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厚重，打開的瞬間發出沉悶的聲響。

  顧岩廷沒有帶人，騎著馬飛快地閃身出了城門。

  最近這一個多月，城門外死了很多人，就在昨夜，城外還有一場夜襲，而前不久有數十名將士中了埋伏死在外麵。

  血肉炸得到處都是，將被踩得髒兮兮的雪染成一片豔麗的紅，空氣中都是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不適。

  顧岩廷環顧四周，很快確定了方向，麵不改色的騎著馬從那片血肉之上踩過，朝西北方向走去。

  賀平安和楚清河站在城樓上，目不轉睛的關注著顧岩廷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掩護接應。

  走出十多米後，顧岩廷停下來.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窺視。

  那目光並不是來自城樓之上，而是來自前麵大片冰雪覆蓋著的荒漠。

  就像他幼時無數次走入的那片叢林，每一次都會有新的獸類在暗中盯著他，將他視作可以飽腹的獵物。

  但最終那些窺視他的物種都會被他獵殺。

  所以顧岩廷對這種窺視並不陌生，也一點兒都不害怕。

  原地站了一會兒，顧岩廷繼續朝前走去。

  他的速度並不快，不像是走在危機四伏的戰場，更像是閑庭漫步，透著股子漫不經心的散漫。

  賀平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自覺放鬆下來，感歎的說：“我為我之前對顧校尉的看輕自慚形穢，就算再磨礪十年，我也不能在戰場上保持這樣的從容冷靜。”

  楚清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人各有長，有些天賦是羨慕不來的，不用總看著別人，做好自己就好。”

  軍中寒門出身的子弟那麽多，數十年才出了顧岩廷這麽一個寒門將才，哪能人人都可與他相提並論？

  楚清河的話音剛落，顧岩廷的身形便閃電一般的閃向一旁，而後一支利箭射到厚實的牆上，嘭的一聲炸開。

  “警惕！”

  楚清河厲喝一聲，立刻有士兵舉著護盾擋在他和賀平安前麵。

  就這一會兒功夫，又是三聲爆炸聲。

  借著護盾的掩護，楚清河凝神察看著城外的情況。

  城外的積雪早就被越西敵軍踩得嚴嚴實實，不足以完全掩蓋弓箭手的身形，但他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到箭是從哪個方向射來的。

  顧岩廷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一直在不停的躲閃，像是踩到了什麽機關，進入了必死的殺陣。

  但如果是事先設好的機關，機關裏儲備的箭也太多了。

  楚清河的眉頭緊鎖，陷入短暫的迷茫之中。

  顧岩廷的躲閃也並不是毫無章法的，他一邊躲著箭，一邊在飛速的向前移動。

  約莫到了城門八九十米遠的時候，暗箭便停了下來。

  “顧校尉闖過越西敵軍設下的機關了！”

  賀平安激動的喊了一聲，楚清河沒有應聲，直勾勾的看著顧岩廷，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日頭越升越高，積雪太厚，一時融化不了多少，折射出來的光亮越發的強盛，顧岩廷閉上眼睛，在腦海裏回放自己剛剛躲避的那些暗箭的方向，推測機關所在的位置。

  片刻後，顧岩廷抽出隨身攜帶的大刀，朝自己左後方移動數米，然後將刀插入地下。

  他用了全部的力氣，刀身完全沒入冰雪覆蓋的泥土之中。

  但荒漠都是石頭，刀不該插得這麽輕巧。

  顧岩廷立刻意識到不對勁，握著刀柄往旁邊拖了一段距離，而後將內力傾注在刀身上，用力一撬，大片泥沙和碎石被撬起來嗎，與此同時，一個土坑出現在眼前。

  土坑裏還站著七八個越西士兵，顧岩廷隻撬開了土坑的一角，在他撬開的瞬間，便有越西士兵舉著刀衝上來。

  顧岩廷迅速後撤，舉刀迎敵。

  這些人身形高大，體魄強健，勇猛歸勇猛，身手卻是完全比不上赤韃的，顧岩廷下手極狠，不過兩個回合，最先衝上來那個人便被顧岩廷砍了腦袋倒在地上。

  不過其他人並沒有被嚇到，不怕死的繼續衝上來。

  顧岩廷和這些人殺做一團。

  城樓上的將士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越西士兵驚住。

  他們是什麽時候埋伏在那裏的？剛剛朝顧岩廷射箭的那麽多，這片雪地之下到底還藏了多少人？

  無數疑問湧現出來，沒人知道答案，恐懼在每個人心中蔓延。

  這些越西敵軍難道有遁地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這裏？

  “他娘的，這些畜生也太狡猾了！”

  賀平安罵了一句，找來弓弩架在城牆上瞄準，毫不猶豫射了兩箭出去。

  正準備圍攻顧岩廷的兩個越西士兵倒下，剩下的人本能的朝城樓方向看了一眼，就這一瞬，顧岩廷抓住機會，將幾人一刀斃命。

  雪地上再次恢複安靜，但顧岩廷知道，這片地下還藏著不少越西敵軍。

  他們借著地麵遮擋，可以肆意的放冷箭，就算城樓上也有弓箭手，也無法傷他們分毫。

  但他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這下麵。

  按照回憶，顧岩廷又掘出一坑越西士兵，城樓上，楚清河又調來十來個箭術很好的人，在他們的配合下，顧岩廷站的地方很快躺了不少越西士兵的屍體。

  許是知道繼續躲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剩下的越西士兵沉不住氣，推開掩體嘶吼著衝出來要和顧岩廷決一死戰。

  “殺！！！”

  震天的吼聲傳來，賀平安帶著數百名將士騎著馬朝這邊殺來。

  日頭從頭頂劃到天際，天空被殘陽染成絢麗的紅，像是在豔麗的雪地呼應。

  賀平安帶著一隊人回來，大聲說：“回校尉，屬下已經帶人把都附近搜查完了，並未發現有越西敵軍埋伏的蹤影。”

  另外一隊人馬比他先回來一點，給出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顧岩廷抬眸看了眼天色，冷聲命令：“回城。”

  所有人跟著回城。

  城門關上，夜色拉開序幕。

  打打殺殺一天，賀平安的身體有些累，但他走上城樓的時候，步子比平時要輕快不少，守在城樓上的士兵精神明顯也要好很多。

  誰說越西敵軍不可戰勝的？今天他們不就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被一窩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