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我這個人最愛湊熱鬧了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5134
  “過兩日就是葉相的六十大壽,夫人可要前去參加?”

  宋挽在幫阮氏按捏肩膀,許鶯鶯喝著茶輕聲問.

  原本這種場合阮氏是不愛參加的,京中這些世家大族看著光鮮亮麗,實則個個背後都藏著不堪言說的醃臢事,阮氏光是從刺史夫人那裏聽到的小道消息就不少,不願與這些人假惺惺的演戲,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她得為這些小輩考慮,不能讓他們被看扁了去。

  阮氏思忖片刻說:“葉相為國為民,一生操勞,他過六十大壽,越安侯府自然也要去道賀。”

  許鶯鶯立刻說:“我還從來沒參加過這種宴席,不知道該為葉相準備什麽樣的賀禮比較妥當,夫人可有什麽建議?”

  阮氏說:“尹昭侯在戰場上傷了腿,這些年與京中這些世家大族往來不多,日後也不需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你不必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準備的賀禮在百餘兩就行了。”

  昭陵男子地位高於女子,後院女眷的交際大多是為男子做輔助的,李和朝在朝中沒有官職,膝下又沒有子嗣,有爵位在,吃穿怎麽都是不愁的,許鶯鶯自然不需要顧慮什麽。

  許鶯鶯點點頭說:“謝夫人指點,鶯鶯明白了。”

  許鶯鶯走後,阮氏給宋挽簡單介紹了下相府的情況。

  葉相與發妻隻有葉清靈一個女兒,但與續弦生了兩子一女。

  這兩個兒子都承襲了葉相的智謀,俱是文武雙全,尤其是宋清風和楚逸辰相繼隕落後,在瀚京一眾世家子弟中兩人便顯得越發的突出起來。

  今年年初兩人便都入了仕,因此即便葉相年事已高,過不久就會卸甲歸田,葉家在瀚京的地位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而且趙郢最近與葉家走得有些近,明顯是想娶葉清靈做太子妃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過葉相在朝堂為官多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並不想讓葉清靈被約束在深宮之中,有意與越安侯府交好,所以上次賀南州的生辰宴,葉清靈才會帶著葉明瀾一起參加。

  阮氏對葉清靈的印象是很不錯的,不過越安侯府並不想卷入皇家爭鬥,而且賀南州尚未定性,阮氏暫時不想給他議親,以免害了人家姑娘。

  “我瞧著葉家那兩個女兒容貌品行都還不錯,長女內斂沉穩,次女雖然心直口快,卻也是個沒什麽心機的,就是那個小混球太不靠譜,根本配不上人家姑娘。”

  阮氏說著有些扼腕,宋挽輕聲說:“小侯爺的品貌都是極出眾的,隻要他有心想娶,多的是好姑娘讓他選,姑母不必太擔心。”

  阮氏歎著氣說:“我不是擔心他找不到。”

  她擔心的是,他逃不過曆任越安侯的魔咒,一旦娶妻生子,就會迅速衰老而亡。

  阮氏經曆過這樣的痛苦,不想別的姑娘再這樣,更不忍看著賀南州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

  這些都是越安侯府的辛秘,阮氏不好說太多,宋挽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柔聲勸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姑母放寬心就好。”

  阮氏點點頭,也隻能這麽勸自己,又對宋挽說:“葉相這次壽宴辦得很大,不止瀚京的世家大族,還有皇室宗親都會參加,到時我不一定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過阿挽不用害怕,越安侯府在瀚京的地位不比任何人低,若是有人故意找茬,你隻要保持鎮定,等我或者州兒到了,必然會為你撐腰。”

  宋挽想到阮氏之前說的那些,輕聲說:“姑母放心,若是有人找我探什麽口風,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阮氏露出欣慰的笑,拍拍宋挽的肩膀說:“阿挽如此聰慧,若是我的女兒就好了。”

  葉相壽宴當日,宋挽起了個大早。

  上次宮宴的人不多,這次算是宋挽和顧岩廷在瀚京第一次的正式露麵,阮氏特意讓人給他們每人都做了一身華貴的衣裳。

  宋挽的是一套碧色交領長裙,衣襟和裙擺都用銀絲繡著繁複的暗紋,端莊大氣,低調又奢華,與阮氏一起出了門,宋挽一眼便看到穿著同色衣服騎坐在馬上的顧岩廷。

  顧岩廷的衣服明顯和宋挽用的是同樣的料子,隻是上麵的花紋是豹子,更有男子的威嚴霸氣。

  顧岩廷雖然易了容,但一身殺伐果決的氣度是完全遮掩不住的,這些日子他經常與賀南州一起進宮,不久趙擎應該就會下旨讓他進軍營,就是不知這次趙擎又會給他安排個什麽樣的職位。

  除了宋挽和顧岩廷,其他人的衣服也都是這樣搭配的,吟娘和楚逸辰的衣服用料一樣,月瀾和白衡的衣服用料雖然不同,衣服上的圖案卻是呼應的,月瀾的衣裙上繡著比翼鳥,而白衡的衣服上繡著連理枝,白衡應該是知道這兩種圖案的用意,唇角瘋狂上揚根本壓不住。

  男子皆要騎馬,宋挽與阮氏同坐一輛馬車,月瀾和吟娘一輛,一行人出發沒多久便遇到了尹昭侯府的馬車。

  李和朝因為傷了腿,並未騎馬,和許鶯鶯同乘的一輛馬車,跟賀南州打過招呼後,他們的馬車便跟在越安侯府的後麵。

  他們出發的時間不算早,到相府的時候,外麵已經停放了好些車輛,每一輛都很華貴,一看就知道地位不凡,還有不少百姓在周圍圍觀,等著開宴前相府的下人來發壽桃和喜錢。

  京中能與越安侯地位相當的人並不多,所以那些人認出越安侯府的馬車後,便自覺地讓開一條道。

  宋挽隨著阮氏下車,很快來到門口,負責接待的是葉府的兩位少爺。

  兩人今日都精心打扮過,俱是華服加身,玉冠束發,肩背挺直,眉眼含笑,光是站在這裏便叫人有些移不開眼。

  阮氏一到,兩人便恭敬行禮道:“夫人,表少夫人。”

  雖然沒見過宋挽,兩人還是準確無誤的說出了宋挽的身份,可見他們對今日赴宴的賓客名單是熟背並深入了解過的。

  宋挽把阮氏事先準備好的禮盒交給葉大少爺,葉二少爺立刻拿了伴手禮給宋挽。

  葉相五十大壽沒辦,這是葉府辦的第一個大壽,這伴手禮也挺豪氣的,是一個純金打製的手鏈,手鏈應該是找上好的工匠打製的,做工精致不說,每一串都不相同,戴出去絕對不會重樣。

  宋挽謝過,與阮氏一起走進葉府。

  今日來的客人相當的多,為了避免出什麽亂子,男女賓是不同席的,沒多久許鶯鶯便追了上來。

  她隻帶了一個婢子,與今日盛裝出席的眾人相比,身上的衣裙也有些素淨。

  許鶯鶯一走過來便很自然的挽住阮氏的手,輕聲說:“我與這些人都不熟,一會兒能與夫人一起嗎?”

  尹昭侯和越安侯的爵位都是差不多的,許鶯鶯要與阮氏坐在一起也沒什麽錯。

  隻是阮氏平日與京中的世家大族來往很少,除了刺史夫人,也沒聽說過與其他什麽人交好,許鶯鶯在這種場合與阮氏以這樣親昵的姿態出現,便是在告訴其他人,越安侯府會做她的靠山。

  許鶯鶯因為改嫁的事,現在還是眾人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如此一來,越安侯府和阮氏免不了也會被人聯係到一起來議論。

  想到這裏,宋挽放開阮氏,主動挽住許鶯鶯的胳膊,將她與阮氏隔開,輕聲說:“我願意與夫人一起坐。”

  宋挽現在在瀚京是生麵孔,她與許鶯鶯在一起,引起的爭論會小很多,就算有人認出她是賀南州的表嫂,也隻會覺得她從鄉下來的沒見過什麽世麵,不知內情才會和許鶯鶯走到一起,對越安侯府的名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許鶯鶯像是故意等著宋挽這樣做,更加親昵的挽住宋挽的胳膊笑道:“阿挽能與我一起我就安心啦。”

  許鶯鶯剛說完,吟娘從後麵走過來,疑惑的看著許鶯鶯問:“夫人怎麽沒戴我送你的那串鈴鐺?”

  許鶯鶯的表情僵了一瞬,而後笑著說:“那串鈴鐺的顏色有點豔,我覺得與這身衣服好像有點不搭,所以沒有戴,以後我都會戴著的。”

  吟娘假裝信了許鶯鶯的話,用天真爛漫的語氣說:“那是我娘親為我求來保平安的,真的非常靈驗,夫人一定要一直戴著啊。”

  吟娘的語氣讓許鶯鶯有些無法拒絕,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卻還是應聲說:“好,我一定會的。”

  吟娘挽住許鶯鶯的另一隻胳膊,笑著說:“我以後也會一直帶著夫人送我的手絹,這樣所哦有人都會知道夫人和我是好朋友。”

  吟娘的身材相當傲人,許鶯鶯的胳膊被迫壓在她的胸口,感受到那兩團綿軟,許鶯鶯的表情更僵了,然而吟娘把她的手抱得很緊,她根本抽不出來,隻能就這樣被夾在中間來到女眷區。

  女眷區設在相府後花園,葉清靈和現在的葉夫人在主持大局。

  園裏已經坐了不少世家夫人,但葉夫人身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不管其他人來得有多早,身份地位不夠的,有些位置便沒有資格坐。

  阮氏一到,便被葉夫人熱切地喚到身邊,葉清靈也親自來給宋挽她們引路。

  許鶯鶯還不夠格與葉夫人她們同坐,便和宋挽吟娘坐在一處,月瀾也安安靜靜坐在吟娘旁邊。

  幾人一落座,好些人便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一方麵是想看看剛剛改嫁尹昭侯的許鶯鶯有什麽能耐,另一方麵也是想看看越安侯府突然冒出來的親戚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夫人,她們好像都在看你呢。”

  吟娘小聲提醒,許鶯鶯垂著眸,端起丫鬟剛剛奉上的花茶抿了一口說:“表二小姐姿容無雙,你怎知她們看的不是你?”

  吟娘撫著自己的臉說:“我這張臉的確很好看,但我沒瞎,自然還分得清她們到底看的是誰。”

  吟娘剛說完,便聽到人群中一個聲音說:“狐狸精,不要臉!”

  那聲音帶著幾分憤惱和恨意,很明顯是衝著許鶯鶯去的。

  吟娘看熱鬧不嫌事大,掃了一圈問:“剛剛是誰在說話?”

  在座的大多都是還待字閨中的姑娘,今日來這裏都是想借機會展現自己,好為自己謀一門好親事,這還沒開宴,誰都不想惹上麻煩,左右看看,誰也不敢應聲。

  吟娘又看向宋挽說:“嫂嫂,咱們來瀚京不過幾日,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應該還沒得罪過什麽人吧,你說剛剛那句狐狸精是罵誰的?”

  吟娘隻差明著把許鶯鶯的名字念出來了,宋挽沒有應聲,許鶯鶯直接說:“表二小姐不用想了,那句狐狸精罵的是我。”

  吟娘故作不知,好奇的問:“她為何要這樣罵夫人,我瞧著夫人這姿容應是安分守己的,若要論狐狸精也該罵我才是呀。”

  到了這個時候,吟娘還不忘誇自己好看,貶低許鶯鶯。

  許鶯鶯聽出來了,但這麽多人看著,她也不好反駁吟娘什麽,隻說:“因為我沒有為亡夫守寡,改嫁了一個比我大十多歲的鰥夫,在她們眼裏是違背了婦道,所以她們才罵我是狐狸精。”

  宋挽已經跟吟娘解釋過許鶯鶯和顧岩廷之前的關係,吟娘這會兒卻像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事,問:“那你為何不為你的亡夫守寡?難道你不是自願嫁給他的?”

  許鶯鶯就等著吟娘問這個,眼眶一紅,捏著絹帕說:“他去邊關投軍,我苦等了他三年,我自是千百個願意嫁給他的,隻是萬萬沒想到,回京路上有別的女子爬了他的床,連他的魂也勾了去,他怕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便低調與我成婚,卻故意拖延時間不肯去戶部登記造冊,婚後更是偏寵那人,根本不肯碰我,所以我在改嫁之時,仍是完璧之身。”

  許鶯鶯隱去自己投河自盡,劉氏慫恿她早點坐穩顧夫人的位置,與顧岩廷倉促成婚的經過,將一切過錯都推到了顧岩廷身上,好像顧岩廷天生就是薄情寡義之人。

  周圍的人聽說許鶯鶯在改嫁之事尚是完璧之身都驚訝的低呼出聲,唯有吟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許鶯鶯滿腹的委屈被打斷,忍不住問:“表二小姐,你笑什麽?”

  吟娘臉上的笑沒有收斂,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沒笑啊,我隻是覺得那個男人太過分了,他怎麽能這樣對夫人呢。”

  吟娘睡過的男人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了,還沒有男人能逃過她的魔爪,她隻是覺得許鶯鶯太沒用了。

  哪怕那個人是顧岩廷,給她好幾個月的時間,真要睡他一睡,吟娘還是很有把握的。

  許鶯鶯剛剛營造起來的氣氛被吟娘打亂了些,不過她很快調整回來,說:“他偏寵那個女人也就罷了,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已經配不上他,也不想與人爭什麽,隻想好好過日子,沒想到那個女人卻不肯放過我,不僅設毒計害我雙眼失明,還將我從府上趕了出來,如今他們成了欽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不想受他們的牽連這才做出改嫁之舉,背負了諸多罵名。”

  若宋挽和顧岩廷真的死在睦州,這會兒許鶯鶯不管說什麽都沒人辯解了。

  許鶯鶯說得情真意切,搭配上她的表情語氣還真的有不少人已經信了,從一開始對她的鄙夷,多了兩分同情。

  若是一切真如她說的那樣,顧岩廷就是不折不扣的負心漢,而宋挽就是小肚雞腸、心思惡毒的女人,她會改嫁也確實是無奈之舉。

  “夫人不是說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麽,那你是如何確定他們已經死了呢?若他們沒死,日後活著回來,你要如何麵對?”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許鶯鶯顧著做戲,還是沒看到說話的人是誰,歎著氣說:“這都好幾個月了,朝廷也派了那麽多人去找,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兩個大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不見,就算沒死,他們此生隻怕也不會再回昭陵,這和死了有什麽區別,我一個弱女子難道要為他們闖下的禍承擔後果?”

  許鶯鶯現在的演技越發的爐火純青,她紅著眼看著眾人,眼眶裏盛滿水光,楚楚可憐,別說男子,便是在場的女子看了也會不由自主為她心疼。

  大多數人都被她說動了,這個時候葉清靈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據我所知,宋姑娘並不是夫人口中說的那種人,夫人可能為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負責?”

  就這麽一會兒,後花園的人比剛剛又多了一倍,瀚京有頭有臉的世家夫人小姐幾乎都聚齊了。

  葉清靈的聲音不大不小,除了圍在宋挽她們周圍的幾個人,連稍遠處坐著的幾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許鶯鶯剛要說話,衛苑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裙大步走來,大聲道:“這位夫人方才說什麽了,我沒有聽到,勞煩夫人再說一遍,畢竟誰都知道我這人最喜歡湊熱鬧了。”

  許鶯鶯隻是想借這個機會為自己申辯一下,沒有想到葉清靈會插一腳,連衛苑都跟著一起來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