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有些話沒有真憑實據，不能亂說。”

  龍玠思來想去，挖空思緒反複回憶，也沒想起來他什麽時候親自給唐洛喂過任何藥。

  小的時候，他隻去過洛家幾次，也隻見到過唐洛兩三次，每次不到十分鍾，最多就是打個照麵，他承認，當時他快煩死那丫頭了，但還不至於給人喂藥下毒。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沒什麽好氣的，“我都查過多少遍了，要能有假……我倒還希望是假的了！”

  “知不知道，就因為這件事老曾差點要跟我拚命……讓我把你交出去，割了你舌頭，剁了你的手，替她孫女兒報仇！”老爺子沒有危言聳聽，曾鳳儀為了孫女兒是真敢這麽做的。

  而且憑著洛家的勢力，跟龍家魚死網破也是未嚐不可。

  龍玠，“……”

  他不住的皺眉，“爺爺，說重點。”

  老爺子深吸口氣，“藥是你弄出來的，你還當個寶走哪兒帶哪兒，最後一次你見到唐洛，你倆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但在那之後，不到三天的時間裏，唐洛就變了啞巴，再也無法說話，那年她剛四歲。”

  唐洛四歲的時候，龍玠也才十歲。

  最後一次見麵……

  人，隨著年歲增長，很多不重要的記憶都會模糊，智商再高的人也會如此，不可能時時刻刻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會記憶猶新，這方麵有特殊天賦的除外。

  十歲的記憶，有誰還能如數記清？

  龍玠又從兜裏拿出煙盒，倒了一根煙，一邊點燃抽著，一邊慢慢回想……還是記得不太清晰了。

  但因為這些藥，還能隱約記起一些零星碎片。

  好像是裝藥的瓶子碎了，他就找了個玻璃杯裝，然後……

  “那孩子從小性子就野，淘的沒邊兒，我們都說生錯了，姑娘生了個小子性格……”老爺子想著從前的事，唐洛出生百天的時候，老爺子還來參加過百天宴。

  可想著想著，老爺子就看向了龍玠，嗔怒道，“卻對你，那孩子尤其例外，一見你就笑，你一欺負她就哭，還怎麽都哄不好，讓你帶她玩兒，你不僅不帶，你還……你還打她！”

  默默聆聽的龍玠，“！”

  ……什麽？！

  這說的是他嗎？確定沒開玩笑……

  他拿煙的手都一抖，好懸煙灰沒彈老爺子身上，被老爺子又瞪了一眼。

  要不怎麽說是一筆孽債呢。

  就因為這個，龍家欠了洛家好大一份人情，一直到現在龍老爺子都還感激曾鳳儀對他孫子的不殺之恩。

  “你煩那孩子黏著你，你就給人踹下樓，頭都磕破了，還誆人上樹，看著人摔骨折……你幹的那些混賬事，我都不想說你！”

  老爺子越說火越大，語速飛快的，“最後你還把你弄得那些破藥，泡杯子裏，騙她說是糖水，那丫頭聽你的，就給喝了……”

  “當時也沒什麽反應，她也跟她爸媽回家了，當天晚上曉芸和鈺林夫妻倆就出事了……”十五年前震驚魔都的一大慘案，就在那一夜發生的。

  而年幼的唐洛親眼目睹母親飽受折磨，最終慘死……

  她也在那時候藥效發作，成了啞巴……

  所以盛暢才一口咬定，當年把唐洛抱回去的時候，就是個啞巴，不是唐家人下的毒，唐舉是一時犯渾，說的話不可信，也沒人信。

  等曾鳳儀找到唐洛的時候，一開始也以為是歹徒毒啞的，直到接到消息，聽說龍老爺子在調查這些，左右一尋思，越想越不對，曾鳳儀就來找老爺子對峙了。

  老爺子也沒遮掩，實話都說了。

  但龍玠當時也小，根本不清楚嚴重性，隨便做出的藥也沒給別人喝過，隻有唐洛死心眼，信以為真，成了第一個嚐毒的人，還就中了招。

  好在後來被治過來了。

  但因為父母的事情，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漸漸也把這段記憶模糊了，畢竟那時候她更小，哪兒能什麽都記清。

  這也是為什麽她初來S市的時候，曾鳳儀堅持讓她裝啞巴的原因。

  誰做的孽誰受著。

  任何人都能嫌棄唐洛是個啞巴，但龍玠不能。

  他沒有資格。

  拋出未婚夫男朋友的身份，他也不行。

  全都解釋清楚了，龍玠也都明白了。

  一張冷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深邃的眼眸漆黑冷寒。

  平日裏滿身強勢的氣場，此刻也變得蕭拓、寂寥。

  冷風吹的短發很亂，他低著頭，指尖夾著的煙不住發顫。

  已經沒什麽言語能描述他的內心了，一直找尋毒害她的凶手，竟然……就是自己。

  老天爺還真是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老爺子歎息的不住搖頭，還有些話想說，但看了遠處別墅露台一眼，“那邊幹什麽呢？你去看看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