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類
作者:
苓心 更新:2021-11-10 02:10 字數:4089
那顆燙出來的水泡,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長在男人的舌頭上,猩紅的舌頭上,一顆拇指大小的水泡,落在鬱晨眼裏,讓他心裏一驚。
他是怎麽都沒有想到,男人拿過魚就會直接張開嘴巴咬上去。
關鍵燙出了泡,對方似乎也隻是皺著眉,看起來好像痛感神經不敏感一樣,更是自己想要用指甲去把水泡給戳破。
這裏是海島上,沒有什麽藥品,如果感染了,可一點都不好辦。
眼看著男人似乎又要去戳水泡,鬱晨聲音當即就淩厲了起來。
“等一下,不準亂戳。”男人個子是比鬱晨高,體魄也比鬱晨強壯太多,但這一刻,鬱晨捧著對方的臉,那感覺給鬱晨一種,似乎對方就是一隻大型犬一樣。
鬱晨倒是沒有養過寵物,不過他認識的朋友裏麵有。
有個朋友就養了一隻超大型的金毛犬,那隻金毛特別喜歡鬱晨,看到鬱晨就撲上來,用舌頭舔鬱晨的臉,被鬱晨拿手阻止,然後掌心被舔出濕漉漉的口水。
原本鬱晨對於這個陌生未知的男人是戒備的,可看到男人一條魚都不會吃,把自己給燙出了泡。
不知道為什麽,那種忌憚和不安,似乎瞬間就消失了一樣。
鬱晨眉頭皺著,示意男人不準動。
男人似乎聽懂了,又好像沒有懂,但也確實沒有再拿手去戳舌頭上的水泡了因為他發現,這顆水泡讓他的伴侶主動靠近他。
更是到他的懷裏來,他們兩人離得很近,他看到了伴侶棕色的眼瞳,淺棕的眼瞳,似乎隱隱發出一點金色,陽光的顏色。
在過去那不是男人會喜歡的顏色,作為海洋生物中的一類,男人喜歡深海,喜歡深海裏陰暗的色彩。
可是遇見伴侶後,伴侶身上的顏色,他頭發的黑,他皮膚的白,他嘴唇的紅,全都變成了男人心動的色彩。
男人安靜坐著,好奇看著伴侶轉過身到火堆旁邊。
隨後伴侶似乎在魚肉裏翻找著什麽,找到了一根魚刺,魚骨上掰斷的刺,將那根刺又在火堆上麵燒了一下,算是簡逸的消毒。
那顆水泡有點大,最好是戳破了,將裏麵的水給放出來,然後再敷一點消炎的藥。
當然,這個島上是沒有藥的,但是鬱晨隱約記得,昨天去找青果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些雜草,那些雜草中就有一種草藥,可以用來消炎地。
鬱晨小時候經常住在鄉下奶奶家,不小心受傷奶奶會拿那種草藥搗碎了給鬱晨敷。
鬱晨一直都記得很清楚,雖然長大後有各種藥物,根本用不到草藥了,但是鬱晨還一直記在心底。
“可能會有點疼。”鬱晨小心又溫柔地說。
他其實長了一張並不太溫柔的臉,相反不說話的時候,冷淡著一張臉,有種清冷和拒人感。
但是一旦他笑起來,似乎臉上所有的冷漠和冰雪都消散了一樣。
鬱晨嘴角微微揚起,沒有在笑,那張微笑唇卻給人他在淺淺柔笑的感覺。
男人落在身側的手,又無聲抬了起來,鬱晨以為男人是怕疼,在拒絕,於是伸手擋了一下男人抬起來的手。
兩人手指碰觸上,男人觸碰到伴侶溫熱的手指,心底都在劇顫著。
男人手臂落了下去,聽不同鬱晨的話,可是大概能夠理解,伴侶這是想要幫他。
雖然說對於他這種生物來說,一個水泡根本無關緊要,甚至就算是他的手臂腳斷裂了,他都不會有事,最多失血過多點,他們是不死的生物,
男人仰頭注視著自己的伴侶,為了能夠更好操作,鬱晨跪在男人麵前。
還是第一次給另外一個同性戳舌頭上的泡,其實是很簡單的事,但一靠近男人,對方身體的一種氣息,無法形容的氣味,不是鬱晨所熟悉的味道,隻是接近後,鬱晨就感到好像是被那種濃烈的氣息給包裹了起來似的。
一種無形的巨網從四麵八方罩下來,將鬱晨全身給緊緊罩住。
仿佛間鬱晨更是感覺到,好像自己成了一個獵物,在未知的情況下,進入到了獵人的獵網中。
鬱晨盯著眼前的男人,對方湛藍的眼瞳正凝視著鬱晨,寶石璀璨的眼,通透又璀璨,沒有任何陰暗存在,純粹又美麗。
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鬱晨低垂下眼簾,拿著魚刺小心翼翼給男人戳水泡,戳破了水泡,裏麵的水流了出來,男人似乎不知道吐一樣,鬱晨給對方做了個示範,做出了吐東西的樣子。
結果男人居然誤會了,以為鬱晨不舒服,他抓著鬱晨,一把將人給抓到了懷裏,並且一隻手往鬱晨的腹部放,冰冷的掌心貼上去,像是一塊涼涼的冰塊似的。
鬱晨整個人也因此跌進到男人的懷裏,大概是對方眼底的擔心太過明顯了,導致鬱晨好一會才意識到兩人此時的姿勢有多麽的曖昧。
鬱晨推開男人,雖然旁邊傳來烤魚的香味,勾引著鬱晨胃裏的饞蟲,但是男人的水泡還是更需要先解決。
鬱晨就是這樣的性格,如果有事了,一定要先把事情給解決了,不然一直堵在心裏不上不下,讓他反而無法安心。
“我去找草藥,你在這裏等一會。”
鬱晨剛說完,又笑了笑,男人聽不懂他的話。
鬱晨往外麵走,男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沒有走太遠,就在一個地方看到了生長的草藥,鬱晨還是先確認了一下,摘下來,在手掌裏揉碎,聞了聞味道,確認是自己認識的一種,這才稍微送了一口氣。
鬱晨轉過身,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距離非常近,鬱晨未免自己撞上男人,往後退步,但後腳踩空,身體仰倒,下一刻腰間橫過來一隻手,將鬱晨身體給穩穩摟著。
鬱晨抬起眼,心髒跳速有點加快。
他無法承認一點,那就是男人的觸碰,哪怕隻是簡單的靠近,都讓鬱晨有點無法冷靜。
似乎愛情就這樣降臨了一樣。
然而對方又根本無法交流,和鬱晨認識的正常人差別太大,這樣的人,鬱晨簡直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是個夢了。
鬱晨站直身,將手裏的草藥給當場就揉碎了,然後讓男人張開嘴巴。
男人配合著把嘴巴給張開,鬱晨將草藥給喂進了男人的嘴裏。
結果男人沒理解,草藥一進去後,快速拒絕就給咽了。
在他看來,那是伴侶主動給他的東西,雖然不是食物,但是沒有毒,既然給了他,還送到他嘴裏,那就是給他吃的。
男人吃完後,還張開嘴巴,讓鬱晨看他吃得有多幹淨。
鬱晨簡直傻眼了。
“不是讓你吃的。”鬱晨隻感到頭疼。
無法溝通讓他頭大。
鬱晨隻能另外又去摘了些草藥,這次讓男人張開嘴巴,沒有讓對方吞咽下去了。
鬱晨把草藥放在男人舌頭上摁著,在男人試圖縮舌頭的時候他抓住男人舌頭。
現在對於鬱晨而言,男人就是個大型犬,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鬱晨捉住男人舌頭,手指都是濕滑,那種感覺太過奇怪了,但鬱晨沒有放手,將草藥給摁著。
“不準吃!”鬱晨說。
男人愣愣地睜大著他湛藍的眼瞳,從來沒有和人類有過交流,但他卻學習能力很強,從鬱晨神色裏,能夠看懂意思了。
於是不再把草藥給吃下去。
男人後海甚至還一直張著嘴巴,鬱晨不讓他合上他就不動似的。
鬱晨盯著男人張開的嘴,男人的牙齒比起常人要尖銳很多,野獸般的牙齒一樣。
對方光著上半身都不會感冒,不像鬱晨,一晚上下來就已經有點感冒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來看待他。
鬱晨不再多想。
他的烤魚,鬱晨轉身回到火堆旁,耽擱的時間不久,魚還是熱的,鬱晨拿起來,已經涼了一些了,坐在火堆邊,鬱晨安靜吃起了魚肉來。
吃了會,鬱晨看向了男人,男人還保持著張嘴的姿勢,鬱晨給他的草藥一直擱在舌頭上。
前麵那塊魚肉掉在地上,幸好這條魚非常大,還有很多魚肉,一會他再給男人烤一點。
吃過了魚肉,鬱晨過去檢查了一下男人舌頭上的泡,當看到完好的一條舌頭時,鬱晨驚訝起來,在舌頭上翻找,剛剛還有的水泡這會居然不見了。
男人自愈能力這麽好的?
鬱晨詫異中想要問一下男人過去到底怎麽生活了,有這麽強健的體魄,想到兩人語言上的不同,鬱晨歎息一聲。
既然已經好了,那麽就繼續烤魚好了。
這次烤好後,鬱晨沒有立刻就給男人,而是等溫度降了後再給男人。
結果男人拿到魚肉後,連咀嚼都沒有,張開嘴巴就一口呑掉了。
是真的一口呑,那張嘴巴,長得時候太快,好像嘴角裂開到了耳根,鬱晨看著男人喉骨滾動,將大塊的魚肉給吞掉,他眨眨眼,這個人身上奇怪的點也太多了。
可別不是人類,是什麽怪物。
這個念頭一起,鬱晨自己就笑了。
什麽怪物不怪物的,對方就是人。
鬱晨把剩下的魚肉給收集起來,用樹枝給串著,掛在樹上,都是些海魚,體內就有鹽分,這樣直接晾曬就可以了。
忙碌了一陣,昨天到今天,鬱晨都沒有洗過澡,身上似乎黏糊糊的,去海裏洗,洗了跟沒洗差不多,鬱晨打算到島上四處走走,一般來說這樣的島嶼裏麵是有別的水源的。
加之剛剛吃了魚肉,吃的很撐,他需要走一走,也當做是消化了。
鬱晨往樹林裏麵走,男人基本是鬱晨到那裏,他就跟到那裏,一雙眼睛盯著鬱晨,像是在學習一樣。
從地上撿了木棍,邊走邊敲打四周的地麵,以免有什麽東西突然躥出來。
鬱晨小心行走著,沒有時間,手機早就開不了機了,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鬱晨走得慢,根據天空太陽運轉地痕跡,可能是一個小時,在樹林裏走著,很容易就感覺到累了,加之鬱晨感冒了,走到一棵樹旁就停下來,站著休息片刻。
他往身後的男人臉上看,對方臉上一點疲態都沒有,還是和最初的模樣一樣,看起來再走一個小時,或者說十個小時都沒有問題。
鬱晨後背靠著樹,仰頭看天空,依舊是湛藍深遠的天空,耳邊能夠聽到海浪聲,還有林木間的鳥獸鳴叫。
在這裏旅遊度假倒是個好地方,徹底遠離城市的喧囂。
待著這裏,任何的通信都無法用,能夠完全感受到生命和時間的痕跡。
鬱晨緩緩微笑,雖然看著是很舒服,可是那種孤寂感卻也越來越強烈。
尤其是雖然有個人,對方又不能交流和溝通。
休息了一會,鬱晨打算繼續再走走看,如實在找不到水源就回去了。
剛扭過頭,視線裏實現了一抹鮮豔的色彩。
鮮紅的顏色,隻是在看到對方豎起的身體還有對方張開的嘴巴裏吐出的蛇信,鬱晨整個身體驟然僵硬,血管裏血液完全倒流,他張開嘴巴,發不出聲音,恐懼感瞬間攫住了他的身體。
讓他無法動彈。
毒蛇就在鬱晨身旁的那棵樹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鬱晨的腦袋後麵,此時離鬱晨的距離特別近,不到一米的距離,但凡鬱晨有所動作,毒蛇就會彈射過來,直接射到鬱晨臉上,將鬱晨的臉給咬一口。
鬱晨已經感覺到了毒牙刺進他皮膚的痛了。
怎麽辦怎麽辦?
那一刻鬱晨慌亂到了極點。
沒有在大海中喪生,卻在這裏被一條毒蛇給咬死嗎?
毒蛇咬死會是什麽慘狀,渾身都中毒抽搐,全身會變色,變得異常恐怖。
鬱晨臉色逐漸慘白,真的不想以這種方式離開。
可是跑嗎?
他一跑毒蛇必然要衝上來,身後是那個男人,毒蛇會去咬對方?
鬱晨不知道該怎麽辦,毒蛇吐著蛇信,似乎嘶嘶嘶的死亡聲音穿到了鬱晨耳朵裏,鬱晨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