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到欣然，舒萊也同樣沒見到。

  “叮咚”欣然的微信閃爍著：“我是笑劍，加我。”

  “你怎麽有我微信？”

  七個字了，有進步。張笑劍忽然想起他曾經做過的一個案例。那孩子寧可用畫和音樂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就是不願意開口說話。作為治療醫生的他，為了能和這個孩子親近，他和他聊畫畫談音樂。

  “雲輝給我的。”

  “叛徒！”欣然憤憤打出兩個字。

  張笑劍忍不住嘴角上揚。他覺得自己和雲輝能對上眼太好，看來對雲輝還要好一點才行。當然，雲輝的問題他也會盡力解決。總不能總看著一個有問題的孩子在自己麵前晃蕩吧。

  “加我！說雲輝的事。”這次他是真誠的，撇開別的問題。

  “紅心閃閃的事嗎？”欣然發出這一句話後，都沒發現自己和張笑劍說話的字數慢慢在增加。

  這個項目其實她曾經去了解過。當時醫院給她的答複是目前他們隻針對幼兒。雲輝已經是大孩子了。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張笑劍是開了一個後門。

  “是的。我是開了一個後門。反正按照國際標準，雲輝還算是兒童，青少年兒童。不算違反規定。”欣然的疑惑，張笑劍早就有準備。

  這個女孩子果然很簡單，就好像總能看出她在想什麽，說什麽。

  欣然默然。

  “雲輝初一了吧。也不能總是呆在家裏啊，好了後多出去走走，他很容易就開朗起來。他的人生才開始。”張笑劍是語重心長。

  欣然不得不承認她有些心動。

  她在屏幕上打出“謝謝”兩個字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加成好友了。

  她沒有玩手機的習慣，但是這次卻忍不住點開了張笑劍的朋友圈。

  除了寵物，就是孩子。每一張都是陽光燦爛的笑容和嘻哈打笑的場景。寵物很萌，孩子很可愛。這都是他的成績，他的理想吧。

  她忍不住嘴角上揚著。她希望雲輝也是陽光燦爛的。

  至於自己的夢想，哎……

  她有些失落下來。曾經的她以為擊劍是她的夢想，一步一步走向更高的賽場是她的夢想，讀一個大學是她的夢想。現在她才發現那隻是她爸爸媽媽的夢想。

  她的夢想是什麽？

  “你的夢想是什麽？”想著她不由自主在屏幕上打出這句話來。

  Bingo！張笑劍立刻有了精神。

  “小時候吧，成為奧特曼和蜘蛛俠是我的夢想。到了初中我都為成為蜘蛛俠努力著。很幼稚吧。”

  看見這句話，欣然忍不住笑了。她忽然想起她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很想成為白雪公主。她公主沒做成，運動員也很辛苦。

  “高中的時候，魯魯病了。我、糖糖、盈盈和她，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我當時查了很多資料。我還去了我家的醫院，問了很多醫生。那會我就覺得把她治好就是我的夢想。”

  魯小姐啊，欣然想起那個脾氣不好、還有些囂張的女孩子。張笑劍對她那麽好啊，難怪她會那麽說。她運氣真好。哎……

  欣然坐了起來，抱著腿繼續看張笑劍打的字。

  “等我真的開始接觸和學醫生的時候，我時刻都被他們感動著。救死扶傷是每個醫生的使命。我想我可能幫助的不止是魯魯。”張笑劍停頓了一下。

  好像看多了嘻哈笑鬧的張笑劍，忽然出現的大義凜然讓欣然愣住。

  “或許你會覺得我在說大話。但是大學那會就是我真的這麽想的。我不想被人張大公子的呼來喊去。我覺得我是有能力的。當我在急診室實習的時候，才發現我想多了。”

  他的確想多了。急診室非常忙，忙得沒空去想東想西。大家隻想著怎麽處理這個病人，怎麽搶救那個病人。休息的時候，他除了想睡覺就是看書。沒人記得他是張大公子，他就是一個醫生而已。

  欣然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眼界太小了。她好像從沒想過那麽複雜的問題啊。支撐著她的最大的夢想也隻是想讓雲輝好起來而已。

  雲輝好起來後呢？

  欣然的沉默讓張笑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王教練曾經說過這次省賽關係到全運會名單。欣然這樣，肯定是去不了全運會。所以她才會問夢想……

  想著他打出一串字後撥開了微信電話。

  “我打電話說吧，打字好累啊。”

  看著這句話，微信就響了起來。欣然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我學的是心理學。後來我發現很多人的心理問題都可以追溯到童年時代。你說我們做醫生的也想治病治根啊。所以我又去學了兒童行為發育學。在實習的時候，我看見很多孩子因為一點點心理問題棄學的、自殺的，我心痛。我告訴自己，我每一次談話都是在挽救一條生命。每一個病人都有康複的權利和希望。那一刻，我覺得我要用最大的能力去醫治他們。這一信念支撐著我讀完了博士。”

  “哦。”所以你辦了那所寵物治療所。

  好像他曾經給她說過這段，隻是沒有今天說得那麽詳細。

  “那你呢？”張笑劍小心翼翼問著。

  “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茫然了。因為茫然了，所以放棄了。

  欣然低了頭。這和爸爸從小教的不一樣：“不要放棄！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也不要放棄。”

  對不起，我累了。

  張笑劍懂了。

  “誰沒有理想呢？其實大部分人每個階段的理想是不一樣的。所以別說自己沒堅持某個事情，就說自己沒理想。這樣吧，你明天來我所裏吧。我那麽久沒去，孩子們都急了。你來幫幫我。怎麽樣？”

  還可以這樣嗎？她還以為每個人都會堅持一個理想到最後，這樣的人才叫成功。原來是她想錯了嗎？

  明天啊，明天她還要起來跑步才可以。她的胳膊要最快恢複才行。

  欣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裏多年的習慣撐著她繼續前行著。

  “明天應該可以去看看。我那個治療所特別缺人。這樣吧，你看看覺得合適就留下來幫我，不合適就離去。對了，你還可以帶雲輝來。這樣對他更有幫助。”好一會等不到欣然的回複，張笑劍決定再努力一下。

  雲輝啊……

  他好像很喜歡那個地方。

  欣然重重點了頭：“好！”

  “耶！”張笑劍跳了起來，砰一下碰到了車頂，疼得眼淚花打轉，又趴在方向盤上。

  “叭……”喇叭發出一聲長長的鳴叫。

  “怎麽了？”欣然這會才明白過來他還在車裏，待聽見樓下喇叭長鳴，她跳了起來，一看張笑劍的車果然還在樓下。

  真是幼稚。

  她忍不住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