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流民作亂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14      字數:4172
  “姑娘,你還好嗎?”

  白荷小心翼翼的問,看著宋挽一身斑駁的青紫發愁。

  昨晚顧岩廷折騰了宋挽許久,天快亮的時候才讓白荷準備熱水。

  顧岩廷沒讓白荷插手,親自幫宋挽清理的身子。

  宋挽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才醒,白荷幫她穿衣服的時候才看到她身上的痕跡。

  宋挽皮膚白,又軟嫩,肩頸處都有齒印,兩側腰窩更是被掐得發紫,白荷看著都覺得疼,也不知道宋挽是怎麽承受下來的。

  宋挽攏好衣服低頭係帶子,淡淡的說:“沒什麽大礙,過兩日就好了。”

  她的聲音是啞的,眼底還有青黑未散,白荷忍不住說:“姑娘,你身子弱,若是受不住就跟大人說說,奴婢覺得大人還是很看重姑娘的,姑娘說了,大人必然會憐惜姑娘些。”

  宋挽搖搖頭,說:“這些痕跡看著嚴重,其實不怎麽疼的,沒那麽矯情。”

  她已經不是宋家大小姐,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心捧出來給顧岩廷,就隻能用這具身子盡可能多的報答他了。

  宋挽的語氣聽著有些頹喪,白荷還想再勸,影竹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姑娘,相府的葉小姐給你送了帖子。”

  白荷看了宋挽一眼,應聲道:“拿進來。”

  影竹進屋,把帖子拿給宋挽。

  和上次的帖子不同,這次帖子上麵畫了一枝殷紅的梅花,點點落雪飄下,應景的很。

  葉清靈說宋挽上次拿的琴譜最後有幾頁殘缺,約宋挽明日一起逛書店,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把琴譜補全。

  宋挽提筆應下,讓影竹交給小廝去相府回話。

  第二日一大早相府的馬車便停到廷尉府大門口,宋挽梳洗妥當,帶著青萼出門。

  葉清靈帶了一個婢子坐在馬車裏,明顯隻約了宋挽一人。

  馬車是單乘的,雖然比一般的馬車寬大,坐四個人還是稍有點擠,青萼主動說:“奴婢坐外麵吧。”

  宋挽坐進馬車,丫鬟立刻奉了一杯熱茶給宋挽,說:“姑娘請用茶。”

  “謝謝。”

  宋挽接過趁熱喝下,汲取熱量。

  葉清靈見宋挽眼底有青黑,輕聲問:“看你的臉色有些不好,身子又不好了?可要請禦醫看看?”

  宋挽搖搖頭,說:“就是這幾日做噩夢沒怎麽睡好,不礙事。”

  宋挽的語氣寡淡,葉清靈在沒再追問。

  若是換個人遭此變故,不死隻怕也瘋了,宋挽隻是被夢靨纏身已經算很好的了。

  廷尉府用的是宋家之前的府邸,宋挽日日住在裏麵,看著陌生的人走來走去,觸景生情也是在所難免。

  葉清靈換了個話題,說:“你之前給我的琴譜我重新謄抄了一遍,雖然最後幾頁丟失,但也可以感受到前人譜曲的精妙,改日有時間,你可以到府上來聽聽。”

  葉清靈的語氣誠懇,因為是自己一直偏好的事,她比平時要熱情一些,沒有那麽高冷疏離。

  宋挽垂眸,低聲說:“奴婢身份低賤,還是不貿然去相府叨擾的好。”

  葉相在朝中很有威望,平日府上往來的都是朝中重臣及家眷,宋挽不想惹麻煩。

  葉清靈皺眉,她這兩次對宋挽都是以禮相待,半點沒有瞧不起宋挽的意思,宋挽如此自輕自賤,也是對她的一種否定。

  葉清靈說:“我從來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宋挽點頭,說:“葉小姐對奴婢一直都是禮遇有加,隻是宋家出事前,奴家與葉小姐並無過多來往,如今人人都巴不得躲著奴婢,葉小姐反而要與奴婢交好,葉小姐想要什麽不妨直說,也免得奴婢惶惶不可終日。”

  宋挽沒繞那些彎子,開門見山。

  葉清靈這是第一次主動與人結交,沒想到宋挽會說出這樣的話,抿唇有些惱,壓著怒火問:“宋姑娘覺得我與你交好能有什麽企圖?”

  “葉小姐心悅世子殿下吧。”

  宋挽的語氣很篤定,葉清靈愣住,一旁的丫鬟怒道:“放肆!我家小姐未曾輕賤你,你怎敢如此詆毀她?”

  昭陵的民風並不開化,要求女子矜持、端莊,若是主動向人示愛,那是要被人恥笑的,所以任何的心動戀慕都要被很好的掩埋於心,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宋挽這話,確實不大好。

  不過她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便是知道葉清靈與楚若琪不同,至少葉清靈不會在大街上把她從馬車上趕下去。

  “誰允許你說話的?”葉清靈嗬斥了丫鬟一句,坦蕩蕩的看著宋挽說,“我對楚世子的確有好感,但我並不是因為他才想要與你交好。”

  “小姐!”

  丫鬟焦急的喚了一聲,雖然是在馬車上,但這話要是傳出去可怎麽辦?

  葉清靈沒理丫鬟,繼續說:“我雖然長居閨中,隻是一介女流,但也聽聞了不少宋尚書的事跡,我敬佩宋尚書的為人,覺得宋家不該有如此下場,所以才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幫你一下。”

  葉清靈的儀態極好,哪怕坐在馬車裏,肩背也繃得很直,她的聲音清冷,這番話卻像燒紅的炭火落進宋挽心裏,灼得她冷寒的心髒滋滋作響。

  宋挽失語,葉清靈說:“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麽好遮掩的,但我並不會因為喜歡一個人就輕賤自己去刻意討好,他若喜歡的不是原本的我,而是我的卑微討好,那根本就是在侮辱喜歡這個詞。”

  葉清靈活得比宋挽想象中通透許多。

  宋挽赧然,低頭說:“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請葉小姐恕罪。”

  葉清靈說:“其實也不怪你,上次我隻想著可以借機與你見麵,沒有選對時宜,這才讓你誤會,我也有錯。”

  葉清靈坦蕩又大度,比不少自詡清高的文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宋挽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忍不住說:“婚姻大事會改變人的一生,葉小姐當真想清楚了嗎?”

  葉清靈問:“宋姑娘想說什麽?”

  “待字閨中與為人妻是截然不同的,葉小姐的祖母和母親都故去的早,葉相一直寵著葉小姐,葉小姐在自己家中不會被什麽亂七八糟的事煩擾,但衛陽侯府不同,衛陽侯府一直是老夫人和侯夫人當家,而且衛陽侯府是皇後的娘家,皇後很多時候也會幹預府內的事。”

  之前如冰幫許鶯鶯在廷尉府立規矩的時候有一句話說得很好。

  一山不容二虎,後院也不能有兩個主子,衛陽侯府已經有三座大山擺在那兒,葉清靈這性子若是嫁進去,不一定是好事。

  牽扯到皇後,這話題就有些禁忌了,那丫鬟又想和開口嗬斥,葉清靈搶先道:“宋姑娘是想勸我不要嫁入衛陽侯府?”

  宋挽搖頭說:“奴婢不敢勸葉小姐什麽,隻是奴婢這些時日經曆了不少事,眼界也和之前不大一樣了,想讓葉小姐考慮清楚之後再行事。”

  宋挽方才說的也在理,葉清靈思忖片刻說:“宋姑娘方才所說我會記在心上,謝宋姑娘提醒。”

  葉清靈比楚若琪聰慧得多,宋挽猶豫了下說:“奴婢與世子殿下已經徹底斷絕聯係,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瓜葛,楚大小姐因此對奴婢有些偏見,若是日後有人在葉小姐麵前拿奴婢與楚世子說事,還請葉小姐不要輕信,大可直接來找奴婢問清楚,奴婢一定如實告知。”

  雖然隻是第二次與葉清靈見麵,就憑葉清靈方才說的那番話,宋挽就不想與她為敵。

  葉清靈頷首一笑,說:“這是自然。”

  馬車很快到書店,宋挽與葉清靈一起進去,剛進門便聽見秦叔打趣的說:“喲,小丫頭帶朋友來了。”

  秦叔還是酒不離手,聞到酒味,葉清靈下意識的用帕子掩唇,宋挽柔聲說:“這是秦叔,他身上有傷,這個時節疼痛難忍,所以才會借酒精麻痹自己。”

  “小丫頭片子,你倒是什麽都懂了。”

  秦叔笑罵了一句,宋挽沒接話,帶著葉清靈到書架前看書。葉清靈小聲問:“他的年紀看著也不小了,怎麽不在家頤養天年,他的家裏人呢?”

  若是以前,宋挽也會和葉清靈有同樣的疑問。

  她們出身優渥,一直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像被豢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不知四季嚴寒、人間疾苦。

  這世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曆盡磨難,終不得圓滿。

  “秦叔脾性古怪,奴婢隻來過這家書店幾次,對他家裏的事並沒有什麽了解,”宋挽如實說,指著角落的書架道,“奴婢就是在那兒發現那本琴譜的,秦叔不懂音律,店裏的書都是隨意放著的,葉小姐若是能找到完整的琴譜,應該花不了多少錢就能買走。”

  提到正事葉清靈來了精神,說:“這些都是前人留下的瑰寶,我隻是希望能讓它們傳承下去,錢都是小事。”

  這話若是讓那些食不果腹的貧苦人家聽到,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怨念。

  宋挽幫許鶯鶯一起找琴譜,不多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葉清靈放下書喚了一聲:“桂心。”

  候在外麵的丫鬟立刻進來說:“奴婢在。”

  葉清靈問:“外麵發生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在城中施粥放飯,好些人聽到消息都去了。”

  這事在瀚京挺常見的,別說權貴,就是一些家底稍微殷實點的商賈在家中有什麽喜事的時候,都會讓人施粥放飯,好搏個仁善的好名聲。

  葉清靈點點頭,正要讓桂心退下,外麵的喧鬧聲更大,隱隱還夾雜了婦孺小孩兒的哭喊。

  宋挽心頭一凜,正要開口,青萼已揪著馬夫的衣領閃進書店,麻利的關上店門撥上門栓。

  桂心沒見過這陣仗,怒道:“你做什麽?”

  青萼警惕的盯著外麵,冷聲命令:“別說話,外麵有人鬧事。”

  話音落下,書店的門便被什麽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桂心嚇得一抖,葉清靈的臉也有點白。

  瀚京作為昭陵的國都,自建國以後,興盛了兩百餘年,還從未經曆過什麽戰亂,今日之事遠遠超出了她們的想象範圍。

  宋挽還算鎮定,走到青萼身邊透過門縫往外看了一眼。

  外麵街上有一大群拿著棍棒的人。

  他們個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天氣太冷,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紅的,嘴裏叫嚷著罵著粗話,像是惡鬼要蠶食整個人間。

  瀚京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多難民?

  宋挽疑惑,青萼已拿出隨身帶的短刀說:“一會兒若是他們破了門,姑娘先帶著葉小姐他們從後門走。”

  青萼知道書店有後門?

  宋挽多看了青萼一眼,她原以為衛恒做事都是瞞著衛苑的,如今看來倒是不一定了。

  那鎮國公呢?

  他知道自己兒子明麵上開了個書店實則養了一批殺手做殺人越貨的買賣,前不久還殺了越王嗎?

  宋挽想得正出神,門外傳來慘叫,再看外麵,穿著墨藍色繡饕餮朝服的顧岩廷不知從哪個難民手中奪過長棍轉瞬之間便將這群人製服。

  巡夜司的差役很快趕到,新上任的巡夜司統領先對顧岩廷抱拳行禮道:“下官來遲,謝顧大人出手相助。”

  顧岩廷把長棍扔到那人手上,冷聲問:“發生何事?”

  顧岩廷的力道不輕,那人被長棍打得後退了兩步,說:“是衛陽侯府的人來報官下官才趕來的,隻知道是流民作亂,具體是怎麽回事需等下官進一步審訊才能知道。”

  廢物!

  顧岩廷看那人的眼神無聲的表達了這兩個字,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能讓人滿意,擦著汗說:“請大人恕罪,下官這就去了解情況!”

  顧岩廷現在已經不在巡夜司了,還把吳勤吳易調去了校蔚營,沒管後續要怎麽處置,看著路邊被那些難民搞得幾乎要散架的馬車問:“那是誰家的馬車?”

  “回大人,那是相府嫡小姐的馬車。”

  青萼走出去回答,顧岩廷一看到她便皺緊眉頭,看向書店的門問:“宋挽在裏麵?”

  青萼點頭,巡夜司統領聽到那些葉清靈的馬車差點直接跪下去。

  這些刁民怎麽這麽會找事?惹了衛陽侯府不算竟然還要惹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