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轉機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25      字數:4138
  “生死有命,你可憐這些人,那些戰死在沙場上的人難道就不可憐?有人能救他們嗎?”

  顧岩廷的語氣很凶,表情也很冷肅,宋挽剛想說話,顧岩廷又問:“宋家被抄,宋家的人斬的斬,流放的流放,有人救過你們嗎?”

  宋挽抿唇,說不出話來。

  沒有人。

  宋家那些被斬首的男丁,死後連屍體都沒人收。

  這話有點重,戳了宋挽的痛處,顧岩廷卻還是繃著臉,冷著聲說:“這次雪災波及範圍很廣,難民人數還會增加,如果事態不能盡快控製,就算放幹你的血,剮下你的血肉,熬幹你的骨頭,也還是會死很多人,你不如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看看那群禦醫什麽時候能想出治療這種病的方子。”

  治病才是解決這件事的最好辦法,而犧牲宋挽的命不是。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顧岩廷背光站著,渾身都被鍍上一層和軟的亮芒,有那麽一瞬間,宋挽甚至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慈悲。

  真正的救贖也許並不是要犧牲什麽去拯救什麽,而是讓每一個人,都有自救的想法和能力。

  宋挽回到營地,和白荷一起繼續照料那些病重的人。

  與此同時,廷尉府清風院。

  楚若琪悠悠轉醒,趙郢早就出去處理事務,房間隻有她一個人。

  身體到處都是酸軟的,楚若琪感覺有些不適,但很快麵上又浮起紅霞,趙郢對此事極為熟稔,她雖然是初次,在一開始的疼痛之後,也體會到了舒爽快樂。

  身體被妥善清理過,楚若琪心底又是一陣甜蜜,放縱自己躺了一會兒才穿好衣服起床,柔聲喚道:“來人。”

  房門立刻被推開,宋清風走進來,恭敬地問:“楚小姐有何吩咐?”

  楚若琪嗔怪地看了宋清風一眼,說:“都什麽時辰了,想餓死我?”

  經了人事就是不同,楚若琪的眼角眉梢都染上風情。

  宋清風低下頭沒敢看她,很快命人奉上膳食。

  衛陽侯府絲毫沒受最近的事影響,和往常一般錦衣玉食,看到送上來的飯食,楚若琪眉頭蹙起,不滿道:“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宋清風說:“奴才不敢苛待楚小姐,隻是最近情況特殊,太子殿下也是吃的這些。”

  趙郢都吃得這些東西,楚若琪自然也能吃得了。

  楚若琪把後麵的話咽下去,不甘不願的吃東西,見宋清風還站在這兒,忍不住問:“太子殿下之前不是感覺身體不適麽?禦醫是用什麽方子為殿下醫治的?”

  楚若琪雖然不懂政務,卻也知道天花這種病有多可怕,從古至今還沒人想到辦法治它,趙郢是如何被治愈的?

  宋清風飛快地看了楚若琪一眼,說:“此事事關重大,奴才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那就是確實知道一些內幕了。

  楚若琪了然,拿出未來國母的架勢,說:“昨夜發生了什麽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真心關心殿下的身體,又不會亂傳,便是殿下知道,隻要我幫你求情,殿下也不會苛責於你的。”

  楚若琪很有自信的保證,好像她的話在趙郢那裏有多少分量似的。

  宋清風似是被她說動,猶豫了片刻說:“其實禦醫給殿下開的方子很簡單,隻是有一味藥引比較特殊,在別處是尋不到的。”

  楚若琪立刻追問:“什麽藥引?”

  宋清風說:“宋挽的血。”

  楚若琪皺眉,沒想到這事還能扯到宋挽身上,質疑道:“宋挽的血有什麽特別的?她自己都是個病秧子,用她的血豈不是晦氣?”

  宋清風搖頭說:“正是因為她是個病秧子,她的血才與旁人不同,楚小姐可聽說過藥人?”

  宋清風的聲音尖細的很,給人一種陰冷詭譎的感覺,楚若琪的眉頭皺得更緊,說:“我不曾見過,隻是在一些話本子上看到過,但那都是瞎編的。”

  “民間軼事,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宋挽自幼是在藥罐子裏長大的,身體裏不知道有多少種藥材,自己身體雖弱,她的血卻早已與常人不同。”

  這事聽著很離奇,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有那麽一兩分道理,楚若琪問:“有何不同?”

  宋清風對楚若琪露出一抹頗具深意的笑,說:“她的血可治百病解百毒。”

  “不可能!”

  楚若琪脫口而出,心底隱隱有些氣惱。

  宋家都沒了,宋挽還爬了男人的床,就是個該被人人唾棄的賤人,她從骨子裏就髒了,她的血怎麽能治百病解百毒呢?

  若是宋挽的血真的有此功效,她豈不是會搖身一變,成為人人都想要得到的珍寶?

  想到這裏,楚若琪的臉色有點難看。

  她是最不希望看到宋挽好的那個人,偏偏宋清風還在旁邊說:“今天早上禦醫幫太子殿下診脈,發現殿下的高熱已經退了,太子殿下之前也不相信的,如今倒是信了幾分。”

  太子殿下隻是剛開始感覺不適,也許染的不是天花而是普通的風寒呢?如何就能確保是宋挽的功勞?

  楚若琪在心底反駁,恨得牙關緊咬,下一刻又聽見宋清風擔憂的說:“雖然太子殿下的高熱已經退了,但現在的情勢還是不容樂觀,也不知道這個冬天還要多久才能過去。”

  這些事還輪得到你一個閹人操心?

  楚若琪心裏不痛快,想把怒氣都發泄到宋清風身上,看見宋清風滿臉的愁容,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是了,現在染病的人可不止太子殿下,還有好多人呢,若是他們都知道宋挽的血能治病會怎麽樣呢?

  楚若琪唇角勾起,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用午膳的時候趙郢才回來,剛進門就聽到楚若琪欲哭不哭的說:“琪兒染了風寒,殿下不要進來!”

  趙郢已經有點相信宋挽的血有奇效了,但聽到楚若琪這麽說,還是在門口停下,遙遙的看著楚若琪問:“昨晚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轉眼就病了?”

  楚若琪見趙郢真的停下不打算過來看自己,心裏有點難受,不過還是接著演戲說:“琪兒也不知道,許是昨夜沒蓋好被子受涼了吧。”

  想到昨夜的雲雨,趙郢的臉色軟和了些,憐香惜玉的說:“本宮馬上召禦醫來給琪兒診治。”

  趙郢說完要吩咐人去傳禦醫,楚若琪怯怯的說:“殿下,不可,禦醫來了琪兒來此的事不就瞞不住了嗎?”

  你要是真染上天花死在這裏更麻煩。

  趙郢腹誹,麵上卻還是好聲好氣的安撫:“沒事的,琪兒放心,隻要這次的事過去,本宮馬上風風光光迎你做太子妃,便是讓這些老古板看到也沒關係。”

  楚若琪的身子都給趙郢了,當然想趕緊成為太子妃,以免夜長夢多了。

  楚若琪沒再拒絕,趙郢很快召了禦醫來,禦醫板著臉給楚若琪診脈,半晌說:“殿下,楚小姐自是有些微發熱,暫時沒有其他症狀,目前還無法確定究竟是染了風寒還是其他。”

  之前趙郢也隻是在發熱,還沒出現天花的症狀,但他怕死,聽到宋清風的建議後,立刻便讓楚逸辰去城外帶宋挽回來,隻是沒想到,顧岩廷不肯放人,楚逸辰隻帶了一點血回來。

  趙郢皺眉,感染天花初期的確不大好判斷,但他也不能放任楚若琪的病情發展下去。

  楚若琪適時惶恐的低泣:“殿下,琪兒聽說現在城外那些難民之中出現了一種治不好的怪病,得病的人沒多久就會死,琪兒會不會也是得了那種怪病啊?”

  楚若琪的眼眶紅紅的,承了雨露的臉紅撲撲透著嬌媚,這會兒哭得梨花帶雨更叫人憐惜了,趙郢的喉結滾了滾,說:“琪兒放心,本宮不會讓你有事的。”

  趙郢召來宋清風,直接下死命令:“本宮給你二十禦林軍精銳,立刻把宋挽給本宮帶回來!”

  宋清風對趙郢的命令並不意外,卻還是問:“殿下是要奴才跟顧大人來硬的?”

  趙郢對顧岩廷最近的表現相當不滿,眼底閃過凜然的殺意,說:“若是帶不回人,你也不要回來了!”

  “是。”

  宋清風領命,帶著二十禦林軍精銳出城來到營地。

  吳勤被確診染上天花,所有的事務還是由顧岩廷處理,宋清風離營地還有好遠的時候,便有人向顧岩廷稟報。

  顧岩廷騎著馬在營地外麵將宋清風攔下,沉聲問:“宋公公這是何意?”

  宋清風也騎著馬,不知是不是有禦林軍在他身後給他撐腰的緣故,他沒了前些時日卑躬屈膝的樣子,隱約又有了一點瀚京第一公子的風華。

  宋清風勒著馬韁繩,笑盈盈的說:“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意來此向顧大人要一個人。”

  不用宋清風指名道姓,顧岩廷也知道他想要的是誰。

  顧岩廷直接問:“若我不肯給呢?”

  宋清風沒有說話,隻是抬手在虛空一點,身後的禦林軍便舉起了手裏的劍。

  意思很明確,顧岩廷不給人的話,那他們隻能硬搶。

  顧岩廷抿唇,眸底冷芒一閃,正要舉起手裏的大刀迎戰,一個士兵匆匆趕來,大聲說:“大人,有兩個人自稱來自神醫穀,受國公世子之邀前來,要即刻進城去。”

  顧岩廷和宋清風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顧岩廷正打算讓其他人處理這件事,那士兵又說:“他們還說他們有辦法治這種病。”

  顧岩廷收起刀對宋清風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公公若是等不了,就慢走不送!”

  宋清風讓身後的禦林軍也收了劍,說:“殿下之命尚未完成,奴才自是不能無功而返。”

  宋清風跟著顧岩廷一起回到營地,一進去便看到兩個人被眾人圍在中間,幾個禦醫已經和兩人熱烈的討論起來。

  那兩人年齡相差挺大的,一個是鶴發老人,留著一綹長長的山羊胡,穿著一襲白衣,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一個是個八九歲的孩童,孩童做小書童打扮,小臉肉嘟嘟的,頗為圓潤可愛。

  到了營地顧岩廷便翻身下馬,眾人見到他自發的讓開一條路,顧岩廷走過去,老人摸著胡須看向顧岩廷,問:“你就是這裏主事的人?”

  顧岩廷不答反問:“你真的能治這種病?”

  老人皺眉,不滿的說:“年輕人,跟老人家說話要懂得禮貌,知不知道尊老愛幼?”

  顧岩廷心裏正煩躁,冷聲說:“我沒時間在這兒跟你故弄玄虛,能不能治,給個準話!”

  老人相當有脾氣,橫了顧岩廷一眼不說話了,圓臉小孩兒適時說:“我家醫尊一生都在懸壺濟世,醫術舉世無雙,世上就沒有他看不好的病!”

  小孩兒的語氣相當狂妄,眾人也不大相信,這時候一個柔弱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這個孩子快不行了,能不能請醫尊看下?”

  眾人讓開,宋挽抱著張海走進來,她沒注意到宋清風,隻和顧岩廷對視一眼,便抱著張海走到老人麵前。

  老人摸著胡須看也不看宋挽,還想擺架子,宋清風尖聲道:“老東西,別搞這麽多花架子,要是一會兒穿幫了,小心這尊煞神讓你把十大酷刑都嚐個夠。”

  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宋清風和顧岩廷大聲道:“你們兩個混小子,如果不是看著鎮國公的麵子,老夫根本不會出山,你們今日如此失禮,一定會後悔的!”

  宋清風煽風點火完就不說話了,看好戲似的挑挑眉,反正他就是個奴才,不管出了什麽事,都得顧岩廷擔責。

  宋挽這會兒才注意到宋清風也在,不過她沒時間細想宋清風今日來是想做什麽,看著老人說:“醫者仁心,這些事稍後再議,請老先生先看看這個孩子行嗎?”

  怕老人會拒絕,宋挽又加了一句:“若是這個孩子能好轉,便能證明老先生的醫術,他們定然也會對老先生以禮相待的。”

  這句話打動了老人,老人抬眸覷著宋挽,狐疑的問:“你是什麽人?這裏你能做主?”

  宋挽噎住,正不知該如何回答,顧岩廷大聲說:“她方才所說,可以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