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顧郎,我撒謊了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1 23:52      字數:3115
  “姑娘,大人怎麽能這樣?”

  顧岩廷沐浴完便去了主院,白荷在院子裏洗他換下來的衣服,宋挽則在幫他清洗盔甲。

  這盔甲是用一塊一塊銀色小塊拚湊起來的,比衣服要難清洗一些,是個細致活兒。

  白荷想到顧岩廷把鑰匙拿走了便覺得心頭發堵,忍不住替宋挽不平。

  這相看鋪子做買賣聽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是複雜,代看鋪子的掌櫃和夥計都是宋挽親自選的,每隔幾日,宋挽都還要熬夜看賬簿,若是哪日進賬少了,宋挽還要出門跟掌櫃探討原因,想辦法解決。

  顧岩廷去剿匪相當於是做了甩手掌櫃,哪裏知道宋挽在背後傾注了多少心思,現在他一回來就從宋挽這裏把什麽都拿走了,白荷當然不甘心。

  宋挽倒是並不在意,鋪子是用顧岩廷的錢置辦的,不管盈虧都是顧岩廷的,宋挽沒想過要占用一分錢,顧岩廷想把鋪子交給誰,都是他的自由。

  宋挽專心擦著盔甲,頭也沒抬,輕聲說:“背後不得妄議主子,這才出宮多久,你就把規矩忘了?”

  “姑娘!”白荷拔高聲音,被宋挽滿不在意的語氣惹得更著急了,“奴婢知道你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但那是你的心血,而且這個時候大人把鑰匙拿走,姑娘在府上的處境不是更難了嗎?”

  白荷一張臉皺成包子,好像宋挽已經被人欺負了一樣。

  宋挽手上動作沒停,幽幽道:“是嗎?那就看看誰願意做那個出頭鳥吧。”

  宋挽不會主動害人,但若是有人要害她,她也決不會心慈手軟。

  白荷想起宋挽之前懲治竹蘭梅菊四人的畫麵,一顆心回落,又有了底氣。

  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會被這些小人輕易欺負的。

  主院裏,顧岩廷和許鶯鶯難得又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許鶯鶯還穿著白日那身衣服,因為眼睛看不見,她坐在那裏顯得有些木訥,映月故意撩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幫顧岩廷布菜,嘴上殷勤道:“這些都是奴婢的拿手菜,大人快嚐嚐。”

  夜裏已經有些冷了,映月卻特意換了一套齊胸襦裙,外麵隻罩著一件薄紗,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軟白。

  雖然之前被顧岩廷懲戒過兩次,映月卻還是不死心,她自恃姿色不差,身材也傲人,又看出顧岩廷是有實力會高升的,自是更加賣力想得顧岩廷青睞。

  然而顧岩廷卻不吃這套,用筷子在映月腕上打了一下。

  顧岩廷隻用了三分力,映月卻疼得丟了筷子,腕上出現一道豔麗的紅痕。

  “呀。”

  映月驚呼一聲,抓著手腕紅著眼看著顧岩廷,正想撒嬌,顧岩廷冷聲嗬斥:“滾出去!”

  顧岩廷的語氣帶了殺氣,映月嚇得肩膀一抖,告罪退下。

  屋裏安靜下來,顧岩廷這才開始吃東西,過了一會兒,許鶯鶯怯怯的問:“顧郎是因為宋姑娘被趕出主院的事在生氣嗎?”

  顧岩廷沒應聲,許鶯鶯繼續說:“我也不知道陛下為什麽會派人說這件事,但當時那個公公話裏的警示意味很濃,我不敢不從,顧郎放心,我不會奢望什麽的,我知道顧郎隻喜歡宋姑娘,顧郎還是去寧康苑陪宋姑娘吧,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許鶯鶯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說錯惹顧岩廷生氣似的。

  顧岩廷不想看她這樣,沉沉的說:“不幹你的事。”

  語氣有些不耐,許鶯鶯愣了一下,而後唇角極細微的上揚。

  顧郎這是在告訴她,他剛剛不是在衝她發火吧。

  許鶯鶯摸索著拿起碗筷,也不夾菜,就這麽幹吃米飯。

  顧岩廷看得皺眉,朝門外喊了一聲:“人呢?”

  映月不知道去了哪裏,沒有應聲,也沒進來。

  許鶯鶯捧著碗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問:“是我讓顧郎沒有食欲了嗎?”

  許鶯鶯表現得極敏感,生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似的,雖然之前她也是這樣的姿態,但這會兒她眼睛看不見,劉氏也被處置了,和宋挽一般成了孤苦無依的人,顧岩廷也沒那麽狠的心腸再凶她,繃著臉夾了些菜在她碗裏,說:“別說話,吃你的飯。”

  許鶯鶯乖乖吃飯,嚐到菜味兒後,動作一頓,而後肩膀小幅度的抽搐起來。

  顧岩廷眼睛一橫,卻見許鶯鶯眼睛上的布條被打濕了。

  她像是不敢讓顧岩廷發現,馬上低下腦袋,又往嘴裏塞了好幾口飯菜,直到嘴裏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才停下。

  顧岩廷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悶不做聲繼續吃飯。

  吃完飯,許鶯鶯立刻問:“顧郎現在要去找宋姑娘嗎?”

  顧岩廷不答反問:“劉氏和曹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鶯鶯愣了一下,隨後噗通一聲在顧岩廷麵前跪下,緊張的說:“顧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心軟讓舅媽到廷尉府來的。”

  顧岩廷沒扶許鶯鶯,公事公辦的問:“你先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鶯鶯低著頭,用力絞著手裏的帕子,好一會兒才說:“顧郎,我撒謊了,舅媽不是想害曹夫人,她想害的是宋姑娘。”

  顧岩廷來之前就隱隱有了猜測,親耳聽到許鶯鶯說出來,心頭還是忍不住微微收緊。

  他沒有開口打斷,許鶯鶯繼續說:“我過生辰的時候,舅媽把舅舅還有一些表姐妹都請到府上來,我有個叫錢智林的表哥也在其中,那天宋姑娘也來寧康苑吃飯了,我因為眼睛看不見,隻與宋姑娘說了幾句話,並未與他們同席,宴席結束後,他們都離開,我無意中聽到舅媽與映月暗中商量,想讓智林表哥去勾引宋姑娘,因為表哥去年中了秀才,和楚世子一樣都是讀書人。”

  嗬,讀書人?

  顧岩廷在心底冷笑,麵色冷沉如水。

  “智林表哥後來連著幾日都給宋姑娘送了書,宋姑娘一開始沒收,後來不知為何收了,舅媽便以為宋姑娘動了心,故意去警告了宋姑娘一番,又讓智林表哥在宋姑娘外出的時候故意去安慰宋姑娘,顯示自己的細心溫柔,那次見麵,宋姑娘似乎與智林表哥約定了下次相見的地方,舅媽便找來舅舅商議,讓智林表哥裝作醉酒輕薄宋姑娘,舅舅再帶人撞破,便可坐實宋姑娘的罪名。”

  “如此惡毒的算計,她竟也想得出來!”

  顧岩廷氣得冷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如果劉氏的計謀成了,宋挽一定會被他們折辱至死,等他從黎州回來,隻怕連宋挽的屍骨都看不到。

  許鶯鶯被顧岩廷笑得縮了縮脖子,急切的說:“我知道這件事後勸過舅媽的,但她不聽我的,我想去告訴宋姑娘,但舅媽把房門鎖了,我又看不見,根本出不去,後來沒過幾天,宋姑娘又來了寧康苑一趟,她說智林哥哥和曹夫人被曹尚書捉奸在床了,我雖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卻也替宋姑娘感到高興,若是宋姑娘出了什麽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許鶯鶯說得情真意切,顧岩廷沒有細究她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問:“後來是怎麽回事?”

  “以曹府在京中的人脈,智林哥哥與我的關係自然很快被發現,我去曹府吊唁的時候,其他世家夫人都在好奇植林哥哥是如何與曹夫人相識的,她們很快猜到我和舅媽頭上,我與顧郎已經成了夫妻,若是被扣上這樣的罪名,顧郎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我隻能說一切都是舅媽做的。”

  許鶯鶯說完又哭起來,悲戚的說:“爹娘離世後,舅舅舅媽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親人,舅媽雖然市儈脾氣也不好,但她對我也有兩分真心,我這些日子總是能夢到她,顧郎,是我撒謊害了她。”

  許鶯鶯哭得有些難以自抑,顧岩廷平靜的看著她,問:“你為什麽要撒謊?”

  許鶯鶯哭聲一滯,而後說:“本就是舅媽先存了害宋姑娘的心思,這惡果也該她自己吃,宋姑娘不過是將計就計,我撒謊也是想幫宋姑娘一把。”

  許鶯鶯眼睛上的布條已經濕透,臉上也有了淚痕,看上去很是可憐,顧岩廷咬了咬後槽牙,問:“你的意思是,是她讓那個狗屁秀才與曹夫人私幽讓曹尚書發現的?”

  顧岩廷說得很慢,語調比平時要壓得低很多,許鶯鶯的背也跟著彎下,改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本就是舅媽的錯,一切都是舅媽罪有應得,宋姑娘與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岩廷盯著許鶯鶯看了好一會兒,冷聲警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現在是顧夫人,說話之前先好好想想,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許鶯鶯立刻應道:“顧郎提醒的是,以後我一定謹記。”

  顧岩廷說:“起來吧。”

  許鶯鶯站起來,想了想說:“顧郎,以前是我不懂,才會被舅媽煽動犯下錯事,你放心,以後我會幫你好好保護宋姑娘的。”

  顧岩廷眼眸微眯,莫名覺得許鶯鶯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