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虞姬嗎？”

  “是、是虞姬……吧。”

  “這扮相，可太美了！”

  “俊美，這才是俊美！”

  “……”

  觀眾席上驚歎連連。

  時不時有尖叫傳來。

  鍾良一出場，瞬間驚豔全場。

  那些梨園老前輩，泰山北鬥們，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個個手指著舞台上，哆哆嗦嗦半天。

  激動得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左右觀眾看到幾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站起來。

  手腳不穩，止不住地打顫，心頭就很慌知道吧。

  就擔心激動過度，往身邊一躺，那就有理也說不清了。

  還好他們最終又坐了回去：

  “這虞姬就是那年輕後生扮的？”

  “看身段是了。”

  “身段確實像，就是不知道唱得怎樣。”

  “能唱花臉，還能扮青衣，現今的年輕人了不得。”

  “我們那時，學好一門手藝就不錯了，別看都是曲藝行當，跨角色扮演是真的不容易，不說身段，光是聲音條件，就沒多選的可能。”

  “鍾先生厲害啊！不知他怎麽做到的。”

  鍾良還沒唱，但是這些泰鬥都知道。

  既然敢上舞台，就不可能胡來。

  胡來就是把京劇這塊招牌給砸了，那麽多梨園前輩，英魂，在九泉之下能放過他？

  幹有辱祖宗的事，那是大忌。

  看到鍾良扮演的虞姬出場，梅秋柏心頭突然間咯噔了一下。

  有一種自己的飯碗，被人搶走的感覺。

  鍾良的扮相，可比他更俊。

  一顰一笑，更具女兒態。

  闕之曼驚歎道：“以前一直聽說鍾先生的演技好，在出事之後，他主演的電視劇更是獲獎無數，沒想到他女相也能扮演得如此之像。神人啊！”

  唐振國點點頭：“要不是知道他就是鍾良，我都以為他就是女兒身。”

  梅秋柏撇嘴道：“那不能，他沒胸。”

  闕之曼似聽出了他話語裏的嫉妒，遂調侃道：“秋柏是不是後悔把金大師從國外叫回來了？要是金大師不回來，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看到鍾先生的虞姬扮相，是不是比你好多了？”

  梅秋柏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嫉妒之色：“那還用說嘛，我扮了幾十年虞姬，他是第一次就把我比下去了，換你你心裏頭也不是滋味。不過，更多的還是高興，有這樣的後起之秀，何愁曲藝不複興呢？”

  闕之曼很認同：“換我，我肯定也會嫉妒的。嘿嘿，既然鍾先生的女相如此有韻味，以後的讓他嚐試一下豫劇，或者其他劇種，這麽好的天賦可不能浪費了。”

  唐振國問道：“鍾先生唱得怎麽樣？”

  梅秋柏自豪道：“我教的，你說怎麽樣？聽吧，馬上就要唱了。”

  隻見舞台上。

  鍾良飾演的虞姬喚道：“大王，大王！大王！”

  楚霸王回過神來，緩步走進營帳裏。

  鍾良的虞姬繼續念白：“孩子這垓下之地，高岡絕岩，不易攻入，候得機會，再圖破圍求救，也還不遲……備得有酒，再與大王對飲幾杯。”

  兩人移步到酒桌前，虞姬給各自倒滿酒。

  “大王請！”

  “妃子請！”

  二人對飲完畢，楚霸王放下杯子，先是念白：“想俺項羽乎！”

  接著，便唱了出來：“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如炸雷的聲音之中，帶著悲腔。

  觀眾的腦子裏，從這聲音之中仿佛看到七尺男兒悲傷流淚的畫麵。

  當真淒淒慘慘戚戚。

  金年山唱完這段，台下又是一片叫好之聲。

  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的熏陶，來到現場錄製節目的觀眾，已經融入到了這種戲曲的氛圍之中。

  從最開始的新鮮，聽不懂，無趣，到後麵越聽越有味，越聽越想聽。

  這巨大的轉變，得益於原創國風這個舞台，對戲曲不遺餘力的宣傳。

  也才迎來曲藝界的盛況，幾乎達到了全民關注的地步，甚至一度火到國外。

  同時，觀眾的鑒賞能力，也越來越高。

  誰唱得好不好，腔調準不準，有沒有內個味兒。

  如今是一聽便知，再不是當初剛開始聽時，雲裏霧裏的感覺。

  金年山的唱段，真是把他的功底展現得淋漓盡致。

  身段與唱腔的配合，沒有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一段掌聲過後，就到了虞姬歌舞，為楚霸王解憂的片段。

  也就是經典的虞姬無雙劍，當著楚霸王自刎的片段。

  鍾良的虞姬下去，不一會兒持雙劍上來。

  背對著楚霸王，一言不發，沉默幾秒，默默抹去眼角淚水。

  突歎一聲：“罷！”

  那決絕的聲音，令觀眾一顫兒。

  完全沉浸在戲曲中的觀眾，被這帶著淒厲的決絕之音所感染。

  不禁感同身受，悲從中來。

  虞姬，即將自刎。

  而楚霸王全然不知愛妃已經下了如此決定，還在思索著如何破圍。

  直到鍾良的虞姬開始舞劍，楚霸王的雙眼才落到他的身上。

  鍾良唱道：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贏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楚霸王：“有勞妃子。”

  歌聲過去之後，鼓聲隨即響了起來。

  一聲，兩聲……

  咚，咚——好似從遠古傳來。

  鍾良的虞姬把倒握的雙劍分到左右手。

  徐徐揮舞，隨著鼓聲漸漸變得緊湊。

  咚-咚-咚-咚……

  猶如斷雨落玉盤。

  腳步在此時加快，雙手加快，幾乎隻能看到劍影。

  急促的鼓聲，讓人緊張，情感迸發，陷入其中。

  咚咚咚咚……

  鼓聲越來越快，像那狂奔的野馬。

  虞姬手裏的雙劍在手中交錯，快速旋轉。

  劍光繚繞，劍鋒閃爍。

  在燈光的映襯之下，如劍風劍雨一般。

  那舞劍的動作，看似柔弱無骨，幾乎承受不住雙劍的重量。

  然而虞姬雙目含淚，身後的楚霸王似乎並沒有看到寒光冷冷的劍鋒，幾度挨近虞姬的咽喉。

  台下觀眾，卻是看得人眼花繚亂，神經緊張，不敢呼吸。

  劍雨過後，緊繃的弦聲急促的鼓聲逐漸變弱，又慢又緩。

  虞姬收步，定身。

  鑼停，鼓歇。

  一劍指天。

  一劍拄地。

  悲痛欲絕。