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如你所願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4139
  “你想起什麽了?”

  顧岩廷反問,神情很平靜。

  宋挽咬唇,心髒被無形的大掌握緊,疼得眼眶更紅了。

  顧岩廷沒有直接否認這個問題,那很大可能就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了。

  宋挽突然氣惱起來,惱自己不記得和顧岩廷究竟為什麽會有瓜葛,也惱顧岩廷不肯明明白白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要她兀自在一旁胡亂猜測。

  也不是她自願要失去記憶的,他為什麽要這樣折磨她?

  心裏生著氣,宋挽垂下眸子,攪了兩下麵條說:“什麽都沒有想起,隻是突然覺得你好像應該有一個喜歡的人。”

  宋挽現在不大擅長掩藏情緒,小臉緊緊繃著,把不高興和別扭都寫在臉上。

  之前許鶯鶯住進廷尉府她都能坦然接受,還時不時的幫許鶯鶯說好話,如今這樣倒是讓顧岩廷有些不一樣的感受。

  撚了撚指尖,顧岩廷如實說:“在你之前,我身邊的確有一個姑娘,我那時候一個人到瀚京,舉目無親,我在她家的裁縫鋪做夥計,她母親臨終前將鋪子賣了給我籌措盤纏讓我去投了軍。”

  顧岩廷的麵揉的很好,這麵煮出來很筋道,特別有嚼勁兒。

  宋挽吃了一口卻有些難以下咽,她緊緊抓著手裏的筷子,眼眶被麵湯的熱氣熏得霧蒙蒙的。

  她原還在想顧岩廷喜歡的姑娘會是什麽樣的出身,什麽樣的品性,卻沒想到那姑娘對顧岩廷有這樣的恩情。

  宋家雖然是書香世家,但都是極重情重義的,且不論那姑娘的品行如何,與顧岩廷般不般配,光是有這份恩情在,宋挽就萬萬不該插足她和顧岩廷之間的感情。

  宋挽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悶頭吃東西不再言語。

  顧岩廷繼續說:“她母親對我的確有恩,但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我會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給她一定的報答,但也僅限於此。”

  顧岩廷說得很幹脆,宋挽把碗裏那個煎蛋戳爛,悶悶的問:“若她喜歡你呢?”

  相處了一些時日,宋挽已經沒那麽害怕顧岩廷了,顧岩廷雖然人高馬大看著很有威懾力,但實際上並非暴躁易怒之人,而且他長得也並不難看,那姑娘的母親都願意變賣鋪子給他籌措盤纏投軍,必然是看中他的,如此想來,那姑娘多半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後來居上,奪人所愛。

  宋挽被這兩樁罪名壓得抬不起頭來,也不知爹娘兄長曉得她做出這樣的事後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

  顧岩廷本想借這個機會跟宋挽解釋清楚自己和許鶯鶯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宋挽會因此這般頹然不高興。

  顧岩廷皺眉說:“她要喜歡我是她的事,我沒有義務一定要回應她。”

  顧岩廷的語氣有些冷淡,好像他們現在討論的不是他的恩人,而是一個不相幹的女子。

  宋挽忍不住辯駁:“可她對你有恩。”

  “那又如何?”顧岩廷毫不猶豫地反問,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釘在宋挽身上,“我明明不喜歡她,卻要因為這份恩情娶她,然後讓她看著我偏寵別人,這是報恩還是在報仇?”

  這當然是在報仇!

  宋挽瞪大眼睛說:“你既然娶了她,就該對她好,怎麽能再有別人?”

  宋挽的表情相當認真,像極了快意恩仇的俠女,要為許鶯鶯打抱不平。

  顧岩廷的臉沉下來,問:“宋挽,你當我是什麽?”

  他鮮少這麽正式的叫宋挽的全名,宋挽的肩膀瑟縮了下,氣勢頓時減了大半,弱弱的說:“我隻是在跟你講道理。”

  顧岩廷板著臉,嚴肅的問:“感情這種事也能講道理?”

  宋挽底氣不足,她閱曆不夠,也沒刻骨銘心的愛過什麽人,沒什麽資格談論這種事,猶豫了下說:“不管怎麽樣,也還是要講個先來後到的。”

  他既然早有佳人在側,她這個後來者著實不該插在他們中間。

  “按照你的說法,楚逸辰與你相識在先,還互有好感,我就該將你拱手讓他?”

  “這不一樣。”

  宋挽的聲音越發小了,顧岩廷步步緊逼,問:“有什麽不一樣?”

  他的聲音大了些,人看著也有點凶,宋挽胸口一下子泛起密密麻麻的委屈,她努力壓下淚意,低聲說:“楚世子是男子,而且他的家世優渥,瀚京有的是姑娘想嫁給他,況且我與他並未有過什麽約定,你也不算後來者,那位姑娘卻是不同,她的娘親臨終賣了鋪子給你湊盤纏,必是希望你能照顧好她,你若負她,她該如何自處?”

  顧岩廷順著宋挽的話問:“所以你覺得我該娶她?”

  宋挽把筷子抓得更緊,腦袋幾乎要埋進碗裏,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說:“理當如此。”

  顧岩廷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目光灼然的看著宋挽,問:“我若不娶她,在你眼裏我就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人?”

  “……”

  宋挽沒有反駁,默認了顧岩廷剛剛的話。

  顧岩廷胸口被怒火灼燒得有點疼,他盯著宋挽看了半晌,沉沉的說:“如你所願,我的確娶了她。”

  宋挽的心髒鈍痛,說不出話來,隻能悶頭吃東西。

  顧岩廷既然娶了妻,那她是以什麽名義待在他身邊就不重要了。

  兩人後麵都沒再說話,這頓飯吃得沉默又壓抑。

  吃完飯,兩人一起回到竹屋後麵的寢殿,顧岩廷繃著臉給宋挽打了熱水沐浴,然後走出房間。

  吃飯時聊得不愉快,顧岩廷的心緒也有點浮躁,沒有刀可以練,隻能在院子裏打拳發泄一下。

  沒一會兒,顧岩廷便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身上不大爽利,顧岩廷索性脫了外衫,正要繼續,一聲嬌笑傳來:“阿弟這身子骨是怎麽練的,可真叫人眼饞,姐姐活了這麽多年,見了這麽多個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呢。”

  吟娘說著話腰臀擺胯的走到顧岩廷身邊。

  她臉上雖然有大片燒傷,但身姿玲瓏妙曼,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萬種,竟也能叫人不自覺忽略她的容貌。

  顧岩廷冷冷的掃了吟娘一眼,不客氣的說:“我對你這種老女人不感興趣。”

  醜和老是大多數女人不能被觸碰的禁忌,對吟娘來說更是忌諱。

  她似嗔似怒的剜了顧岩廷一眼,盈盈道:“阿弟這是沒有見識過我的本事,你身邊那位姑娘美則美矣,就是太稚嫩了,沒什麽經驗,不如姐姐這種閱人無數的來得有趣。”

  吟娘說完伸手想摸顧岩廷的胸膛,被顧岩廷扣住手腕。

  顧岩廷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那種人,手上用的力道不小,吟娘卻沒有露出痛苦之色,反而順勢往顧岩廷懷裏靠,嘴裏嬌媚道:“阿弟,你好粗魯啊,那姑娘怕是受不住你吧?”

  吟娘渾身上下像是沒了骨頭,顧岩廷神情一凜,毫不猶豫地把吟娘推開。

  吟娘並非真的嬌弱不堪,借著顧岩廷的力道轉開。

  她約莫是練過舞的,腰肢極有技巧的晃動,層層疊疊的裙擺如花瓣綻開,隱隱露出纖細的小腿,極具風情,妖媚惑人。

  吟娘轉了幾圈站定,將被顧岩廷抓得發紅的手腕放到鼻尖迷醉的嗅了嗅,彎眸笑道:“阿弟,你的味道好好聞啊。”

  吟娘不愧是閱人無數,勾引人的本事比薩蘇還要強。

  顧岩廷卻不為所動,冷冷道:“上一個這麽跟我說話的女人,差點被我炸死,如果你不怕死,大可試試。”

  顧岩廷眸底已經泄出殺氣,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吟娘繼續這麽不管不顧的往他身上湊,他真的會殺了她。

  吟娘好些年沒遇到這種油鹽不進的男人,被顧岩廷勾得心癢難耐,哪怕感知到危險也沒有太收斂,眼神直白露骨的在顧岩廷胸膛流連,軟聲道:“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要是能死在阿弟身下,我這輩子也算值了。”

  顧岩廷眉心一皺,正要動手給吟娘一點厲害瞧瞧,身後的房門拉開,宋挽沐浴完從裏麵走出來。

  吟娘立刻大聲道:“阿弟,我是來跟你說你朋友明日一早就會蘇醒,我還以為你很關心你那位朋友呢,你怎麽好像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難道你不希望你朋友趕緊好起來嗎?”

  吟娘是故意在宋挽麵前挑撥顧岩廷和楚逸辰之間的關係,顧岩廷眉宇間浮起戾氣,沉聲斥道:“滾!”

  吟娘不舍的又盯著顧岩廷的胸膛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宋挽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見顧岩廷對吟娘的態度很不好,低聲說:“她好像和聖姑的關係很好,你這樣凶她會不會不好呀?”

  宋挽換了一身胭脂色繡金盞蝶交領長裙,身子嚴嚴實實的包裹著,一頭秀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側,小臉被熱水熏蒸得發紅,像熟透了的桃子,誘人咬上一口。

  明明她隻是用純澈無辜的眼神看著顧岩廷討論一件很正常的事,卻比吟娘所有賣力的誘引都更惑人。

  顧岩廷的喉結滾了滾,冷淡的問:“你擔心她會因此不好好為楚逸辰診治?”

  宋挽沒想到這個話題還能扯上楚逸辰,她搖頭說:“你說過不懷疑我也不為難他,我相信你會說到做到。”

  她的眼眶還有點紅,水潤潤的像隻會任人拿捏的小兔子。

  顧岩廷感覺喉嚨有點幹,轉移話題,問:“頭發怎麽不擦?”

  宋挽說:“我先把水清理幹淨再擦。”

  這樣他一會兒要沐浴也方便些。

  宋挽說完要去找木桶提水,顧岩廷說:“放那兒,我一會兒提。”

  她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能提幾桶水,有他在,還用不著她做這種力氣活兒。

  宋挽猶豫了下說:“這段時間你照顧了我很多,這點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這話一出,顧岩廷立刻感覺到宋挽對他疏離了很多。

  像是回到一開始在瀚京的狀態,她人在他身邊,甚至和他做著最親密的事,卻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情緒,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顧岩廷走過去擋住宋挽的路,問:“你在跟我鬧脾氣?”

  宋挽搖頭,說:“沒有。”

  顧岩廷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這種話,問:“不是你自己說我應該報恩娶那個女人嗎?我真的娶了你又不開心,為什麽?”

  顧岩廷接觸過的女人很少,對女人的了解大多來自軍營裏那群老爺們兒的葷段子,所以他不懂女兒家百轉千回的心思,也不大能理解宋挽現在的狀態。

  “我沒有不開心。”

  宋挽不想和顧岩廷繼續討論這個,想越過顧岩廷去做自己該做的事,顧岩廷卻抓著她的手不放,戳破她的嘴硬說:“我又不瞎,你滿臉都寫滿了不開心,我難道會看不出來?”

  他出了一身汗,掌心灼熱滾燙,宋挽的心尖顫了顫,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梗著脖子大聲說:“我說沒有就沒有,你放開我!”

  她有點被惹急了,黑亮的眸子噙著怒火,像是要咬人的兔子。

  顧岩廷頭一回見她這樣,心髒被戳了戳,有點癢,還有點滾燙,自是不會聽話放開她,反而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

  他一身汗濕,將她剛清洗過的一身清香沾染,宋挽的臉越發紅了,掄起拳頭砸他的胸口,氣鼓鼓的說:“你別碰我!你都娶了人了,為什麽還要跟我在一起?你對得起人家的情誼和人家死去的娘麽?”

  宋挽這點力氣在顧岩廷眼裏跟撓癢癢似的,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倒是有點擔心她把自己傷著,捉住宋挽的手舉過頭頂,正要問話,卻見宋挽眼睛一眨,豆大的淚珠便斷了線的湧出來。

  這是真傷心了。

  顧岩廷放開宋挽,問:“哭這麽傷心做什麽?我對不起的人又不是你。”

  宋挽更加繃不住了,哭著說:“我記不起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想不明白我怎麽會變成這種壞女人,你都有喜歡的人了,我怎麽會還不知廉恥的往你身邊湊?我爹娘和哥哥要是知道我做這種事,一定也會厭棄我的,你為什麽不肯直接告訴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