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生氣的我
作者:黑米K      更新:2021-11-10 17:11      字數:2125
  不知過了多久,陳易加才停下腳步。他喘著粗氣,額頭上已全是汗珠,眼睛卻瞪得溜圓,活像在夜裏捕食的貓頭鷹。他開始挖坑。

  我突然產生個想法——我應該弄些小動作,好把他嚇跑。

  我飄至行李箱邊,伸出一隻手,拉開拉鏈。側邊的拉鏈全被拉開時,一根手臂掉了出來。我嚇了一跳。

  陳易加也瞧見了。他走過來,捏了捏那手臂,發現手臂並不動彈,便拉開全部的拉鏈,任由女孩的身體在地上攤平。

  他的麵無表情讓我害怕。

  等坑挖好,陳易加推著女孩的身體,將其滾入坑中。

  拿依說過,這女孩是吃下鎮魂符的活死人,那就是沒死透,如果阿婆在這裏,是不是能讓女孩兒活過來?可是一鍬土一鍬土下去,假死人就變成真死人了。

  我飄進女孩的身體。

  泥土砸在身上,有癢有痛。我的腿——女孩的腿已經被土壓得嚴實了,輕易拔不出來。我睜開眼睛,看到陳易加站在坑邊,轉身鏟土。又一鍬,又一鍬。陳易加終於發現不對勁,停止手中的動作。

  他鏟了一鍬土,砸在我臉上。我的眼皮、唇邊、臉頰都被無數的小土塊重擊,甚至有一部分衝進我的鼻孔裏。

  我非常生氣,舉起雙手。

  更多的土塊更頻繁地砸落下來,從頭部到胸腔。

  我坐了起來,從土裏拔出一隻腳。

  我的頭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流出點血。我看了看身側,是陳易加拿來鏟土的鐵鍬。我很快拔出另一隻腳。陳易加左右看,似乎在找類似鐵鍬的武器。

  我踩實坑邊的土。那些土在一分鍾前還牢牢裹挾著我的雙腿。

  我爬了上去。還未站穩,頭上就挨了第二下。我痛得捂住頭,半蹲下來。很快,背上就被狠狠地打了五六下。我就地翻滾,掉回坑中。短暫的間歇中我抬頭,對抗住血液的重量睜開眼皮。我撿起坑裏的鐵鍬。我看見陳易加驚恐的表情。

  我再一次爬了上來,雙手握著鐵鍬的柄,朝陳易加揮過去。

  陳易加執著手中的粗木,擋下鐵鍬。

  我不甘心,高舉鐵鍬,瞄準陳易加的頭。誰料,還未發力,就被他扔過來的粗木打中了下巴。我忍著頭、背的疼痛,胡亂揮著鐵鍬,不讓陳易加靠近。他確實被我嚇得後退幾步,跌靠在樹上。機會來了。我舉起鐵鍬,對著他的頭砍去。

  媽的!

  又被他躲過了!

  我的鐵鍬嵌入樹中,拔出來的時候,陳易加已經繞到我身後,扼住了我的脖子。我揮著鐵鍬,盲目地向後擊打。可是喉間的塞痛分散了我的注意和力量,鐵鍬脫了手。我被陳易加拖倒在地上。

  我迫切地想要呼吸空氣。

  陳易加漲紅的臉近在咫尺,從他空洞又決絕的眼神裏我讀出,他絕不允許我有呼吸的自由。

  我不能再死一次。

  為了我自己,也為了借給我身體的女孩。

  當身體上出現切割傷痕的時候,我似乎有了力量——一種超越生死、源於痛楚的力量。我盯著陳易加。

  呼吸亦不是必要的了。

  我就那樣牢牢地盯住陳易加。

  他嚇住了,鬆開扼住我喉嚨的胳膊。

  我翻身蹲下,依然盯住陳易加。

  像他這樣的人。

  像他這樣殺了我的人。

  是什麽造就的?

  我十分好奇——如果我能剖開他的心看看,不,剖開他的腦子。

  我咧開嘴。我想笑。出於禮貌,在襲擊之前打個招呼的那種笑。

  哈嘍。介意我翻看一下你的腦子嗎?拒絕無效哦。

  我指揮著手臂與雙腿向前爬。

  陳易加的五官寫滿了害怕。他撐著上半身向後退,最後的一點理智占了上風,他翻身而起,拚命逃離。

  好玩。

  我手腳並用著追至陳易加身後,還不夠。不夠有趣,不夠刺激。我奮力跳起,手臂抱著陳易加的頭,雙腿鉗製於其腰間。腦子近在眼前。我一把扣住他的前額,手指按在眼眶邊緣,試圖掰開他的頭蓋骨。但顯然,硬度在五到六之間的頭骨不是徒手就能對付的。我向後仰,以手觸地,把陳易加拖倒。我還來不及站起時,陳易加就已撲了過來。他抓住我的長發,用力扯拽。有那麽一瞬間,我感到劇痛從兩處破口傳來。但,僅僅是一瞬間。我雙手拍向陳易加的腦袋,抓住他的耳朵,拽了下來。鮮血在手上形成黏濕的觸感,隨著陳易加的慘叫一起,把我心中一口屬於複仇的鑼敲得震天響。

  “臭女人!”陳易加氣急敗壞地跳著喊,“我管你他媽的是鬼還是妖,惹著我陳易加,讓你灰飛煙滅!”

  我看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槍。我想起電視裏播放的廣告:僅需一槍,遠離衰鬼!

  槍口中飛出一枚紅色的珠彈。

  嘻。

  我怕嗎?

  我不知道。

  如果這枚紅珠彈真是我命運的終結,我必會坦然接受。但它絕不屬於我附身的這個女孩。還有陳易加。相信我,陳易加所作的惡絕對比你我能看見的,要多得多。他才是最應該被終結的、惡的代言人。

  綠色的盾牌將紅珠彈阻擊成紅色粉末時,我呆立在原地。

  “陳易加!”

  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是皮安娜。那個特別刑事調查員。

  她手中執槍,對著陳易加,暫未輕易前行。

  陳易加抹了把頭邊的血和汗,看向皮安娜。

  “七零七!你來得正好!這個妖物對我造成巨大傷害,應該就地正法!”他的槍口仍然對準我。

  “那請你先說明一下,你和這個女孩是什麽關係?”皮安娜冷靜地說。

  陳易加忽然勾起嘴角笑道:“你問到重點了。我不認識她。我喝醉了回家,她就在我家裏。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在這烏漆抹黑的樹林裏。我是受害人。”

  “既然你才是被害人,那就把槍放下,我來保護你。”皮安娜說。

  “不不不。你不知道這妖物有多厲害,看看!看看!”陳易加在頭上又抹了兩下,伸出捧滿鮮血的手,給皮安娜看。

  “醫院。你得趕緊去醫院。我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皮安娜麵露擔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