要多得多。

  心裏做了決定，宋挽沒有耽擱時間，直接去找薛定海，沒想到薛定海卻說：“我理解夫人的心情，但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不能這般草率。”

  宋挽耐著性子問：“戰事耽誤不得，為何又要從長計議？”

  薛定海喝了口熱茶，慢悠悠的說：“戰事的確耽誤不得，但事情並不是夫人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這些糧草數量很多，路上保不齊會有匪徒覬覦趁火打劫，要從軍中抽調人手護送才行，但陛下已經從祁州抽掉了不少兵力去遠峰郡支援，祁州的防守比平時要薄弱很多，本官作為祁州的父母官，也要考慮祁州百姓的安危才行，萬一被人趁虛而入就大事不妙了。”

  宋挽原以為薛定海是不想出人出力，聽完他的話發現他這是端起了架子要跟宋挽談條件。

  宋挽雖然著急，卻沒有生氣，平靜的問：“我知道薛大人肩上的擔子很重，但現在遠峰郡那麽多將士的性命都壓在薛大人手上，我雖然是婦道人家，沒什麽本事，薛大人若願意說出來，也許我也能幫薛大人想到一點辦法。”

  薛定海露出笑來，說：“夫人謙虛了，尋常女子哪及夫人的萬分之一啊，下官也不是要訴苦，隻是瀚京離祁州千裏之遙，朝廷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哭啊。”

  宋挽是聰明人，聽到這話就明白薛定海的意圖了。

  他在祁州做州府這麽多年，撈夠了油水，一直沒什麽建樹，這次大戰若是勝了，他不想顧岩廷獨占風頭，若是敗了，他也不想被朝廷責罰這是拐著彎兒的想讓宋挽給太子殿下透露風聲，別辱沒了他的功勞和苦勞。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宋挽能理解薛定海的想法，隻是在這種時候這麽做，難免讓人有些不舒服。

  但宋挽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她柔柔一笑說：“薛大人的辛苦都是有目共睹的，大人放心，等夫君得勝歸來，我一定會將大人的辛苦都告訴他，讓他上奏陛下，為大人請功。”

  以後的事誰說得定呢。

  薛定海不信宋挽的話，也不跟宋挽繞彎子了，拿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宋挽，說：“夫人若是願意把這封信謄抄一遍送回瀚京，本官馬上就組織人手向遠峰郡運送物資。”

  宋挽沒有急著答應，打開那張紙，上麵的內容果然都是誇薛定海的，這段時間安置難民，組織他們幫忙開山采石的功勞也都被薛定海攬到身上，在這張紙上，薛定海儼然成了最憂國憂民的人。

  不過現在戰事勝負未定，薛定海沒有急著直白的邀功，宋挽看完，點頭說：“是我思慮不周，這些日子薛大人費心又勞神，實在是辛苦了，就算薛大人不提，我也該主動向太子殿下說明的。”

  薛定海在宋挽麵前吃過虧，本以為宋挽會推脫，沒想到她竟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愣了一下，而後恢複如常，假惺惺的說起客套話：“顧校尉不在夫人身邊，夫人一個人要照看兩個孩子，有些事考慮不到也很正常，本官這就讓人為夫人準備筆墨紙硯。”

  薛定海盯著宋挽把信抄完，親手裝進信封，讓親信送走後才終於感覺腳踏實地了些，本想送客，宋挽卻說：“馬上就是午時了，薛大人不介意讓廚房多準備兩個人的飯菜吧？”

  薛定海已經得償所願，宋挽自然也要看到薛定海有所行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