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溫沒撥電話，隻看著唐洛，目光沉沉。

  他有些後悔叫唐洛來了，這孩子太年輕，又心地純良，在裴廣岫和曾鳳儀的庇護下，幾乎沒受過什麽風吹雨打，根本不了解人心的險惡。

  說起來，這事也挺操蛋的。

  患者來醫院就醫，醫生看病，天經地義的事，偏因為家屬之間的恩怨，牽扯到醫生頭上，雇傭害人可能會留下蛛絲馬跡，埋下隱患，放到醫生手中，隻需要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家屬哭天搶地的嚎一場，完美搞定。

  誰都不想同流合汙，但是身不由己。

  老溫苦心維持著研究院，盡力打造著學術界的一方聖土，那他自己就不能免俗，否則，沒有經費和讚助，一切都是空談。

  都說這世界上隻有一種病，就是窮病。

  那同理還有另一種病，就是富病。

  有時候，富到極致就是惡。

  這些老溫都不想和唐洛說，一個字都不提，這孩子幹淨清澈的眼神，太透亮了，不能讓這些爛事髒了她的眼睛。

  老溫壓下思緒，笑道，“能有什麽身份，就一普通孩子，病因都查出來了，手術這就能安排上。”

  說著，老溫給院方去了個電話，並讓司機改道去醫委。

  唐洛聽出老溫的話裏有欲蓋彌彰的意思，這裏麵的事，她大概能猜個七七八八，就沒再說話。

  醫生隻能治病，治不了人心。

  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犯不上……

  她半條胳膊搭在車門沿上，支著頭，等老溫電話打完了，她微微偏過頭，“孩子多大了？”

  老溫看著她，幽沉的一雙眼眸，乖戾又瀲灩，對視一眼時，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問這些幹什麽？想下病房了？你不是在念那個附醫大嗎，要開學了吧？”老溫又在岔話題。

  唐洛也沒戳破，她能理解老溫。

  研究院要沒有老溫的操持，早就烏煙瘴氣了，都說文人學者應該誌行高尚，風骨峻節，可都是普通凡人，誰能真正脫離世俗。

  “快了，”唐洛靠著座椅，輕聲回，“明天我要去日內瓦，然後可能就直接回國了……”

  研究院這裏，從來沒有具體的計劃、目標、任務、安排等，想研究什麽，該怎樣研究，全憑學者們自行發揮，研究院隻提供豐厚的經費。

  說白了，老溫隻管掏錢，其他人愛幹啥幹啥，就是玩兒。

  可是，學術大佬們的玩兒，是真創造出財富和價值的，也是對各個領域有著卓越貢獻的，這也看出老溫操持的不易。

  聊了幾句，眼看還有兩條街就到醫委了，老溫上下打量了唐洛一番，臨時又讓司機改道去了百貨大樓。

  老溫不懂年輕人的喜好，反正看唐洛的穿戴不順眼，尤其是破破爛爛的褲子，膝蓋都露出來了。

  車子一停下，老溫就拉著唐洛進了商場。

  唐洛是不願意的，不想浪費時間，奈何老溫強烈的跟個老父親似的。

  老溫上次逛街還是幾年前陪夫人，冷不丁來到商場，一老一小，格格不入。

  “請問，哪裏有女裝？正裝，西裝之類的。”老溫禮貌的問一位店員。

  店員看著周圍琳琅滿目的女裝，覺得這老頭好像傻，語氣輕漫的，“這裏都有，是誰穿？”

  老溫馬上推出了唐洛，讓店員去給找合適的西裝試穿，他再挑其他的款式。

  身材長得好，穿什麽都好看。

  所以老溫看到合適的，就往唐洛身上比劃，一件接著一件，唐洛都不說話了，老溫還在不亦樂乎。

  她把唯一試過的一套拿給店員，問，“這套多少錢？”

  店員看了眼吊牌，“五千八琺琅。”

  折合人民幣四萬多。

  唐洛點點頭，把衣服折疊好遞給了店員，“貴，麻煩放回去，謝謝。”

  她又不總穿西裝，不想浪費錢。

  已經準備好開票的店員，“……”

  “一套西裝五千八還算貴？也不看看這麵料……”店員滿臉不悅。

  老溫聽聲走了過來，手裏還又拿了兩套，“不貴，刷卡……”

  唐洛沒讓老溫說下去，微笑的望著店員，語氣禮貌，“一套衣服都能抵你一兩個月工資，不貴嗎。”

  店員噎了噎，滿心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