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岩廷的情況不大好。

  整個太醫院的禦醫商討了整整一夜，也還是沒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衛苑給宋挽簡單說了下情況。

  顧岩廷是在夜裏的慶功宴上被今年的武狀元刺傷的，事發太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岩廷已經渾身是血，而那位武狀元揮著刀想刺殺趙擎，被禦林軍亂箭射死在大殿中央。

  大理寺已經介入調查，隻是目前還沒查到什麽線索。

  顧岩廷被刺中腰腹，他的傷不算致命，棘手的是刺中他的那把刀上塗了劇毒，太醫院的太醫研究了一整夜，連劇毒的成分都沒弄明白，更不要說研製解藥了。

  所以，顧岩廷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這會兒太醫還在診治，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他。”

  介紹完情況，衛苑如此對宋挽說。

  她的妝容還算完好，但也看得出來一夜未睡。

  宋挽知道，若不是她極力要求，宋挽現在根本不可能進宮。

  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宋挽低聲說：“謝太子妃，臣婦一定謹言慎行，絕不給太子妃添麻煩。”

  衛苑抓住她的手說：“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顧忌那麽多了。”

  被衛苑逼著勉強吃了一點東西，宋挽終於被帶去見顧岩廷。

  顧岩廷被安置在離東宮不遠的一處宮殿裏，一夜未眠的禦醫去休息了，留了很多醫女在殿中照顧，衛苑帶著宋挽進殿，拿出太子妃的威儀說：“這位是顧夫人，顧校尉心裏最在乎的人就是她，讓她與顧校尉說說話，興許能喚起他的求生意誌讓他清醒過來。”

  醫女不敢違抗，放宋挽上前。

  離得遠的時候還不覺得，走近些宋挽便聞到了血腥味。

  顧岩廷隻著裏褲躺在床上，腰腹纏著厚厚的紗布，即便如此，依然有血浸染紗布，血是黑的，毒還沒解。

  外麵日頭很烈，熱得人心慌，宋挽卻覺得後背發涼。

  她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顧岩廷會像這樣躺在床上。

  醫女在旁邊說：“此毒非常厲害，顧夫人請不要觸碰顧大人的身體，奴婢們每隔半炷香的時間便要給顧大人喂一次百花玉露來減緩毒性發作，即便如此，五個時辰之內若是還沒有解藥，毒性便會侵入顧校尉的肺腑，到時……”

  醫女說到這裏沒了聲音，宋挽在床邊站定，看著顧岩廷慘白的臉問：“到時會如何？”

  醫女看向衛苑，見她沒有阻止，繼續說：“到時顧校尉會毒發身亡，化作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化作血水，屍骨無存。

  這些字句如同匕首插進宋挽的心髒，她握緊拳頭，深吸兩口氣說：“我想和我夫君說幾句話，你們能離遠一點嗎？”

  醫女很猶豫，若是顧岩廷死了，太醫院好多人都要陪葬。

  衛苑沉聲命令：“都出去，出了什麽事我來擔著！”

  醫女全都聽命退下，衛苑也退出房間，宋挽盯著顧岩廷看了許久，緩緩蹲下好離他更近一些。

  她的鼻子控製不住的發酸，眼眶也跟著發熱，心裏充滿了恐懼，好像又回到剛被流放到黎州的時候。

  好像下一刻，眼前的人就會離她而去，隻剩下她自己，孤苦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